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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世界大戰 第四十九章 龍面英雌 文 / 阿菩

    第四十九章龍面英雌

    郭汾口裡雖罵張邁,但心裡卻樂滋滋的,兩人坐在一起,見張邁還戴著自己送給他的龍鱗面具,問:「你這些天一直戴著?」

    「是啊。」張邁笑道:「我這些天就戴著它殺敵!」

    郭汾想著張邁戴著龍鱗面具殺敵的場景,心裡更甜,伸手就要將張邁的面具摘下,哪知張邁自去誘塞坎以來,此後便陷入了日夜相繼的激戰,開始還在晚上睡覺時脫下面具,到最近幾天,燈上城嚴重缺水,所有人的飲食作息都變得不大正常,張邁和士兵們一樣,有時候竟然是站著靠在牆邊也會睡上一會,這面具一直都沒想到要將面具脫下,幾天下來面具的部分地方竟然和皮膚已經黏在了一起,有幾塊地方黏得特別緊,郭汾拉不下來,不敢用力,張邁拿著郭汾的手用力一扯,哧一聲臉上劇痛,啊的叫了一聲,右臉頰已經生生扯下一小塊皮來!約莫有兩個拇指大小。

    郭汾呀的一聲,好像比張邁還痛,連問:「這……怎麼樣了?唉,破了這麼大塊地方,可別癒合後留下疤痕。」

    張邁本來疼痛,見了郭汾這個樣子就不將疼痛放心上了,笑了起來:「你不一直嫌我臉上太白淨麼?這下可好,有塊疤,以後不戴面具也不會給人嫌了。」

    郭汾只是搖頭:「那個我只是隨口說說,唉——」這聲歎氣,乃是不捨得張邁吃這苦頭。

    張邁抱住了她說:「這些天有好幾回我都是在閻王殿門前打轉呢,別管這點小傷了,跟我說說山下的事情。」

    這時不知多少人偷看著他們竊笑呢,郭汾卻大大方方地讓他抱著,一邊取了些藥物來給張邁敷臉,一邊告訴張邁,燈下谷的父老兄弟自楊易回來,日日擔心,雖然每晚都有探子望見燈上城報平安的篝火,但後來楊易終於耐不住,說道:「山上或許仍然堅持得住,但這些天我們伏在暗處,已探到回紇人往怛羅斯河取水的路線,大可就在中途伏擊,之後再衝回紇主力,定可大獲全勝。」

    張邁笑問道:「那你爹就同意了?」

    「嗯,一開始大家還猶豫,後來春華大哥說了一番話,大家覺得有理,我爹爹也擔心太久了山上有失,當即決定全谷出動,準備與回紇決一死戰!」

    張邁聽郭汾轉述慕容春華的那番分析,忍不住稱讚了起來,道:「春華兄也真是將才啊,他說的不錯,你們要是晚來一兩天,說不定我們就都……」

    郭汾又按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繼續講述郭師道如何命楊定邦、楊易、安守敬與郭師庸在中途埋伏,自己如何帶飛熊營為援,恰好這日燈上城舉狼煙,唐軍各營大喜,望見回紇取水部隊經過,且放他們過去,待他們取水再往怛羅斯,人心懈怠,鷹揚營才忽然衝出,跟著豹韜、驍騎、廣武諸營三面圍攻,回紇的取水部隊雖然一路防範,但也沒料到埋伏在這裡的竟不是小股的騷擾部隊,而是唐軍的主力,當場人馬大亂,潰不成軍。

    擊敗敵人以後,振武營帶著民部沿途收武器俘虜,鷹揚、驍騎諸營唐軍趕著敗兵一路朝燈上城方向而來,看看將近,楊易又出了條計策。

    張邁聽到這裡說:「他是用振武營組織民部做疑兵,從西南開進,然後鷹揚、驍騎、豹韜、飛熊、廣武諸營埋伏在別處,對嗎?」

    郭汾眼中流露出欣賞愛慕的目光來:「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張邁笑道:「衝擊士氣已頹的軍營,大可如雷霆萬鈞壓下,你們卻慢慢地靠近,這可不像楊易的作風,我當時望見就覺得奇怪了。轉念一想,放著一顆葡萄不吃,那一定是為了吃大西瓜了。」

    這段時間以來,唐軍用「以戰養戰」的策略不斷擴張,經過這幾個月的吸納,民部的人數已達六千八百多人,有家室的,一家編為一戶,沒家室的,五人編為一伍,戶有戶主,伍有伍長,四家(或四伍)為一鄰,五鄰為一保,五保為一里,鄰有鄰長(或稱鄰正),保有保長(或稱保正),裡有里長(或稱裡正),層層級級,成了一個巨大的後勤組織。這個後勤組織雖然不是人人都能打仗,但個個都能騎馬,跟上部隊行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次出征,民部也被動員了起來,生活在西域的人,男女老幼都能騎馬,民部六千多人在楊定國的組織下騎著馬匹駱駝,或拿著木棍、短刀,或舉著旗幟,以廣武營作為組織核心,從西南逼來,回紇人心已慌,望見對方「兵力」還在自己之上哪裡還敢上來冒犯?急急忙忙逃走了。

    聽到這裡,劉黑虎等都叫道:「這麼說來,我們的精銳都埋伏起來了?」

    說話期間又有一隊人帶了醫藥和新鮮食物,在兩隊騎兵的護送下上了高地,為首的卻是奚勝,這次來的人裡頭卻有鄭渭。

    鄭渭雖然是「郭楊魯鄭」四大世家中鄭家的後裔,不過暫時來說他在唐軍之中還沒什麼地位,除了張邁也沒人理他,大家只是談論著埋伏的事情,唐仁孝和慕容暘等擔心回紇人逃過了埋伏圈,小石頭和劉黑虎等更叫囂著要趕緊,「別讓首功給人搶了。」

    鄭渭正要上前和張邁敘話,忽然聽東南方向殺聲大作,高地上龍驤營的將士都掙扎到垣牆邊上眺望,隔著一座沙丘,看不清楚那邊的情形,只是望著沙塵滾滾,自張邁、郭洛以下,山上諸人個個握拳咬牙,恨不能自己上陣。

    過了有半個時辰,開始有回紇被逼得逃了回來,零零散散,不成隊伍,燈上城內五百多人一起雀躍歡呼起來:「贏了!贏了!」

    都知道回紇人既開始逃散,那就說明他們的組織已被打亂了。

    「打啊,打啊!」

    這時張邁在燈上城未以軍律約束將士,中下層士兵紛紛爬上垣牆高望,攢緊了拳頭,大呼小叫,比自己親『自殺』敵還緊張。

    忽然之間,一座沙丘後繞出一隊約五六百人的回紇來,看那架勢竟未散亂,一路且逃且殺,那是情急拚命了,楊定國領了數十騎上前喝降,為首那將領叫道:「要我加蘇丁投降?做夢!」

    竟然逆向朝唐軍中軍衝來。

    張邁咿了一聲,驚道:「這員胡將,是眼光毒辣,還是悍勇到不怕死?」民部人數雖多,但那是紙老虎,只能拿來嚇人,打不了硬仗,這時諸營在山那邊奔逐取勝,一時都顧不上這邊。對方卻還有五百多人,又有拚命之心,要是被衝動了陣腳,只怕唐軍民部的底就漏了。這時唐軍就大勢而言已經勝了九成九,但要是最後讓這數百人壞了收尾,不免美中不足。

    奚勝道:「我馬上下去增援!」他手頭有兩隊人馬一百人,在這個局部戰場上仍然能起甚大的作用。

    張邁道:「我去!」手裡提了赤緞血矛,跑過去要牽馬,不妨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原來他失水太久,精神未復,總得休息一兩天才好,郭汾扶住了他,道:「你這樣子,上陣後可別出了意外。」

    張邁大笑:「哈哈,我又不是娘們,難道就這麼孱弱麼?」

    郭汾眉頭微皺,道:「娘們又怎麼樣?咱們大唐的女子,可也不孱弱!」將張邁的手一甩,道:「你身體沒恢復,別動,我去!」

    張邁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赤緞血矛已經被郭汾取了去,她想了一想,乾脆將那龍鱗面具給戴上了,手在馬『臀』上一按,飛身上馬,姿勢瀟灑以極,女子如楊清安盈盈,男子如鄭渭小石頭,無不喝彩。

    眾女此次跨馬出陣扮虛兵,穿的都是男子服飾,郭汾又戴上了面具,一眼望去誰知道她是女子?

    張邁叫道:「汾兒,你下來。現在我們贏定了,不用你們去冒險。」

    郭汾哼了一聲,對楊清等道:「姐妹們,這些老粗看不起我們,難道大唐男兒上得陣,大唐女兒就犯不得險麼?姐妹們,蒙了面,隨我下山殺敵!」

    楊清等紛紛響應,蒙了面,躍上馬鞍,這些婦女全是唐軍女眷中的佼佼者,武藝身手不在男兒之下,郭汾一舉赤緞血矛,不顧張邁的叫喊,對奚勝道:「奚大哥,跟在我後面!」將血矛一招,疾馳下山。

    奚勝不敢違拗,趕緊跟上,鄭渭看得目瞪口呆,小石頭大叫:「汾兒姐姐,加油加油!」他這「加油」一詞,也是跟張邁學的。

    一百二十餘騎如高屋建瓴,直衝下去,一路踏得煙塵滾滾,威勢驚人,山下有回紇士兵望見,驚呼起來:「龍面將軍!龍面將軍!」

    齊齊嘩了一聲,跟著是唐軍民部數千人一起高叫:「張特使!張特使!」

    加蘇丁率領的那數百人本作拚命之意,但回紇軍這段時間來被龍面將軍殺怕了,眼看他領軍下山無不膽喪!尚未接鋒,都已經連最後一點鬥志都沒了。

    郭汾飛馳直下,突入陣中,左右奔突,如入無人之境,一頓飯功夫已經將那五百多人衝擊切割成數塊。廣武營副校尉楊桑干引兵圍來,民部數千人本來只是圍堵,這時也起而聲援。

    郭汾論武藝比張邁還要精熟得多,這時在馬上揮舞長矛,將這柄胡人聞風喪膽的兵器舞得緞若飛霞,好看已極,回紇將兵畏懼龍面具,想起那天張邁當者立斃的威勢,哪有一個不要命的敢挺身攔她,但遠遠望見便腳軟要逃,加上有奚勝從旁照料,更無破綻!一百二十人兵不留行、馬不停蹄,直取加蘇丁!

    加蘇丁扛得住楊定國的威喝,對那龍面具卻深懷敬畏,他本來料定那龍面將軍一夥在山上困頓了這麼久一定沒力氣再戰了,哪知道還有如此神威?自覺無幸,慘然哀歎了一聲,拋下兵器,叫道:「罷了罷了,龍面將軍,你贏了!敗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

    郭汾將這部人馬擊潰,楊桑干率領廣武營上前,喝令逃兵投降。到了這個地步,那些回紇敗兵自此哪裡還有鬥志?十有**都繳械投降了。

    郭汾這才又馳上山來,一百二十騎完整無缺,她身上更是連一點血跡都沒有,就奔到張邁身邊,在鞍上居高臨下,摘下面具,俏下巴微微抬起,嘴角頗為得意,道:「怎麼樣,張特使?我的武藝比你如何?」

    張邁笑道:「那還用說,我的武藝有一大半也是你教的啊,當然是你更強啦。」

    郭汾咯咯笑了起來,扁了扁嘴道:「知道就好!我大唐女兒,雖拈得針,可也舞得槍!以後你們這些臭男人,可別再娘們娘們亂叫了。曉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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