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朱門為妾 ·笑也輕微,痛也輕微· 第三十二章 虛驚 文 / 黃紅杏
第三十二章虛驚()
荊惟霖沒想到淳於鐸會突然變色,他強自鎮定,身子擋在花如言跟前,道:「大哥,嫂夫人當日是在您的愛重中安然而去,想必是了無遺憾,得以安息的。嫂夫人在天之靈,只會想大哥珍重自身,不沉緬於過往。而內子,與拙弟情深而相攜於此生,此次前來,不過是難捨拙弟,斷不會驚擾嫂夫人,請大哥明鑒!」
淳於鐸的眼光熾熱地看著花如言,高聲道:「無論如何,你這一次必須把她留下!」
荊惟霖情不自禁地把花如言擁進懷中,生怕淳於鐸會命人把她帶走,他堅決地一字一眼回道:「恕-難-從-命!」
淳於鐸怒形於色道:「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
荊惟霖拉同花如言一起跪下,懇聲道:「為大哥,我願意赴湯蹈火,但是,花氏為我愛妻,我實不能拋下她。我有違大哥之命,願以性命贖罪!」
淳於鐸咬牙道:「我不要你的性命,我只要她!」他再度站起了身,數名得了暗示的持刀侍衛,無聲無息地來到了荊惟霖及花如言二人的身後。
凌厲的殺氣,霎時籠罩在本應歌舞昇平的宴廳內,樂師們沒有得到指令,不敢停下奏樂,樂聲依然悠揚地迴盪著,映襯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對峙,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荊惟霖攥緊花如言的手,沉聲對她道:「把你帶來,是我第一個錯誤;答應讓你在此以舞獻酒,是我第二個錯誤。這一生,我注定有負於你。」他轉向淳於鐸道:「我無論如何要把她帶走!」
「哪怕不惜與我為敵?」淳於鐸怒瞪雙目,面容猙獰。
「苦心鑽營多年的一切,哪能就此輕易放棄。我夫君心懷不同尋常的抱負,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哪堪受他如此愛重。」花如言從容地娓娓言說,她用眼神示意荊惟霖放開她的手,緩步走上前,直面淳於鐸,「容妾身隨夫君一樣,稱呼您為大哥。大哥,夫君願以性命忠心於你,應為肝膽相照的好臂膀,他日是否可助大哥成事,這便並非妾身區區婦孺可以斷言。但至少妾身明白,如若妾身留下,大哥必是少了這一有力的臂膀相助,而大哥得到的,不過是妾身這一張稍與嫂嫂相似,事實上卻難及其一的皮相。而妾身膽敢斷言的,是這張皮相的主人,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因為節守貞潔,自刎身亡。只不過,妾身不願意成為大哥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更願意成為荊家家祠內的一方靈牌。」
淳於鐸面上一陣青一陣白,指著她道:「你……你膽敢……」
花如言自若地一笑,道:「生為荊家人,死為荊家鬼。」
荊惟霖喉中不覺哽咽,啞聲喚道:「如言……」
這時,淳於鐸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揮手讓持刀侍衛退下,一邊走到花如言跟前,笑著道:「好一句『生為荊家人,死為荊家鬼』,讓我這個大哥聽了,也覺心驚膽戰,哪還敢把你留下?」
荊惟霖不明所以地看著淳於鐸,旋即,又明白過來,失笑道:「大哥,你這是……」
淳於鐸笑道:「大哥這個玩笑,可開得好?」
花如言不由鬆了口氣,掩唇而笑,向淳於鐸欠身婉聲道:「妾身剛才多有冒犯,請大哥恕罪。」
淳於鐸仰首大笑,搖頭道:「你說的很對,哪來的冒犯?」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荊惟霖的肩膀,道,「霖老弟是我肝膽相照的好臂膀,我萬萬不能失。」
荊惟霖這時才真正放下了心來,他抱拳笑道:「承蒙大哥不棄。」
淳於鐸回頭再細看了花如言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她並不像你的嫂夫人。你嫂夫人的眼眸,很深很深,像一潭水似的,一眼看不到底。你妻子的眼睛並不是那樣,她的太明亮了,像要把你給看到底。」他促狹地笑道,「霖老弟,你以後日子可不好過啊!」
花如言含笑看向荊惟霖,故意眨了一下眼睛。荊惟霖也忍不住輕笑,心內暗自唏噓。
她的笑靨,原來真的如花一般,清婉可人,只想掬於心田,再不忘懷。
本來的結果,不該是如此的。一切都已改寫,接下來的路,將會有她一起走過,雖然禍福難料,但是,他願意承擔起所有的不測,他只想有朝一日,回想起今夕,會是苦盡甘來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