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58章:虎毒食子3 文 / 瀟湘冬兒
第358章:虎毒食子3
「小姐,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您卻只有一顆心,兼顧不了那麼多人的。」
梅香的話耳邊響起,楚喬卻好似沒有聽清,風那麼大,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賀統領追隨了你那麼多年,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明白的,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楚喬轉過頭來,突然伸出手抱住梅香的肩膀,輕聲說道:「梅香,你若是想去,就隨他去。」
楚喬清晰的感覺到梅香的身體猛然一愣,背脊挺得筆直,像是被人驚動了的兔子。過了許久,一雙手臂緩緩環住了楚喬的背,梅香的聲音楚喬的耳邊靜靜道:「我是捨不得賀統領,可是,我捨不得小姐啊。」
午後的陽光白晃晃的照地面上,天那麼高,看不見一絲雲彩。
「小姐不要再為別人操心了,諸葛少爺不是一個完全的好人,但是他卻是天地間唯一一個一心一意為了小姐的人。為了小姐,他肯殺人放火捨身成魔,也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樣的人,打著燈籠也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梅香突然笑起來:「至於賀統領,他總會看開的,就像我一樣,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因緣的。」
碧海藍天的自由,是她祈求了很多年的。
她仰起頭來,依稀似乎看到了那人清淡的雙眼,料峭寒風,大夏朝堂覆雨翻雲,他可還好嗎?轉眼又到了年,這一年屢經動亂,也許是為了沖淡大戰後頹然的氣氛,官的極力奏請下,李策下令大力操辦春宴,極奢靡只能事。
臘月二十七,李策於國子大殿上宴請官,開設一年考呈情,對於本年政績優等者大加褒獎,賜三品以上官員同殿而食的殊榮,並親自坐下一千秋詩,吩咐內侍謄抄,贈送朝臣每人一副。
後宮也是張燈結綵,飲宴從儀心殿一路擺到上清宮,彩坊不斷,燈籠無數,以彩綢燈飾結成萬壽無疆、江山永固等吉祥紋圖,朱牆碧瓦之上,金碧輝煌,錦繡華燈,歌舞瀰漫,一派富麗堂皇之色。
李策幾次來請她一同赴宴,楚喬卻不喜歡那樣堂皇的熱鬧,淡淡的推脫了。只自己宮裡帶著一眾宮女下人們打掃準備,自開宴席,籌備守歲等器物。
臘月二十八,一輛輛青布馬車駛進了金吾宮的正門,經過通報之後,一路向著宓荷居前來。然而馬車到了之後,一箱箱東西搬下來,卻轟動了整個後宮,所有的宮女下人們無不爭相趕往宓荷居一探究竟,就連一些沉不住氣的夫人,也巴巴的趕來了。
馬車二十輛,大小楠木箱子二箱,打開箱子之後,所有人的眼睛豁然一亮,滿目珠光。翡翠、祖母石、紅寶石、貓眼、白玉、東珠、錦繡攏紗、蘇繡綢緞、珍貴皮草、古玩、字畫等等,凡是世人所能想像的奢華,幾乎凝聚眼前。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女孩子喜歡的朱釵、瓔珞、宮衣、玉鞋、飾,應有有。上品花卉、高達三丈餘的完整珊瑚、珍稀蘭草、以東珠鑲嵌的帷帳屏風、能夜裡光的玉自明、還有海外傳來的一些稀有物件,如火柴、望遠鏡、玻璃飾物、簡單的自鳴鐘、番人女子的衣裙,還有胡地的珍貴特產,各種價比黃金的藥材等等等等。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還有幾箱很粗糙的土產,看起來類似蕃薯,楚喬拿著研究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曾寫信給自己描述過的青海土瓜,她湊到鼻間聞了聞,略略有一絲香氣,心裡驟然升起濛濛的甜蜜,只覺得這所有的珠玉加一起,都不及這幾顆醜醜的土瓜。
想必當地人聽說青海王要此物是了心的,不但個頭甚大,而且每隻土瓜上還綁了一圈紅線,以紅色喜步細細包裹著,看起來不倫不類。
一方小小的信箋放瓜,她拿起,嫩白的手指拆開金線,只見裡面以極清瘦飛揚的字跡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
他總是如此,即便是寫信也是彆扭的口吻,從天氣到政治再到地方經濟的展走向暢談一番,活像兩個國家元的親切會晤,只後每次都小心的提醒一句:注意門戶,睡前小心門窗,嚴防小人。
有一次李策看到諸葛玥的信氣的半死,大罵說諸葛玥才是名副其實的小人,竟然背後傷他人。楚喬當時看著那個偷偷拆看別人信件卻大義凌然的男人,只覺得他們兩人所言都非虛。
今日的信箋卻不是很長,短暫的開頭之後,筆墨似乎濃了許多,可想那人是默想了很久,墨跡都干了,是重蘸墨書寫的:
「有事纏身,無法與你共春宴,明年春暖花開日,必履行諾言,等我。」
週遭是一片喧嘩驚歎之聲,楚喬手握著一方薄薄的信箋,卻只覺得四周平靜溫和,風過無聲,驚燕啼鳴,花艷葉翠,縱然冬寒料峭,心仍舊一派春和景明。
當天晚上,楚喬和梅香、菁菁、多吉、平安還有秋穗等一批宮女宓荷居裡,楚喬親自下廚,雖然廚藝一般,但是現代的烹調方法還是將這幫傢伙唬的一愣一愣的。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拘束,漸漸的也就放開了,這宮裡少有男人,多吉清俊溫和,平安卻是個伶牙俐齒的,不停的給大家講笑話,將一眾小丫鬟逗的哈哈大笑。
午夜時分,外面突然放起了焰火,楚喬和宮人們跑到庭院裡,站桂花樹下仰著頭,看著漫天火樹銀花,鮮亮的顏色灑臉上,是一片飛揚的神彩。
菁菁和平安幾人帶著小丫鬟們放起了炮竹,辟啪的聲音響耳側,楚喬捂著耳朵被眾人簇擁央,臉蛋紅紅的,穿著毛茸茸的裌襖,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來到這裡多少年了,這是她過得高興的一個年。
縱然心底的人不身邊,歲月仍舊一片靜謐恬淡。
外面仍舊是一片歡聲笑語,楚喬伏案前,幾筆勾勒,就是兩個惟妙惟肖的q版卡通人物,小小的身體上頂著大大的腦袋,一個靈動清秀,一個嚴肅彆扭,兩個小人站高高的山坡上並肩呆呆的望著前方,隱隱透著幾絲傻傻的可愛,他們的面前,是一片廣闊的草原,牛羊成群,極遠處,還有大片青青的海水。
她以極認真的字跡信箋的結尾寫了兩個字:等你。
不再叮嚀囑咐,不再探聽詢問,她想,她要完全的自私一次,也要認真的任性一次,要相信一次。
放下信箋,她穿好斗篷就跑出去找梅香他們,誰知剛走出大殿,一捧白白的花瓣兜頭而來,像是滿捧的積雪,撲朔朔的灑她的身上。
眾人齊聲大笑,聲音穿透了金吾宮的火樹銀花漫天煙火,飄飄的瀰散開來。卞唐的冬天總是極短的,轉眼間已是三月。
前幾日,懷宋傳來消息,懷宋親王晉江王以宋皇身體有異為由頭,帶領一部分支持他的官員要求太醫院公佈皇帝的身體狀況,卻被納蘭紅葉一口拒絕,頗引起了一絲亂子。
李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淡淡道:「如果沒事,為何不堵上那些人的嘴呢?」
楚喬也沒搭話,她隱約猜到些什麼,想必不止是她,恐怕這天底下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了懷宋之上,而那個以一己之力撐起納蘭氏大廈多年的女子,此刻又該如何應對這明裡暗裡的暗箭明槍呢?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燕北看到的那張略顯潦草的信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縱然外表看起來堅韌如鐵,終究也有傷懷難過的時候,誰又能永遠堅定如初呢?
三月初,李策的二兒子李橋安死於傷寒,年僅三歲。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李策正湘湖視察堤壩,匆忙趕回來,卻只來得及見到那孩子的屍體。
李策如今已有兩子一女,大兒子歲,女兒四歲,死去的這個孩子是南雲夫人的兒子,那孩子死後,南雲夫人悲傷下一病不起,三天後撒手人寰。
那孩子畢竟還小,不能入棺,只南天寺火化,收斂寺廟之。
那天晚上李策喝多了酒,楚喬還是第一次見到李策喝醉,以前不管是什麼時候,他似乎都是清醒著的,哪怕路都走不了,眼睛仍舊是清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