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25章：人海潮汐1 文 / 瀟湘冬兒

    第325章：人海潮汐1

    程遠站起身來，怒聲問道。

    傳訊兵害怕的回道：「所有的官兵都被困關內了，敵人來勢兇猛，將周圍的幾個郡縣一同攻破，我們根本沒有報訊的時間。」

    「那西南附近其他郡縣的官員和姓也不會一無所覺，怎麼會將戰報拖延到這種地步？」

    傳訊兵小心的抬起眼睛，悄悄的看了燕洵一眼，過了好久，才小聲說道：「西南那一塊，是尚慎高原啊，先不說那裡現十室空，都跟著楚大人走了，就算留下的人，聽說外面的敵人是來救楚大人的，不幫著隱瞞就不錯了，根本沒一個人來報告，當地的官員，也都被姓們擒住綁起來了。」

    「什麼？」程遠大怒道：「他們想幹什麼？造反嗎？軍隊呢？士兵呢？都死了嗎？看到自己的長官被愚民綁起來不聞不問？」

    「這個、這個、屬下聽說，當地的軍隊還有偷偷協助敵軍攻打唐水關的，還提供了詳細內幕和戰報，不然唐水這樣的雄關，是不會輕易被攻破的。」

    「簡直豈有此理！」

    「現怎麼樣了？」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程遠連忙轉過頭去，卻見燕洵面無表情的緩緩說道：「唐水關被攻破了，現怎麼樣了？」

    傳訊兵滿頭大汗，跪地上顫巍巍的說道：「屬下接到消息的時候聽說，卞唐水軍不知道為什麼得到了消息，早已侯唐水關之外了，一開城門，他們就棄船上岸，如今已經往龍吟關而去了。」

    「誰統的兵？」

    「是、是卞唐大皇。」

    「來人多少？」

    「不下二十萬。」

    離得這樣近，燕洵甚至能聽到程遠震驚的抽氣聲，他的雙眼緩緩瞇起，又恢復了帝王的威儀，好似之前山頂上遙望夜空的人不是他一樣。

    「李策？親自來了嗎？」

    「馬上整兵，第一軍第二軍全體集結，隨我前往龍吟關！」

    三個時辰之後，大軍迅速的回回山下整合，回回乃是尚慎的邊緣，距唐水關不過半日的路程，距龍吟關也並不遙遠，燕洵騎坐馬上，一身黑色大裘隨風獵獵翻飛，程遠跟他的身邊，小聲問道：「陛下，月十攻打關口的，是卞唐的人馬嗎？」

    「不是。」

    燕洵搖了搖頭，目光深沉，沉聲說道：「卞唐距燕北路途遙遠，就算阿楚和我火雷塬上生衝突的當日李策就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十那天就趕到唐水，想必，是有另外一夥勢力及時得到了消息，暗通知卞唐，並率先攻打唐水關，好給後面的卞唐開路。」

    程遠皺眉說道：「那會是誰呢？大夏？不可能啊。」

    「誰？」燕洵眼神冰冷，緩緩吐聲：「誰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出現我燕北境內？」

    程遠頓時一驚，失聲叫道：「青海王？」

    「青海王。」燕洵唇齒間默念這三個短促的字眼，淡淡道：「總算要見面了。」

    晨星乍起，天光蒙亮。

    「陛下！」長長的報訊聲遠遠的傳來，一名士兵策馬疾奔，大聲報告道：「前方十里處，現不明敵軍。」

    「多少人？」

    「敵人從南到北，封鎖了我軍的前道路，蜿蜒長達十里，步兵十三個師團，騎兵八個師團，重甲兵十七個軍陣，另有弓箭手刀斧手盾甲手不明，估計人數約十五萬以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出了一聲驚呼，這樣龐大的實力，竟然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燕北境內，如果今天不是給他們撞上，那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場面？

    燕洵卻並沒有他們這樣的擔憂，他知道，對方出現這裡，就是為了攔阻他的軍隊，好為李策留下後退的去路。隱隱的，他似乎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雖然有不甘，有驚異，但是他還是感到一絲快意。好，一時之不查，他早已算到會有今天這一步，是敵人，就應該明刀明槍的站出來，他的人，他可以放，卻容不得他人來救！

    晨霧迷茫，緩緩覆蓋上這一片漆黑的土壤，一團霧氣之，巍然的軍隊悄悄露出一個頭角，猙獰鋪陳，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

    燕洵黑袍大裘，眉目沉寂，緩緩自軍陣騎馬上前。就見對方的軍陣，也有一修長清俊身影破陣而出。

    管隔的這樣遠，他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剎那間，兩人的視線半空交擊一處，燕洵淡淡一笑，輕揚眉梢，沉聲道：「好久不見吶。」

    楚喬是一片喧嘩聲被驚醒的，馬蹄聲來的那樣快，像是風火的驚雷，察覺之際已然響耳側。

    三日未進米食，加之於冰雪忍受嚴寒，她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她倉促提著刀衝出營帳，腳步虛浮，週身滾燙，眼前滿是模模糊糊的火把，一片明晃晃的光芒，幾乎燒紅了半邊天空。馬蹄滾滾，像是天邊響起的悶雷滾過大地，耳朵一片嘈雜的聲響，似乎有人衝著她衝過來了。

    她聽到有人衝她大喊，轉過頭去，就看到了賀蕭通紅的眼睛，他的嘴一張一合的，正與人拚殺，身上都是血，也不是受傷了沒有，楚喬的腦袋嗡嗡作響，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她想要仔細去聽賀蕭的話，卻怎麼也聽不清。

    這已經是趙颺今日第四次劫營了，大夏漸漸對他們失去了耐心，耳邊都是廝殺聲，護衛她的士兵們一個個倒下去了，越來越多的人衝過來，士兵們各自為戰，戰線已經被人完全撕開，大夏的軍隊像是潮水般洶湧而至，一隻利箭射來，一名侍衛撲上去，箭矢穿透了戰士的額頭，從後腦猙獰的冒出來，箭尖直指楚喬的鼻尖，鮮血凝黑的流下來，一滴一滴。

    「保護大人！」

    有人這樣高聲的喊著，可是遠處的士兵已經衝不過來了，到處都是伏屍，眼前一片鮮紅，大風刺骨的吹，漫天風雪仍瀰漫著，楚喬想，已經沒有退路了，就這樣。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嗓子沙啞的說，就這樣，就這樣。

    一排勁弩被架起，漫天密密麻麻的弓弩穿透冷風出呼嘯的嗚嗚聲，楚喬仰著頭，看著半空奪命而來的箭矢，神智有著一時間的恍惚。

    她想，或許她就要死了，時間似乎突然間靜止了，她恍惚間想起了她的一生，從小於孤兒院被國家選，十多年的艱苦培訓，然後考入軍事學院，再到加入軍情處，刺殺、潛伏、後為國犧牲，來到這跌宕的亂世，再一次經歷了一個死亡般輪迴的十年，她突然覺得自己那麼累，疲倦至今，風從對面吹來，她隱隱想要放棄所有的堅持與掙扎。這些年來，無論面對何種窘境，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求生的希望，可是現，她卻突然間不想再繼續拚殺下去了，她想，她太累了，就這樣，以這樣的方式歇歇也是好的。

    「大人！」

    賀蕭目嗤欲裂，他看著楚喬站原地，仰著頭呆愣愣的望著半空的箭雨不閃不避，像是一座冰冷的冰柱一樣。

    他覺得心就要被撕碎了，他瘋狂的揮刀，閃電般的刀鋒轟然半空畫下一道白亮，兩顆人頭同時高飛，鮮血飛濺了賀蕭滿身，可是潮水般的敵人又湧了上來，他逃不掉，踹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箭矢逼近她的身影。

    龍吟關上的燕北軍也全都睜著眼睛看到了這一幕，一名年輕的士兵面色慘白，他的膝蓋一軟，頓時跪地上，望著那熊熊烈火面色蒼白的女子，悲聲哭道：「楚大人！」

    他也是出身於尚慎的士兵，父母姐妹都是被楚喬從奴隸營救出來脫了奴籍還分了土地的，但是他是個膽子小的男人，秀麗軍外面戰鬥的時候他不敢出聲，大夏一次次劫營的時候他不敢出聲，風雪肆虐過營房的時候他不敢出聲，姓于城下痛哭的時候他不敢出聲，直到這一刻，母親的話再一次迴盪心間，滿頭白的老人匍匐生平第一次擁有的土地上放聲大哭，對著他說道：得人恩果千年記，楚大人是我們的恩人。

    城樓上響起了一片嘈雜的哭聲，荒原上的高草秫秫作響，白雪紛飛，一片蒼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