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20章:蒼茫悲歌1 文 / 瀟湘冬兒
第320章:蒼茫悲歌1
「我們的王,燕北的皇帝,他拋棄了曾經的誓言,背棄了我們當日對著燕北大地、對著回回雪山許下的承諾,長慶的姓們屍骨未寒,忠於皇帝的屠刀就舉了大同的脖頸上。烏先生死了,羽姑娘死了,繯繯郡主死了,小和將軍死了,邊倉將軍、希睿將軍、阿都少將,一個個的死大帝國狂熱夢想的野心份子的手上。如今,刀鋒懸了我們的頭頂,戰士們,你們的面前,是大夏的十萬大軍,他們厲兵秣馬摩拳擦掌,正等著我們送上門去,我們的身後,是已然變質的燕北大軍,他們正站好了姿勢,準備好口水,等著吐我們的頭頂,然後嘲笑我們是沒用的懦夫。我們的身邊,是被國家欺騙拋棄了的父老鄉親,戰士們,我們該何去何從?」
冷冽的回聲靜靜的迴盪荒原上,沒有人說話,他們都仰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楚喬。
楚喬突然跳下馬背,手指著士兵們大聲喝道,聲音尖銳凌厲,好似赫赫戰鷹:
「是回頭當獨裁者的走狗,受背叛誓言的叛徒的嘲笑?還是放棄我們的親人,獨自逃命?抑或是衝向前面二十倍於我們的敵人,贏得一個軍人應有的尊嚴和榮光?」
楚喬仰頭大吼道:「戰士們!你們想活命嗎?」
「想!」
不管是軍人還是姓全都異口同聲的厲吼,聲音穿透雲層,驚散了上空盤旋的飛鳥。
「你們想當叛徒嗎?」
「不想!」
「死亡和當叛徒選一樣,你們選擇什麼?」
人們高聲狂呼:「誓死不背叛大同!」
楚喬迎風而立,高聲呼道:「戰士們,鄉親們,跟隨我,服從我,聽從我的號令,如果要死,就讓我們用自己的鮮血來詮釋大同的後一次榮光!頭可斷,血可流,我們的信念永不熄滅!燕北萬歲!大同萬歲!我們的自由萬歲!」
山呼海喝同時響起,千萬雙手舉半空:「大人萬歲!」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很早,才月就降了雪,輕飄飄的一層,像是春季裡牧草開出的小朵白花。
夏軍又一次的退了下去,這已經是他們圍困的第三天,想像的大規模衝擊並未如期而至,趙颺很謹慎的圍住了龍吟關口,阻擋著楚喬將欲前行的腳步,他此刻的想法想必十分複雜,即害怕是燕北設下的一個圈套,又害怕真的是燕楚反目錯失了這個殺掉楚喬的機會,畢竟這兩年來燕洵楚喬不和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趙颺不可能一無所查。
夜裡,大風橫過,楚喬站一處高高的土坡上,遙望滿目瘡痍的戰場,夜裡的熏風揚起她妖嬈的長,像是一群隨風飛舞的蝶。
戰爭已經綿延了三年整,龍吟關修築的比雁鳴關還要高上幾丈,兩軍央的大片荒原一片蕭蕭,秋草高極半腰,白色的霜雪落草屑上,秋風過處,秫秫作響,好似一片雪白的海浪,月光的照射下幽幽的反射著銀白的光,美的晃眼。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掠起細小的雪霧,一隻烏鴉的利爪輕飄飄的低掃過草叢,輕而易舉的拾起一物,幽白閃爍,轉瞬逝去。
管只是一眼,楚喬卻已經看出那是何物,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眼前的白色草浪,一絲悲涼和厭惡從心底緩緩升起,這萬千搖曳的觸手之下,又埋葬了多少年輕的白骨?
戰爭,像是嗜人的巨口,鮮血淋漓的吞噬了無數鮮活的生命,亂世蒼涼的風橫穿過破碎家庭的屋簷,留下嗚嗚的聲響,像是孤魂於泉之下出的悲聲嗚咽。而她,是否也是這滅世刀鋒之側的一名儈子手呢?
「阿楚……」黑暗,依稀間仿若有一個低沉的聲音輕喚:「阿楚啊……」
那是過去兩千多個黑夜裡曾聽到的聲音,少年依偎她的身邊,為她拉被子,輕聲的問:「阿楚啊,冷嗎?」
當年冷風蕭瑟,力透窗紙,外面冷月如霜,灑地蒼白。
飛鳥橫渡,暮雪千里。
或許,人的一生就是一局看不透的棋盤,前路迷茫,四面碰壁,你不知道該哪裡落子,該哪裡收手,既然開始棋局,就要奮力的進行下去,可是終,也許你曾全力的奮鬥,卻離勝利越來越遠了。
她緩緩閉上雙眼,萬水千山從腦海穿越,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那麼多人的臉孔,正直溫和的烏先生,淡定睿智的羽姑娘,活潑伶俐的繯繯,善良敦厚的小和,為了示警而死去的薛致遠,為保軍旗被斬殺的陽,還有風汀、慕容,揮舞著戰刀獨自一人衝進敵營被萬箭射殺的烏丹俞,活著的和死去的秀麗軍戰士,不計其數的尚慎回回北朔姓,甚至還有自殺謝罪的曹孟桐,還有那些迂腐的大同長老……
孤軍弱旅,沒有糧草沒有補給,天寒地凍,帶著成千上萬手無寸鐵的姓,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敵人的鐵蹄漸漸的失去耐性,孩子被餓的哇哇大哭,寒冬將至,大雪即將覆蓋這一片蒼茫的土地。
楚喬仰起頭看著虛無的天空,隱約似乎看到了另一雙眼睛,那雙已經永遠淪入深潭冰海的眼睛,靜靜的望著她,卸去了曾經的激烈憤怒冷峭譏諷,只餘一汪看透的平和,一遍遍的說:活下去……
我知道的。
楚喬微微牽起嘴角,對著虛無的天空輕輕的笑,輕聲的說:「我總會堅持下去的。」
她回過頭去,看著連綿起伏的營地,靜靜的說:「我總會保護你們的。」
白蒼歷七七八年秋,龍吟關下,夏軍完成了史上第一次合圍,近十三萬兵馬從四面八方將龍吟關圍了個水洩不通,各類遠距離攻擊器具源源不斷的運送而來,可以預見,一場實力對比懸殊的戰役即將展開。
雖然這一次趙颺面對的仍舊是當年赤渡和北朔兩地兩次將他打敗的楚喬,但是他這一次卻並不擔心,一來龍吟關距雁鳴關很近,他又備好了充足的預備軍團,一旦現是圈套,他可以很從容的回到城池。二來,楚喬此次沒有城池可以堅守,沒有利箭可以使用,以五千輕騎兵編製的秀麗軍和一群老弱病殘平原上來和他的十萬重甲大軍正面衝擊,簡直是自尋死路。三來,昨日燕北的探子終於傳回了消息,就七天前,燕洵和楚喬曾北朔城外大打出手,死傷上萬,如今燕北的大同骨幹死傷殆,只剩下楚喬一人,如果這樣的戰況還是一個圈套的話,那麼他只能說,燕洵實是太狠辣高明了,不是常人能夠抵擋的。
月十八清晨,天剛濛濛亮,大霧瀰漫,一陣鏗鏘的擂鼓和軍號聲陡然響起,像是劃破長空的閃電,猛然刺入了秀麗軍和姓們脆弱的心臟。
清晨的陽光穿過白霧,蒼茫的曠野上灑下金燦燦的影子,大夏的鐵灰色鎧甲像是鋪天蓋地的海洋,一點一點蔓延上平原的頭,沉重的腳步踩大地上,震耳欲聾的聲響仿若要從腳底板鑽上脊樑,姓們出了一陣驚慌的尖叫,他們緊緊的靠一起,畏縮的看著對面的浩瀚,自己這一小堆人和對面的人群比起來簡直像是一粒微塵。
「天啊!」
有人低聲的感歎:「那是什麼,是雪崩了嗎?」
「預備!」
一陣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對面的陣營響起,緊隨其後,一排排步兵穿過前排的騎兵,半跪地上,做好了衝擊的準備。
「擲!」
「嗖!」
長矛穿透了長空,畫著半圓從天而降,一群飛鳥剛巧路過,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矛雨刺透,鮮血從半空灑下,羽毛紛飛,姓們的嘴剛剛驚恐的長大,還沒來得及出害怕的尖叫,就見漫天矛雨當空刺來。
刺耳的哀嚎聲頓時衝入雲霄,像是一場絕望的哀歌,飛聳入雲,戰馬齊聲狂鳴,嘶吼如同伏的野獸。
「全軍列隊!衝擊!」
腥風血雨,楚喬坐馬背上,舉起手的銀色戰刀,一馬當先的衝出去,五千秀麗軍見了,以整齊的姿態義無反顧的跟了她的身後,沒有一個人猶豫,沒有一個人踟躕,哪怕年輕的戰士們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絲害怕和膽怯,但是他們並沒有退縮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