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百十三章 勝負 文 / 撒加
第六百十三章勝負
場上，猛鐵越打越是心驚，剛剛的一次失手，他自認只是自己大意，被對手攻了個出其不意。但再度交手之後，任憑自己將戰斧舞的如何水洩不通，對手卻總能找到自己最薄弱的關節，逼的自己不得不變招應對。而無論如何潛心應變，對手卻似乎已經變成了一道不可捉摸的幻影，想求一擊而不可得。交手數百招，雙刃卻是碰都沒碰到一次，這樣的劍技別說沒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
我心神一片空靈，無喜無悲，手上的龍緣劍忽軟忽硬，每每出手攻擊的都是最難防守，也最想不到的角度，讓猛鐵應付起來十分狼狽。這卻是憑著對猛鐵武技的瞭解，菲麗雅覺得可以在變招上壓制對手，但我現在所做的卻要更直接有效，就是同樣的以攻為守，與猛鐵展開搶攻。逍遙劍法一旦施展開來，猛鐵卻是半點都摸不著我的路數，只能疲於奔命，完全被我牽著鼻子走。他每次變招應變，卻發現我已經一沾即退，偏偏身法速度又遜我一籌，想以攻對攻也找不到機會。
時間一點點過去，全場鴉雀無聲，有的只有勁氣餘波不斷撞擊彩色結界的聲音。旁觀的眾人早已經目瞪口呆，他們都是武技的大行家，自然不會像一般的武技高手那麼淺薄，認為我這種一沾即走的招式只是個花架子，是懦弱的表現，而是知道其中凶險之處，絲毫不在兩人全力相擊之下。猛鐵若是應變不及，跟不上我的節奏，那頃刻間就可能落敗當場，別看我出手飄逸美妙，但每一招攻擊的都是絕對的要害，使的猛鐵不得不救。而我要是進招收手稍緩，卻難免跟猛鐵硬拚一記，以軟劍對戰斧，吃虧的是誰卻是想都不用想了。不過，不管怎麼樣，眾人都已經覺得精彩無比，大飽眼福。
兩人速度都是極快，片刻間又是數百個來回，猛鐵固然滿心驚駭，我卻也是暗自讚歎，能夠以沉重的戰斧應對我的逍遙劍法，雖然說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寬大的斧面，但這份靈動隨意已經十分罕見。相比起來，同樣是半神級高手的菲德在招式上卻是遠遜於這外表粗豪的矮人。我卻不知道，猛鐵能有現在的造詣，卻是因為他整整當了五百多年的鐵匠，融入平時鍛造的戰斧技早已經練的爐火純青，這份技巧大陸上可沒多少人能與其相比。
猛鐵終於感到不妙，畢竟巨大的戰斧遠比長劍難以控制，他想要跟上我的變化，需要消耗的鬥氣精力也要龐大的多。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開始變換招式，只是任憑他將鬥氣身法發揮到極限，卻總是徒勞無功，每次出手不到一半，就不得不連連變招，幾百招斗下來，卻沒半招可以使足力道，那種有力難施的痛苦，直憋的他心火大盛，暴吼連連。
驀然，他一聲怒吼，雙手猛的分開，巨大的雙手戰斧居然也隨之而分，卻是變成了兩把。隨即，他雙手一揚，半圓形的戰斧帶起淒厲的呼嘯，打著轉猶如陀螺般朝我飛了過來。這一招出人意料，加上彼此距離又近，卻是難以防備。
菲麗雅她們禁不住齊聲驚呼，猛鐵這一下卻是又準又狠，堪稱絕殺，縱然她們對我多有信心，看到這一著也禁不住擔心不已。另一邊，兩位村長面露憂色，相視苦笑，村長更是小聲咒罵了一句：「枉我特意警告，這老鐵匠卻是老而彌辣，還是不管不顧用了出來。」
兩柄戰斧一前一後，來的好生迅疾兇猛，不容我有絲毫反應，第一柄就已經到了胸口。我神色微凜，身上動作卻是半點不慢。眼看第一柄戰斧堪堪及身，我的右手龍緣驀然點出，精準無比點在斧刃下端，手腕微抖，金光閃耀中卻是借勢一托，整柄戰斧馬上換了方向，打著旋高高飛向空中，這一下用力固然巧妙，卻也是用了全力。同時，我的身形突兀的倒了下去，平平躺倒在地，第二柄戰斧就那麼險之又險的貼著我的鼻尖飛了過去。
「好！」一陣叫好聲響起，猛鐵這兩記飛斧固然兇猛凌厲，我的應對也是精妙絕倫，出人意表。菲麗雅她們看我逃脫險境，更是高興的幾乎要跳將起來。
不過，此時高興還是太早了。猛鐵眼中神光大做，又是一聲震天大喝：「轉！」兩柄戰斧好生古怪，居然在他大喝聲中，一陣盤旋顫抖，生生折了回來，一柄從上而下，一柄由後而前，目標都直指平臥地面的我，速度也是絲毫不減。這一下更加出人意料，就是那早有所知的村長，也沒想到猛鐵居然還能做到以精神控制戰斧的方向，眼看我在劫難逃，頓時臉色大變。
危急關頭，我卻是心靜如水，兩柄戰斧的每一絲變化顫動都一一映照在我的心海，無一遺漏。若是施展空間魔法，此時自然正是時候，但這種在危機關頭就依賴於空間魔法的想法早已經被我屏棄腦海之外，這非是我倔強不知機變，卻是有心以這種危機關頭磨練自己，錘煉武技。
「嘿！」猛的吐氣開聲，一聲輕喝，這一聲在旁人聽來不過是普通叱喝，聽在猛鐵耳邊卻如山川震動般驚心動魄。此時正全力控制戰斧的他哪想的到我有這麼一著，頓時哇的一聲，一口熱血噴了出來，醬紅的臉色頓時變的難看無比，卻是被我這一喝傷了內腑。
這一著我是不得不發，此時的他將自己的精神貫注於戰斧之上，就像魔法鎖定一般，可以凌空轉折。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能控制到什麼程度，是否可以再進行第二次的轉向，但我卻不得不預先提防，要不然就算可以應付過這一次攻擊，下一次轉向也會更難對付。
解決了後顧之憂，我的左掌猛的拍擊在地面，平臥的身形猶如陀螺般旋轉著飛起，右手龍緣爆起道道白色驚虹，鏗鏘聲中卻是不進反退，迎向身後那記戰斧。戰斧上蘊涵的鬥氣雖然強勁，卻也抵不住我連番的攻擊，幾次重擊後已經勁散斧飛，這一邊是被我完全破解了。
將戰斧擊飛，我只覺得心頭劇震，右手一陣發麻，從上面撲下的那一記戰斧已經無力強行化解。這兩飛斧猛鐵都是全力出手，斧上鬥氣之強實在非同小可。況且這戰斧本就沉重，這一借勢飛來，遠非前面那一記試探性攻擊可比。我雖然自認真氣精純遠勝猛鐵，就是雄渾程度也不會遜色多少，終究是一寸長一寸強，以龍緣對抗沉重戰斧卻是吃了大虧，這也是我前面盡量避免與其硬接的原因。
不過，這也在我預料之內，錯非後面飛斧來勢太凶，根本不及閃躲，我也不會選擇正面接下，頂上飛斧卻是不需要再如此。身形旋轉不停，卻是借了前面那記飛斧的力道頓了一頓，隨即加速了旋轉，迅捷的滾向一邊。
「砰！」飛斧重重的砍在地面，強橫的勁氣，鋒利的斧刃輕易的將地面劃開，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一抹冷汗出現在我的額頭，剛剛那幾下兔起鶘落，卻是間不容髮，只要我動作稍稍慢上一點，怕這一斧頭就不是落在地面，而是落在我的身上了。
「轟！」被我擊飛的戰斧重重的砍在七彩的魔法結界上，卻只能盪開一陣輕微的波紋，「叮」的一聲掉落在了地面，撞出一溜火花來。元**神的守護果然厲害，這戰斧雖然被我抵消了猛鐵的鬥氣，卻又被我的真氣貫注其中，威力絕對不容小覷，不想撞在結界上卻只能激起一陣漣漪。
心頭稍定，我卻也禁不住大動無名，翻滾的身形凌空幾個轉折，已經穩穩立在那深插進地面的戰斧之上。龍緣之上光芒全無，卻是挺的筆直，微微前指，正對著猛鐵，英挺的臉上不見絲毫表情，卻自有一股凜冽氣勢散發，牢牢的鎖定在猛鐵的身上。
猛鐵臉色發白，身形更是微微顫抖，卻同樣站的筆直。在全神控制飛斧的時候卻被我以獅子吼突襲，他不但身負不輕內傷，更有精神散亂，鬥氣反噬的危險。不過，此時的他卻已經顧不得這些，強者的榮耀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倒下，一柄同樣沉重的戰斧已經悄然握在手中。
旁觀的都是高手，只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猛鐵實已經受了不輕內傷，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卻知道這次切磋到此已經有了結果。要是生死相搏，或者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受了傷的猛虎只會更加危險，但競技畢竟只需要點到為止，此時的猛鐵卻是輸了。不過，看到我身上散發的凜冽氣勢，顯然不像是想就此停手的樣子。
「住手！」村長揮手急叫道，七名各系魔法師同時收手，七彩的魔法結界漸漸變淡，最後更消散於無形。同時，村長猛的啟動，迅疾的身影猶如閃電一般，直直的朝著我跟猛鐵之間落去。
「嘿！」一聲怪異的輕笑同時響起，我的身形同時啟動，龍緣卻已經消失在了手中，有的只是雙掌幻出的漫天掌影，天羅地網般朝著猛鐵印去。此時出手，我自然不是想要猛鐵的命，卻是存心示威，也讓這些老傢伙們不敢在小看於我。而且，我的目標，不是猛鐵，而是村長。對手難求，在剛剛看到村長的身法之後，我就已經有心跟他一戰。
掌影斂去，我的身形已經與村長交錯而過，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衝向猛鐵。按我的算計，村長肯定無法坐視猛鐵再傷在我的手下，所以這一招他肯定會幫猛鐵接下來，如此雖然不能盡興，卻可以根據他的應對大致瞭解他的實力。卻不想，在最後時刻，村長居然收步後退，主動避開了這一擊，讓我的一切算計都成了幻影。
滿臉的遺憾之色，我身形突然變的模糊起來，轉瞬間變化出無數虛影。猛鐵神色雖然難看，雙眼卻是亮的驚人，但終究受了精神上的反噬影響，卻是任憑他怎麼凝神觀看，也無法找到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頓時微微猶豫了一下。畢竟不是生死相搏，他卻也少了那份以命相拼的氣勢，而且剛剛還全副戒備準備迎接我的掌影，卻突然發現掌影全部斂去，反倒化出無數幻影，他也禁不住有些無從下手，不知該怎麼抵擋。
這一下已經讓我佔儘先機，剛剛收斂的掌影再度爆現，卻是多不勝數，無以名計，完全籠罩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位置。猛鐵實力實在不凡，只是一頓就馬上反應過來，手中的戰斧舞的飛快，卻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戰斧紛飛，只是護住上下，再無半點攻擊之能，卻是完全將剛剛的以攻為守拋在一邊。雖然忙亂狼狽，卻也是守的嚴實。
我心頭暗歎，這一下本是有心將他一招制服，不想他雖然受傷，實力卻是半點沒降，而且戰術轉變如此迅疾，撐持下去雖然能勝，卻只會拖的他傷勢加重，絕非我希望看到。所以，連攻數招無效之後，就悄然收手，笑道：「猛鐵前輩戰斧技果然驚人，小子自認無能獲勝，不如就此罷手，算是和局如何？」
猛鐵手下微頓，臉色大變，跺腳怒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你破了我飛斧絕技，又讓我受傷在先，這場比鬥已經是贏了。況且你以空手逼的老頭子狼狽不堪，這種能耐更是聞所未聞，哪還有什麼和局可言？」他卻是性格火暴，一生氣居然忘記自己身負內傷，又有鬥氣反噬可能，一番話說完，卻是喉頭一甜，大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那……」我口中隨口說到，身形卻猛的啟動，突兀的一指穩穩點向他胸口位置。猛鐵哪知道我這時候居然還會出手，卻是全無防備，只來的及呀的一聲，就已經被我一指點正。
場邊觀看眾人大驚，要非這些人都是歷經世故的老手，幾乎就要衝上台來。但一雙雙亮起的眼神，以及空氣中那驀然暴發的強大氣勢，說明他們都已經戒備起來。不過，已經落在台上的村長卻只是面帶微笑，淡然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撲！」猛鐵再度張口，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卻是色呈淡紫，這口血一噴出來，他的臉色馬上大為好轉，卻是我借這一指之力，以真氣幫他擼順經脈，將翻騰的鬥氣壓制下來。
「小子，這是什麼功夫，療傷效果居然比光系魔法還要強上許多？」內傷一去，猛鐵大為驚異，忙問道。
「小子的真氣對於內傷頗為有效，特別是在內傷發作的時候，剛剛那一下卻是幫大師治療了一下。若非實力不濟，卻也不需要如此動手，還請大師勿怪。」我淡然一笑，解釋道。
「真是古怪的鬥氣。」猛鐵納悶的道：「算了，不想了。既然是我輸了，那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也要辦到，一會你就去把要打造的武器樣式和功能特性說明一下，老頭子明天開爐幫你打造好了。」
「那就多謝大師了。」我大喜，這一來可省掉自己無數麻煩，也總算可以對妮雅她們有個交代。
「好，本村長在此宣佈，此次交手，龍孤天勝！」村長面帶微笑，大聲宣佈道。
「好啊！」場下的觀眾之中，驀然響起一陣強烈的叫好聲，巨大的聲浪如潮水般在村中湧動，那威力絲毫也不比我的獅子吼差。
「哈哈，老鐵匠，你也有這一天啊！真是大快人心。」無數類似於此的吼叫聲同時響起，果然想看猛鐵出個小丑的人不少。
猛鐵卻是渾不在意，只是將先前那兩半戰斧收了起來，樂呵呵的朝著自己的鐵匠鋪子走去。身後，羅傑卻是像他的影子一般，緊緊跟了上去，猛鐵剛剛的表現，徹底讓他拜服，此時更是不想有須臾離開。
我大步朝菲麗雅她們走去，當經過村長身邊的時候，禁不住問道：「剛剛我那一記全力攻擊，你為什麼不擋？」
「你身上雖然氣勢驚人，卻沒半點殺氣，我為什麼要擋？」村長微微一笑，得意的道。
我心頭苦笑，果然是久經修煉的老狐狸，居然能在那短短瞬間判斷出這一點，並斷然後退，這村長之能，還超出了我的想像。
到了場邊，我發現愛麗絲正攤開小手，朝風老頭他們索取著什麼，忙道：「愛麗絲，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能像幾位老爺爺要東西？」
「為什麼不能。」愛麗絲撲了過來，熟練的跳到我的懷中，理直氣壯的道：「願賭服輸，幾位老爺爺跟我賭你能不能贏。現在我贏了，當然要收取自己的勝利品。快點快點，兩朵紫曇奇花，一塊飛雲神玉，你們可都是自己答應的。」
我頓時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幾個老傢伙居然如此老不正經，自己拿我和猛鐵的切磋賭博也就算了，還要帶壞愛麗絲，賭的還這麼大。紫曇奇花十分罕見，色呈紫紅，美麗絕倫，乃是大陸上最昂貴的鮮花，我尋了好久卻是從沒找到。飛雲神玉雖然沒紫曇奇花那麼珍貴，卻也是罕見的很，不但質地無暇，裡面更隱有飛雲之狀，帶著它可以收攝心神，是魔法師夢寐以求的寶物，我也曾著意尋找，也是沒半點蹤跡。
「愛麗絲，花爺爺現在沒有，你一會自己去院子裡面拿。」風老頭哭喪著臉，道：「爺爺自己也才栽種了兩朵，你給我留一朵好不好？什麼時候等你看上了哪個小伙子，只要送一朵就好了嘛！」
旁邊一個魔法師打扮的老頭卻十分乾脆，直接就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玉珮，道：「小愛麗絲說的沒錯，願賭服輸，我們可不能賴帳。小愛麗絲，這玉珮你平時帶在身上，千萬不要摘了，打坐練氣的時候可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哦！」這幾天愛麗絲幾乎玩遍了全村，這些老頭更是熟悉了大半，天真可愛，乖巧聰慧的她自然贏得了幾乎所有老頭子的喜愛。自然，那些老頭子有什麼好東西，也被她摸到了一點。而她需要打坐練功的秘密，也同樣透露了出去。
「哼，誰讓你想做我的師傅的。」愛麗絲神氣的道：「有哥哥教我，我才不想找什麼師傅呢！一會我就去把連花帶盆子一起拿了，一點也不留給你。哼，我才不會送給別人，這花都要送給哥哥的。」
我明白過來，原來風老頭還打這樣的主意，確實，同樣是風屬性的愛麗絲對風老頭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徒弟人選，青出於藍那是必然的。就算不學他的武技，只要掛一下風老頭的名號，也足以讓他老懷大慰。可惜，練了我的真氣和劍法的愛麗絲，怕是很難看的上大陸其他高手的武技和鬥氣了。就算想學，也只是形似神非。
「對對對，一會去全給他拿了，半點也不留。」知道是這麼回事，我也就不反對了，當初在外面遇到的時候，這風老頭還是滿正經嚴肅的一個劍神，不想在這裡的他卻是如此胡鬧，倒也讓我有點小生氣。「可惜，只有兩朵還是太少了，這麼多姐姐還有你媽媽卻是不夠分了。」
「是啊是啊！」愛麗絲連連點頭，就像小雞啄米一般，看的風老頭臉色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