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的目標在未來 文 / 魯西平
第二百五十五章我的目標在未來
「禪宗最重頓悟,心性功夫第一,只要心性不到,任你通天大力也是無法施展。就如同一個三歲孩童,你卻給他一柄千斤大錘,他又怎樣能掄得起來?」
「金剛是心,金剛是道!你修煉禪宗秘法不可能不清楚《金剛經》裡到底說的是什麼,可惜你一直忽略了這裡面最根本的東西。」
王禪跌坐在雪地上,看著面前的許長春,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一下,也不知道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你的功夫是我們少林的底子,道家的路子……實際應用……。」
許長春目光迷離,似乎已經陷入了純粹的自我世界中,徹底忘卻了身上無比嚴重的傷勢,口中喃喃自語中驀地眼中亮光一閃,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其間又夾帶著絲絲縷縷的殷紅血色。
「……實際應用卻是兵家的殺伐之道。以道家煉氣術運轉全身的內臟器官,激發出血肉筋骨間所有隱藏的力量,配合道家真言,洗髓易筋,催發無邊大力。而且道家煉氣術中的呼吸法門,其實轉動周天,搬運河車的路子都是一樣的,你把聲打真言的功夫,運用到兩肺之中,就能叫你那兩道精氣陡增十倍威力……叱吒二音……傷人先要傷己,你雖贏了我,自己也絕不好受……是吧…………王禪,我說的有沒有錯?」
「你說的沒錯!」王禪眼中寒光一閃,臉上猛地閃過一絲訝色。
許長春原本就是和王禪屬於同一級數的高手,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物而言,世間任何的拳法武功都已經能夠自如分辨,直指本源,正所謂的是一法通,百法明,這也沒什麼稀奇的地方。只不過要是把拳法武功擴展到了「神通」上,許長春仍然可以看出此中端倪來,就著實有些出乎王禪的意料之外了。
蓋因,神通之道,包羅萬千,已經是涉及到了另一層面上的奧秘。如同王禪,許長春和龍道人三人,每個人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傳承,源流各異,等閒人物哪裡有可能分辨的清楚!更何況現在的許長春重傷倒地,整個人和一堆爛泥也似,僅憑大戰過後的一番揣測就把王禪的拳法神通說的七七八八,只憑這份眼力和心思,便足以叫王禪驚訝不已。
原來王禪少時就是以正宗的少林拳法入門,打下的基礎,最精擅的虎爪擒拿手也是脫胎於少林五形拳中虎形拳,後來從張老道手中得了三卷王重陽註解的《黃庭經》後,悟通道家煉氣術的諸多法門,這才煉氣養氣,慢慢的把從前所學融匯一爐,打出了只屬於他自己的拳法路數,創出生發於五臟之間的五行變法拳。
他的功夫,脫胎於少林,卻成於道家煉氣。只不過,這中間只有一點許長春沒有說對,他的功夫底子雖然是地道的少林路子,但兵家煉體,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卻才是他能有今天成就的重中之重。沒有兵家之道的從小浸『淫』,就算王禪天縱之才也沒法在這個年紀達到這樣的高度。
另外,兵家之道本來就是出自道家的一個分支,拳法神通到了他這樣的境界,舉手投足間,都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殺招。單純的非要把他歸類到佛門或是道家,那是十分不現實的事情。
只要有用,拿來就用,不管什麼拳法,神通,到了他手裡,就又可以推陳出新,搖身一變,成為王禪自己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聽到了王禪的答覆之後,許長春終是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忍不住又是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從嘴角上往下不斷流出鮮血:「你說的那些東西,其實我都明白,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一晚上的頓悟,雖然讓我成就了伏魔神通,但心靈上的破綻卻無法這麼快的就打上補丁……要是再給我一年時間,我回到少林寺,好好誦讀經文,潛心研究一番的話,假以時日,我也一定不會再敗給你了。」
「哦?」王禪眼睛瞇成一道細縫,隨即又彷彿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東西,眼神卻是一鬆,一雙手悄然搭在了膝頭:「功夫練到了咱們這種地步,只要不是腦袋被人當場割下去,還留在脖子上,就算暫時連氣都沒有了,也不會真正的死亡。你現在的傷勢雖然不輕,但若是回到少林寺好生將養一段時間後,想要恢復活動能力如常人一般,也是並不困難。既然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我今天就不妨放你一馬,等到三年五載之後,看你又能如何!」
「你要放我離去?」許長春眼中光芒一閃,隨後卻是苦笑一聲:「你王禪自出道以來,殺人無數,雖不主動惹事生事,可但凡招惹到你頭上的人,現在又有哪一個活了下來的?以你的脾性,不闖上少林寺,滅了我禪宗已經算不錯了,你肯給我活命的機會麼?或者你真的以為,我這一身傷,就算有朝一日恢復如初,也不會恢復全盛時候的戰鬥力了?那你可是小看我許長春了!!!」
近在咫尺,唾手可得,隨手一擊就能殺了自己這個平生大敵!的確,就算聽了王禪的話,許長春也是從心裡往外不相信王禪的許諾。
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什麼仇恨,但是但凡練拳習武的人,從古到今便都是桀驁不馴的性子,不管起因如何,有沒有仇恨,只要雙方動了手,那就是要往死裡招呼,有殺掉對手的把握絕不會放過。
江湖有言,「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歷代以來,不知道多少名震天下的老武師,因為一時的心軟,到了晚年時候都遭了「報應」,被昔年仇人的後代或者徒弟找上門來,活活打死。多少前車之鑒當前,所以真正練拳有成的人,是不會輕易惹是生非的,可一旦動起手來卻也是絕對不死不休。
要麼不打,要麼就全都打死!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他日對自己的殘忍。
而且,武術界中固然也有比武切磋,一笑泯恩仇的事情發生,但更多的卻是源源不斷,綿延三代四代的追殺尋仇!何況王禪這人,自從有資料記載以來,在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表明了一點,那就是這個人生性殘忍,睚眥必報,只要人來殺他,他肯定就會殺回去,並且一殺就是一群。
所以,許長春現在聽到王禪說要放他回少林寺的話後,才會由衷的不相信。只以為這是王禪在自己臨死前,要玩玩狸貓戲鼠的把戲,要不然就是王禪有足夠的信心覺得自己這一身傷勢,就算日後好了,也不會恢復神通武力,對他再也產生不了半點威脅。
他現在身上的傷勢的確十分嚴重,幾十年來,歷經無數風雨,許長春還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受過這麼強烈的傷害。若是換了另外任何一個高手,就算是和他一起進入禪宗的魏長江重新活過來,也會因為這種重創再次死掉,但他修煉禪宗秘法,功力遠比魏長江深湛無數,生命力之強大,已經到了人類想像的極限,因此才能在這時候還硬撐著和王禪說話,不過到底也是高位癱瘓,脖子往下全都動彈不了了。
「我和你們少林寺到底是有點香火之緣,以前殺了那幾個武僧大頭目還罷了,若再把你殺了,禪宗這一代可就算斷了根兒了。龍道人已經死了,天下之大,也就只有你一個可以勉強當做我的對手,你若死了,他日我豈不是連個動手切磋,過過乾癮的人都找不到了?何況,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許大將軍和我們家老爺子那點事?這雖然和我沒什麼太大干係,可是上一代肝膽相照,氣動山河,委實叫人想往,也不至於到了咱們這一代,還要自相仇殺,叫親者痛仇者快!要殺的我的人是林家,不是你。不過,話要說到明裡,我也只能放你這一次而已,日後你若恢復了再來尋我,我真的會一把火燒了整個少林寺的。」
王禪眼神垂在自己的鼻尖上,聲音如同從天外幽幽傳來:「經過這一戰之後,我外功積累已經到了極點,再有一段時日,自省其身,換血洗髓便能大功告成,一粒金丹吞入腹中,到了那時候,天下雖大,也要任我逍遙。就算是你們禪宗祖師全都重生,也不見得是我對手。我和你注定是兩種不同的人,你要傳承禪宗道統,我卻是要飛上九天攬月,自此之後,你將永遠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回去之後,最好想的明白了……。」
王禪說完之後,再也不理地上面色灰敗的許長春,輕輕一拂,便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林家已經暗中推動,和俄羅斯政府達成協議,要在西伯利亞全境聯合開展一次時間全範圍的特種作戰反恐演習,出動大量的高科技,大火力武器……假想敵就是你……。你放我一馬,我也不欠你人情,大軍壓境,王禪你好自為之……。」
許長春癱倒在地,口中大聲嘶吼,一句「好自為之」過後,卻只聽得樹林外面,遠遠傳來了王禪一陣高歌之聲,聲音蒼涼而雄渾,字字句句,傳入耳中,清晰的如同有人趴在他耳邊說話一樣。
「一言而盡天下之道。性而已。一言而盡內外之道。神而已。」
「道之在萬物。雖泮散殊列。無所往而不得。然其歸者。誠也。」
「所謂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能贊天地化育。贊天地化育。則可與天參矣。是故禍福惟人也。而不得蕩其和。生死惟性也。而不得干其常。」
「所以極天下之高明。而寂然不動。以待萬物之至者。皆性之內者也。」
「所謂真定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外。苟以外為外。牽己而從之。是己性皆從內外也。故道在坤不竭。以艮撫干。坎塞離關。是為初著。賢以離居。心以坎逆。靜坐如釋子之空。然後寒暑不知其為寒暑也。震莫動。動則精散。右茲數者。雖有所云。無可執者。悟者易行。有情有緣。真而無幻者也。於是天尊說是經已。有無鞅數眾。天仙聖眾。及諸神祇。令掌歡喜。歎未曾有………………。」
許長春的氣息漸漸微弱下去,只在最後隱隱聽到王禪的聲音。「達摩西來,禪宗秘法惟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說白了也是和道家金丹之道沒有什麼分別,唯性命二字而已。這一首歌訣乃是呂純陽手著,有直指金丹之妙,哪一日你若能悟得通了,說不定他年我們還有相見之日。」
許長春的拳法神通,並不在龍道人之下,而且禪宗千年道統博大精深。王禪將他打成重傷,全身癱瘓之後,也就輕輕點出了雙方上一代之間的關係,再也沒有興趣把他徹底殺死了,起身離開後,由得他自生自滅。
如果許長春自己運氣好,用不了多長時間那邊昏迷過去的秦風幾個人就會醒過來,他們能在這西伯利亞大森林準確無誤的找到許長春,自然也就有能力,把他安全的運回國內。回國之後,再有了禪宗少林幾位高僧的救治,其實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恢復自由行動的能力。
至於他一身的傷勢,王禪心裡知道的清清楚楚,雖然十分嚴重,但以許長春的生命力而言,想要徹底好起來,希望自然也不是沒有。禪宗秘法,神乎其神,少林寺的藥王殿歷來就是肉白骨,活死人的地方,不過就算好了,這個時間也不會少於五年就是。而許長春經此一來,若能在這五年中專心佛法,念誦經文,完善自己的心境修為,傷勢一旦恢復如初,未嘗就沒有功力大進的機會。
雖然練拳的人,臟腑不能輕易受創,一旦受創,不比皮肉,元氣劇烈虧損之下,那留下來的隱患就實在太大了。但是禪宗一派,無論佛學武功,都講究頓悟二字,就如同置之死地而後生一樣,沒有頓悟之前就如同蝴蝶的蛹一樣,一旦悟通,立刻破繭成蝶,整個人從裡到外發生的變化,簡直如同天翻地覆一般。
現在許長春傷勢嚴重,四肢百骸,經脈肌腱全部破裂,連脊背大龍都有損壞。至於他日後能不能再有機會,破繭重生,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關於這一點,王禪看得很準,而且他現在的目標已經不是許長春了。世俗中的武術等閒也入不得他的法眼,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的未來應該是在另外一個層次上。超乎於歷代以來雖有拳法名家的想像之外,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境界。
最上乘的拳法武功,修得也是性命二字,和道家的金丹之道並非絕對沒有聯繫,練到最後,也能明道理,了天機,厚德載物,自強不息。不過拳法練到了頭,前面就是死胡同了,想要打破藩籬,親眼看看牆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就只有修道煉氣,以保全真。
如今,兩場大戰,殺了龍道人,廢了許長春,王禪的拳意精神已經積累到了極點,再往前走,就是換血洗髓的最後一步,抱元守一,結成金丹了。
王禪不顧許長春,在雪中漫步而行,朝著之前與龍道人決戰的石峰走了過去,看似一步步緩步走來,其實速度仍然極快。轉眼間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而也就在王禪行走在西伯利亞無邊無際的大森林裡的時候,同一片天空下,同一片森林的另一處所在,針對於產生的麻煩也在緊鑼密鼓的醞釀著。
同樣是西伯利亞大森林。
只是更加深遠。
王禪所在的林子裡面天氣已經算是糟糕透頂,但在這裡,冷風卻更加透骨刺人,高大的落葉松林中,厚達一兩米深的積雪上面甚至連一點動物飛禽覓食的爪印都看不到。這裡已經是西伯利亞真正的原始大森林深處,嚴寒籠罩之下,就算最抗寒的動物也也有些不適應這裡的環境,所以基本很少看到在別處林子裡隨處可見的生命痕跡。
這個地方,甚至沒有一條真正的道路可以通向外界,茂密的森林,足以叫任何經驗老道的獵人在這裡徹底迷失方向。但正是因為這樣,人跡罕至,條件惡劣的環境,卻也給一些有心人提供了天然的訓練場所。
人類毫無疑問是脆弱的,普通人沒有野獸鋒利強勁的爪牙,沒有飛禽保暖的羽毛和自由飛行躲避危險的能力,可這些人身上都蘊含著巨大的寶庫,無盡的潛能,只有經過特殊的訓練方式,才能一點一滴的開發出來,成為和人類祖先一樣強大的存在。
在遠古的時候,一個小小部落的人類,就能夠在高原上,森林中,獵捕劍齒虎這樣的猛獸果腹充飢,強大的體能遠遠不是現在的人類可以想像的。所以在某些人的觀念中,真正強大的戰士其實就要在最嚴酷苛刻的環境中,才能訓練出來的。
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而這裡正是這樣一處,專門訓練世界上最強大戰士的地方,世界地下黑拳最神秘的西伯利亞訓練營。
「安德烈是在中國被他殺掉的?現在連馬庫斯這個混蛋也死在了他的手裡?該死的,這個叫王禪的中國人,難道是一頭人形的霸王龍嗎?我已經退休很多年了,不再是克格勃的高官,我給你們訓練阿爾法小隊已經對得起你們了,現在你們還來找我幹什麼?要我派出人手一起在西伯利亞大森林裡抓住這個中國人麼?」
群山環抱之中,茂密的針葉林地帶,被人為的砍伐出一個長寬各有五百多米的空曠地帶,靠著一處山腳下,一字排開搭建了幾十棟造型硬朗的營房建築。這些建築物,全都是木質結構,從下到上都由一根根合抱粗細的紅松原木搭建而成,風格上和王禪原來在山裡住的那所小木屋十分相似,只是更加高大,佔地更廣。
這時候,大雪封山,滿眼都是銀白一片,操場中卻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遠處的空地上還停了幾架嶄新的米24武裝直升機!
操場中的這些人,身材無一例外都是異常的高大,健壯,剃著禿頭,皮膚雪白,高鼻樑,深眼窩,典型的俄羅斯大漢標準風格。不過,在這些人裡,也間或有幾個膚色發黃,發黑的其他人種,顯然是來自世界各地。
寒風呼嘯,冷風吹在臉上像是被鋒利的小刀子割了一下似地,就在這種天氣下,這些人卻全都是赤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牛皮犢褲,一動不動站立在風雪之中。而且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站了多長時間了,人人身上,頭上,都落滿了積雪,有的人臉上,眼角嘴邊甚至都已經開始出現了冰凌的痕跡。
這是因為在外面站立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體溫下降,遠超正常程度,血液運轉速度變慢,再也無力融化落在身上的積雪的緣故,到了這種地步,正常人就等於已經是渾身僵硬,就要被活活凍死了。
不過這些人裡,雖然也開始有一部分身體搖晃,但大部分人仍然站的筆直,彷彿一個個都是身體上沒了任何知覺的冰冷殭屍。
很顯然這就是一種特殊的訓練方法,極度的寒冷是可以激發出人體中許多潛藏的力量的。
在西伯利亞訓練營裡,人權是個遙遠而不存在的詞彙,這裡的主人和教官始終都秉持著一個信念,那就是,「只有更殘酷沒有最殘酷,最優秀的拳手永遠是從地獄裡甦醒的魔王。」在這裡,人命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沒有完成訓練,哪怕是早上晚起床一分鐘,也有可能被教練拿著衝鋒鎗掃死在床榻上。
要活命,就要先拚命。
當初的馬庫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硬挺著活了下來,並在幾年後成為了地下黑拳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魔王級拳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