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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各有所得,不死不休 文 / 魯西平

    第二百三十四章各有所得,不死不休

    三個人這一場混戰,說來話長,實際上從一開始到現在卻只有不到五分鐘而已,出手雷厲風行,三招兩式之間,就紛紛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人人皆傷。

    由此一來,固然龍道人和許長春這兩大高手傷勢不輕,王禪卻也並沒有佔到這兩人的半分便宜。

    不但一條手臂被龍道人劍氣絞殺洞穿,傷了內部的血脈筋肉,而且隨後又被許長春一記金剛杵生生打入水底。那禪宗少林供奉了千年的法器,無堅不摧,金剛不壞,到底不是他一隻拳頭,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的,硬拚之下,王禪的五根指頭幾乎全部都被震得當場綻裂。

    這還是因為他「大五行拳」兼具五行,威力至大至剛,手上又有十三太保兵家煉體的法門護住,否則只這一下,他就要被許長春一記金剛杵粉碎了指掌,連著手腕小臂,一砸到底,把他的戰鬥力徹底瓦解一半。

    王禪一步一步從水面上的浮冰走上岸邊,突然之間,頭頂的天空中,陰霾消散,明亮的陽光透過陰雲的遮擋,射下來萬道金光,映得雪原之上,銀光閃爍,一片明淨。卻是這時候,滿天烏雲都散,陽光普照大地,風雪全都停了下來。

    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陽光,他這才知道,剛才那一場暴風雪竟然持續了整整十二個小時還多。

    「不經歷風雨,怎見得天邊彩虹!想不到一場風雪過後,整個天地都為之一清,叫人看了目眩神迷,好不清爽。道家煉氣之術,歸根結底還是要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數,外感自然變化,內蘊生成之機,然後才能從從守竅、靜定入手,引出腎海中所藏元陽真之氣。然而這還只是服氣煉丹一開始要做的,並不是最上乘的法門。」

    「換血洗髓,需要建立在內外三合渾然一體的基礎上,我現在雖然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但氣息還稍顯浮躁,氣機不純,還無法最大限度的激發骨髓中的能量,把全身血脈全都換上一遍。道家丹法講究從閉息入手,漸入佳境,於恍惚杳冥之際用忘心、覓心法體認真心、元性,從真心中生「真意」,才能煉化體內餓精氣神三寶,令其渾然一體,凝結成丹。《黃庭經》中又說,要以『忘』字求道,忘人,忘己,忘我,忘物,唯有物我兩忘,才能最終煉形,煉氣,煉神,初關煉形忘形養氣,中關煉氣忘氣養神,上關煉神忘神養虛。」

    「但是我的兵家之道,卻最重實用,天大的道理都要運用在實戰中去,如何最大限度的運轉力量,凝聚心意精神,運用自如,卻是有些偏向於技巧的使用。和道家法門正好一個為體,一個為用,只是應該怎麼才能把這兩種力量融為一體,對我而言現在卻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雖然看得見,摸得著,卻就是過不去。也許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在生死之間尋找答案了吧。」

    王禪心裡不斷轉換著念頭,不斷的思索著:「而只要這條鴻溝,被我跨過去,拋在腦後,那麼拳法武功也就改頭換面成了道,到了那時候,我也能凝成金丹,有了觸碰那傳說中大門的資格。」

    他站在岸邊,兩眼望向前方,心裡卻在緊鑼密鼓的回憶著方才短短幾分鐘裡,自己所感受到的,所領悟到的一切。雖然他們三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分出生死勝負的,這一戰遠未到達結束的時候,但是僅僅就這幾分鐘的交手過後,他也仍舊覺得自己大有收穫。

    因為他之前許多苦苦思索的問題,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得到了相應的印證和穎悟。

    「龍道人和許長春,一個是龍門武當全真劍仙,一個是少林禪宗護法金剛,身上都有各自門派綿延了千百年的系統傳承,拳法武功,劍術神通,從無到有,環環相扣,只要資質足夠,有恆心,有耐力,按部就班的練下去,小小一點機緣都能叫他們產生巨大的進步。今日一戰,如果最後不能把他們全都打死,日後不管我結丹與否,這兩人不管留下哪個,都將是我天大的麻煩……。」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生天殺,道之理也……,說白了這就是兵家之道中所闡述的奧妙。道家煉氣術,以人身為天地,法自然而施於自身,先養氣,而後煉氣存神,最後才能破開天門把自己融入到外面的大世界中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人合一。養氣……煉氣……存神,還有黃庭……泥丸……,難怪是叫神仙之道,這個神,這個仙,原來就是我自己呀!!」

    「我這二十幾年來,日夜苦練,拳法武功的進步卻越來越慢,原來是鑽了牛角尖的緣故,只知苦練,不明頓悟之理。要不是因為周林的事情,不得不下山生活,接觸到外界這麼多的事情變化,我的拳意精神也不會越磨礪越圓滿,自然也一輩子不會知道我練了這麼多年的十三太保橫練功夫原來只是兵家煉體,打基礎的過程。坐井觀天終不知天地之廣,不會盡天下高手,磨礪鋒芒,如何能夠打磨本性,叫我道心渾圓。看來這一次下山,我還是走的對了,雖然麻煩一大堆,可機遇也是一大堆……。」

    王禪想起自己從虎頭嶺走進大城市的這段時間,自己遇事殺人,幾經周折,從張老道手裡得到三卷《黃庭經》,殺了葉天士,明瞭兵家之道,一口氣把天給捅了個大窟窿,還跑到這離家萬里之外的俄羅斯來,煉劍煉氣,被人追殺……,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將自己的一副心意磨練的更加純淨通透,一塵不染。

    世間是個大染缸,如果心性不純,跳進去就會被目迷五色的生活不知不覺的侵染,消弭了一顆雄心壯志,這個人自然也就算是廢了。但是紅塵煉心,卻也最是有效,正如大浪淘沙,能夠剩下的全都是精華,正如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王禪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說白了靠的就是他自己心性堅定。

    這對於現在還沒有結成內丹,邁出最後一步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再加上,剛才他和龍道人,許長春電光火石間一番搏命廝殺,終是在那幾次間不容髮的生死轉變之間,領悟到了自己拳法神通中一絲最微妙的變化。

    兵家之道,力主殺伐,辨天人合變之機,演陰陽動靜之妙。講究的就是要在不斷的殺戮中,最終堪破生死執迷。

    千古艱難唯一死,生死之間自有恐怖!!

    只有看穿了生死,才能使人在絕境中激發出自身最強大的潛力。這一場為時甚短的戰鬥,對於王禪的幫助,就如同是撥開烏雲見明月,整個人都覺得渾身氣息為之一清。拳法神通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步,但他的拳意精神卻更加純粹堅定,不可動搖。

    二十七年朝夕練拳,一朝下山,遁入紅塵,卻使他登堂入室,有了觸碰拳法之外另一片天地的資格。

    不過,資格是資格,功夫要練到絕頂,結成金丹,他還是要經過最後一次,九死一生般的巨大磨練。

    這一次和龍道人,許長春之間的交手,只是為王禪找到了一條可以最終登頂的道路,給他指明了最近的目標,卻並不是他現在就能真正站在所有人的巔峰之上。

    換血洗髓,凝練氣血精神,成就無漏真仙一般的人物,又哪裡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就能完成的事情。

    「哎,當初老爺子一百多歲結丹,之所以不和我說明抱元守一凝聚氣血的道理,說到底還是怕我走了他的老路,徒費波折。每個人的體制都不一樣,每個人結丹自然也都不一樣,所以只能借鑒經驗,而不能全盤照搬,如今我也到了這個門檻上,才知道走出這一步是多麼的不容易。老爺子當年只修煉拳法武功,不修神通,一部橫練功夫從小練到老,不知道他結丹,廢了多大的心血?」

    王禪極目遠眺,看著萬里雪原,滿眼風光,想起老爺子,心中不由得湧起萬千感慨。

    老爺子這一輩子,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山河罹難,國破家亡,槍林彈雨,縱馬殺敵,從清末到解放,幾十年裡,天地幾度,他這一生中,干的都是拋頭顱,灑熱血,快意恩仇可歌可泣的大事。所以在他的拳法武功裡面,融入的是他這一輩子對人生,對家國最直觀,最直白的感悟和理解,喜怒哀樂不入於胸次,割頭下酒意興酣然。

    老爺子的丹道,是他們那一代人獨有的道理,不可複製,不可模仿,心靈明淨如同赤子嬰兒,意志堅定好似鐵血神魔。行的是殺一人而救百人的大善之舉,辦的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捨生之事。沒有他們這些人,捨生忘死,縱橫在破碎的山海大地上,國家也就早就沒了希望。

    而王禪自己的拳,卻是純粹的武道,為拳而拳。

    八極,彈腿,五形,八卦,詠春,武當內家,少林外功,林遠方,唐牛,唐解手,高起儒,雷刑,雷婷,雷霆,張老道,周林,周雅涵,岳破虜,葉天士,張老爺子,吳鍾……以及被他殺死的一個個面孔,死在他手下的魏長江,虞玄機,周銀橋,馬庫斯,宋捷,白宿,金珠大寶喇嘛,還有東北幫的蘇寒山,幾位大佬……,還有俄羅斯聯邦區安全局的眾多特工,槍戰,廝殺,半夜飛頭,斬人首級,韓國跆拳道總會會館,日本佐籐家族,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這一段時間以來他所經歷過的人和事,全都在這一刻湧入了王禪的腦海中間,走馬燈似地逐一閃現出來。

    也許是過了許久,也許只是一轉眼的功夫裡面,他的腦袋裡面轉過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眾多念頭,紛至沓來,無窮無盡,也不知道到底是多長時間,王禪突然渾身一抖,徹底的驚醒過來。

    同一時刻,就也在身前左右分立兩方的龍道人和許長春也都是猛地一震,六道目光兩兩碰撞在一起,如同是刀劍相擊,火星四射。很顯然,就也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絕對不僅僅是王禪在戰後馬上就陷入了不知名的沉思當中,龍道人和許長春一定也是從這一戰中各自受益匪淺,各有各的感悟。

    若非如此,以他們三個的身手,哪怕眼下都已經是元氣損傷不小,有這一瞬間的功夫,也足以跨越空間,佔到足夠的先機,把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強行壓制在下風,甚至再度擊傷,奠定勝局。

    「果然是一場好戰!」

    猛地深吸了一口長氣,王禪全身骨節震動,肌肉張弛伸縮,胸腹之間一鼓一收,氣息在體內迅速的循環一周後,猛地吐了出來,長長的氣流化作一道白氣,箭矢一般從他口中激射而出,直噴到十幾米外,這才一閃而逝,消散無蹤了。

    好像是把一切心理不純粹的雜質都在這一口氣中噴了出去,王禪只覺得自家身體渾身清爽,神智竟是前所未有一般的清晰通明。

    「你們可還敢和某家一戰!」

    事到如今,他們三個俱都受傷,雖然龍道人和許長春已經不可能再對王禪形成聯手夾擊之勢,但同樣的他們也是想走就走,王禪想攔也不能一口氣攔下兩個。

    「到了現在,你想不打都不行了!」

    「不把你殺了,我心難安!!」

    許長春哈哈大笑,龍道人冷笑一聲,竟是同時開口,半點都沒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那好,咱們三個就順河而下,一路打殺過去,不死不休吧!」

    哈哈哈哈哈!王禪突然放聲狂笑,身形一動,一步便跨出幾十米外,落在鄂畢河厚厚的冰面上。

    「你想游鬥千里?想的倒是不錯……!」龍道人出乎意料的開口,竟是一下子就看穿了王禪的本意,是想要千里游鬥,以戰養戰。

    他哪裡肯放過,突然一步,腳下劍氣破空,轉眼間就跟上了王禪身後,舉手一劍,凌空刺了過去。

    同一時間,另一個方向上的許長春也是哈哈大笑,步步生蓮,追了上來,手中金剛杵轟鳴落下,惡狠狠砸向龍道人。

    與此同時,王禪也身子一翻,凌空一個跟頭,轉過身來,一掌印向許長春的胸口。

    一瞬間,這三個人竟又是割據一方,你攻我守,翻翻滾滾,一路沿河飛奔而下,混戰在一起。

    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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