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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文 / 魯西平

    第八十八章天堂有路你不走

    高起儒是地地道道的「南拳」大師,又受聘在權傾天下的林家,在公在私都是名頭不小,即便是在「臥虎藏龍」高手雲集的京城武術界圈子裡面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奢攔人物」。因此,高起儒的「白鶴會館」在京城地面上,也是最有名的八家武館之一,專門教授南拳中的「白鶴詠春」。

    「白鶴會館」是一座六層高的老式樓房,規模上遠遠比不了雷婷四十九層的青鳥大廈,但這座白鶴會館卻是坐落於寸土寸金的京城二環之內,而且是獨門獨院,外面一圈青磚高牆,裡面綠樹成蔭,籐蔓綿延,佔地面積也是不小,真要算起價值來,只怕也是一個「天價」。

    京城地界,尤其是二環以內,那是過去真正的「天子腳下」,是整個城市的核心地帶,一國首都的心臟。想要在這裡弄到一處房產,那已經不單單只是「金錢」就能買到的了,更多的看得還是錢財意外的「東西」。

    高起儒能把武館開在這裡,很顯然就是他背後林家運作的結果。

    從西山八大處進入市區,在來到這裡的時候,時間已經足足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車剛一停下來,王禪就徑直進了白鶴會館的大門。

    剛一進到裡面,只見眼前景色就是一變。

    這個白鶴會館,除了中間一幢六層樓高的小樓之外,整個場地竟然都是模仿南方水鄉的園林格局建造出來的,邁步其間就好像是一下子從燈紅酒綠的大都市來到了小橋流水的鄉下農村。

    滿眼都是以片宜人的綠色,中間一條小河彎彎曲曲的流過,河上有橋,石橋,木橋,竹橋,旁邊有樹,有花,有草,一處處綠樹林蔭遮掩的下面是一座座鋪了青磚的平整場地。

    場地上隨意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石鎖,水缸,木樁,還在幾棵樹上吊了七八個零散的沙袋,除此之外,還立了幾個被纏了結實麻繩的木人樁子,以及三三兩兩的紅漆兵器架子,上面插了幾根四五米長的大桿子,以及銅皮包裹的齊眉棍。

    這個會館裡面的佈置,很是隨意,絲毫沒有一點身在城市中間,現代化的樣子,一眼望過去,也沒有太多的人,只有不遠處一圈高大的銀杏樹下面,站著七八個上身穿著白色體恤衫,下面蹬了布鞋,燈籠褲的年輕人,正單腿站立似金雞獨立。一腳抬起,兩隻手臂左右平伸,兩手自然下垂,五指分張,臂膀震動,胸腹也是一起一伏。

    每一次起伏呼吸,他們平展開來的手臂五指都是隨之微微晃動。

    這七八個年輕人,功夫練得都是不錯,一足立地,手臂震顫,節奏分明,下盤卻是穩穩當當。顯然是已經把功夫都上了身,頗有一些根基的模樣。

    王禪看見他們兩臂展開,手指晃動,前伸後擺,就好像是在背後展開了一雙翅膀,知道這是在練習詠春白鶴中的「白鶴樁」,也叫「白鶴亮翅」。

    以一隻腳站立地面上來鍛煉平衡力,輔以手臂手掌,呼吸吞吐的功夫來鼓蕩氣息,心肺發力。久而久之,站到三年頭上,就能把白鶴詠春中的「節力」練出來,內節如鐵、外節如綿,尾節手指如泥,有剛柔並重的風格。

    這幾個年輕人旁邊,這時候還站著兩個中年人物,都是一身練功服,顯得很是精悍歷練。

    王禪目光一閃,便看清楚,這兩個中年人的模樣,一個個身上都有行伍之風,就和剛剛被自己打死打得那個刺客一樣,估計也是高起儒替林家培養出來的「高級打手」。這兩個人的太陽穴都是高高鼓起,眼中精光如電,全身上下的骨骼肌肉呈流線型,看似並不發達,但只要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他們這一身肌肉中所蘊含的爆炸性力量是多麼的強大。

    其中一個,形容更加凶悍,一道刀疤幾乎是從頭頂一直延伸到脖頸,繞了頭顱半圈還多,肉色鮮紅,兩邊還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線痕跡,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在他腦袋上爬了一條一尺多長的大蜈蚣。

    「這些人應該都是林家以權謀私從軍隊裡拉出來的精英軍人,再交給高起儒這個拳法大師訓練,傳授白鶴詠春拳中的打法練法,以這些人的體制,再有名師指點,三年五載,隨便哪一個拉出來就不會是普通的拳法高手。尤其是軍人鐵血作風,惟命是從,也不會背叛,怕是剛才那殺手死士,也是這麼培養出來的。」

    王禪心中殺機如熾,臉上神情卻越來越平淡,一路上信步走來,便也從這兩人身上看出一些東西來,知道林家自太祖建國之後,幾代功勳,勢力之大簡直不可想像,如今竟也學起古代的諸侯王爺,私底下豢養「甲兵死士」,只怕心思早就不太純正了。

    而這時候,那練武場中的幾個人也早就發現了王禪,見他一路徑直走了過來,臉上神色都是有些異樣。

    「意形相隨,內外合一,剛柔相濟,順逆相生!不要分心,不然一會加練兩個小時的『平馬』。」

    白鶴會館雖然平時也是對外營業,但既然是以會館相稱,就知道這地方不會是什麼人都收的,不像普通武館,只要交錢便來者不拒,良莠不齊。除了林家送來培訓的人以外,對外招收的弟子門人,幾乎都是要有一些頗具份量的武林同道私人介紹,而且數量也並不太多。

    所以那幾個站了白鶴樁的年輕人,一看見王禪信馬由韁「往裡就闖」,都只道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來拜師學藝,心裡全是一派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思,當下不由個個張望,亂了心神。

    頓時引起那旁邊面貌兇惡的中年男子一陣嚴厲的教訓。不過他這一喝的聲音,傳到王禪耳朵裡,卻只覺得這人無論站立說話,果然全是一派軍人令行禁止的強硬作風。心裡便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原來的想法。

    「這些人,果然都是軍隊裡出來的……。」

    「問一下這位師傅,高起儒高師傅在哪裡?」雖然是打定主意來殺人的,但王禪也不是見人就殺的「殺人狂」,況且這白鶴會館地處京城核心區域,左鄰右舍也不乏一些國家機關單位,光天化日之下,真要血往上湧,衝進來二話不說就是一陣「猛殺」,怕是不等王禪找到林遠方和高起儒兩個人,就會有人打電話報警,大批警察武警聞聲而至。

    那性質可就完全變了。所以王禪還是十分有耐心的裝作慕名而來拜師的模樣,去問面前的兩個中年人。

    「你是誰?找我師傅幹什麼?」本就滿臉兇惡,面色不善,一聽到王禪問起高起儒在哪裡,這一連悍意的中年男子,臉色頓時一變,連頭頂臉上的那道傷疤都似乎活了過來,一陣扭動,顏色暗紅,狠狠盯住王禪,上下打量了一眼。

    「你也是身上有功夫的人,來我們白鶴會館幹什麼?我師父收徒弟,從來不收帶藝投師,半路出家的人,你要學拳,就去別家看看,如果不是,那就是存心來踢館的!!」

    「你先報上名號來……。」那凶悍男子,兩眼一立,凶光畢露,盯著王禪,又是問了一句。

    而經此一來,場中氣氛頓時又是一變,旁邊那幾個站樁的年輕人聞言之下,也全都收了架子,摩拳擦掌,冷冷的看向王禪。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練拳習武的人都是血氣十足,尤其是那些開館授徒的武館,站在明處,更容易招惹是非,每每都有人或是為名或是為利,上門挑戰踢館。

    就算是高起儒這樣的大拳師,也因為他原本就不是京城本地的人,受到不少排擠,在剛剛立起字號的時候,還有許多人打著以武會友的名號前來切磋挑戰,著實是惹了不少麻煩。要不是林遠方在背後給他撐腰,怕是也不能這麼容易就在京城立足。

    所以,白鶴會館的人對於踢館這檔子事情,可算是「深惡痛絕」!

    伸手輕輕擺了擺手,王禪也不以為意,「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來這裡是受人之托,給高起儒師傅報個信,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個叫高明的徒弟,他在西山出了車禍,托我給高師傅帶個信兒。」

    王禪的拳法武功已經練到了內外一體,登峰造極的地步,精氣內斂,陰陽交融,練通了五臟六腑,如果不是如同岳破虜那種武道大宗師當面,一般的高手已經是很難在他身上看出他練習拳法武功的跡象。

    但是王禪現在滿腔殺意,儀態凜然,雖然外表上一如常人,看不出來什麼異常,但他究竟殺戮而來的氣機卻瞞不過對面那兩個同樣是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中年男子。所以才會一下子就認定王禪身上有功夫。

    身上沒有功夫的普通人,也不會有他這麼凌厲的氣機。

    這本來就無關於個人眼力,而是一種同類對於同類之間,源於在心靈上的某種神秘感應。就好像是常年殺狗賣狗肉的人,殺得狗多了,只要往前一站,就算滿臉帶笑,不管多麼兇猛的狗,見了這人也要夾著尾巴,轉身就跑。

    當然,這也是王禪現在,拳法武功並沒有練到抱元結丹的最高地步,否則換血洗髓,結成內丹,拳法到了先天境界後,他身上一切的氣息都會自然收斂,返璞歸真,要不是他自己願意,什麼殺氣,殺機,不管有多麼強烈,外人也休想感受一絲一毫。

    「高明出了車禍?他身上有電話,他怎麼不自己打電話過來?」相互對望了一眼,那凶悍男子語氣稍稍一緩,眼睛卻是一下子就盯在了王禪褲腳下面的幾滴血跡上,眼中神色不定。

    卻是之前,王禪一腳踩死那刺客殺手的時候,一不小心被他臨死前噴出的鮮血沾染到了褲腿上,散發出一點點的血腥氣,這才被他面前的兩個中年人發覺出來有些不對。

    難怪一開始的時候,面色就這麼不善。一臉敵意!!!

    「不知道這兩人是從什麼部隊裡出來的,顯然是見慣了血腥的主兒,不然怎麼會對血跡如此敏感!!」王禪心裡也不由暗自驚訝,對這兩個人的出身來歷有些好奇起來。

    「請問,你是哪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又不好當場「發作」,王禪當即反問了一句。

    「我是他師弟,你還是先和我解釋清楚,你到底是哪位?另外高明現在哪裡?」面貌凶悍的男子,站在王禪面前,扭了一下脖子,頓時頸部卡卡作響,顯然是對於王禪的說辭,心裡並沒有幾分相信的意思。

    「我師父現在有事情在身,一般的事情,都不能打擾,不過高明師兄是他的遠房侄子,真要出了車禍,卻也算是大事了……。」那凶悍男子出言威脅,這時候他旁邊的另外一個中年人卻是語氣一緩,說起話來卻還入耳,沒那麼兇惡。

    兩個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

    「你們這是懷疑我說瞎話?」王禪臉色一變,頓時有些不耐,正要翻臉動手,乾脆一路殺進去,可又見那遠處的六層小樓,還不知道有多少房間,誰知道林遠方這時候藏在哪裡自在逍遙。

    打草驚蛇,反倒給了他時間準備!萬一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可就出笑話了。

    當下也是冷哼一聲,「既然你不相信我,就當我沒來,那人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王禪轉頭作勢佯裝要走,就聽背後一聲大喝。

    「等等。不把話說的明白了,你還敢走,當我們白鶴會館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麼!」眼見王禪要走,那一臉凶悍之色的中年男子眼睛猛地一番,突然朝前一步踏出,一把就朝王禪肩膀抓了過去。

    他這一抓,不似王禪一樣五指箕張,而是五根指頭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伸出來,其他兩根指頭則屈在掌心,動作沉穩有力,朝前一抓,也是呼的一聲,聲隨手出,只一伸手,眨眼間手指頭就已經堪堪碰到了王禪肩膀上的衣服。

    「咦,鷹爪擒拿手,你練得倒是還有幾分火候了?」王禪心裡早有防備,一見自己作勢欲走,對方果然不肯罷休,頓時心裡一喜。

    再看那凶悍中年人,一爪抓來,卻不是白鶴詠春拳,反倒似是少林拳法中的一路鷹爪擒拿手。只不過這人觸類旁通,又把自己在軍隊裡學來的擒拿格鬥一擊必殺術給糅合了進去,出手不但更快,而且也更加狠毒。

    王禪當然不會叫自己被人抓住,口裡說話,隨手一揮,脫泡讓位,頓時空氣都被他打的啪啪爆響,好像連珠炮一樣,身子一扭,一巴掌就拍向那中年人的手背上。

    「有觸必應,隨感而發?」那凶悍男子眼光一動,頓時覺得手背之上,陡然一沉,好像憑空落了幾十斤的重物在上面,再見王禪反應真快,簡直不可思議,自己的擒拿手還沒有碰到人家,對方就已及時反應過來,當時就知道自己這是碰到了「硬茬子」。

    對方這一揮手,隔隔著老遠便叫自己心驚肉跳,真要被他拍在手背上,肯定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只怕一碰之下,立刻就是掌骨斷裂的下場。

    有觸必應,隨感而發,這在內家拳法中是練通了最上乘的功夫之後,才能體現出來的異象,有如太極拳中的「一羽不能落,蚊蠅不沾身」一樣,都是對外力敏感到了一個神乎其神的地步,只要有外力觸及自身,馬上就能隨之反應,做出反擊。

    當然了,這還只是拳法武功中的一種感應,和王禪之前事先覺察危險,隨感而發,及時躲閃子彈的事情,又是兩回事。

    可見,同是一句「有觸必應,隨感而發」,在不同境界層次的人身上,體現的程度卻是天差地別。

    一覺不妙,凶悍男子連忙錯步向旁一閃,前伸的手腕,猛的往下一沉,身子像是一隻大鳥一樣,退出三尺開外。他這個動作,全靠腰胯腳下,雖然沒有唐牛的八卦掌步法滑溜詭異,但速度卻是極快,有些出乎王禪的意料。

    同一時間,那另外一個中年人見到王禪出手,也是大吃一驚,腰背一躬,如大貓老虎,一步就竄到同伴身前,擺出了一個虎形架子的姿勢。

    「你到底是誰?」雖然躲的很是迅速,但王禪出手何等要命,隨手一揮之下,自有樞機妙用,那凶悍男子只覺得手背之上,有物掠過,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襲來,腳下剛剛站穩,便看到自己掌背上皮開肉綻,有三道血痕橫掃而過,所過之處整個手背的皮肉都是被翻了起來。就好像是被一個大鐵鉤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擦了一下。

    要不是他精通鷹爪擒拿手,平日練功都是以練習鐵砂掌的法子,淬煉手上筋骨,使得一雙手掌堅硬如同鐵皮,只這一下,骨斷筋折都是輕的。

    不過,這在中年男子為人凶悍,竟也只看了自己的傷口一眼,立刻便是神色猙獰,單腳一立,白鶴亮翅,擺了一個白鶴拳的姿勢,和他同伴的虎形,一輕靈在上,一沉猛雄渾,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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