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六六章掃蕩日本島之「掃塵計劃」（十六） 文 / 蘭色幽香
一八七零年八月二十五日，是一個令崔成林和朝軍第四軍團的將士們幾乎都很難忘記的日子。
臨近中午的日頭，再一次地將它那猶如是抽水機一般的光芒籠罩向包圍圈之中的日軍官兵們，吸允著日軍官兵們身上那僅剩的一點點可憐的水分。
在這個包圍圈的北面，已經很難再看到哪怕就是稍微活動著的日軍，能夠賴以維繫人的生存的「清泉池」前不僅到處堆積的都是一座座由日軍官兵們的軀體所構成的屍山，即便是「清泉池」內，也都被半沉半浮的日軍官兵們的屍體所佔據，而原本清澈無比的那一大子泉水，此時早已變成了污血之洋。
躺在那頂已經露了天的破帳篷之內，幾天來只能以人肉和人血來充飢解渴的大久保忠尚，在半迷半幻的狀態之下，在又飲了可憐的一小盞也不知道到底是取自於已死去了的，還是哪位「自願獻身」的下屬士兵的血水之後，幾乎是費勁了吃奶的氣力，才勉強用雙手將他那把並不重的英制短槍的槍口，哆哆嗦嗦地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無力地閉上眼睛，扣動了槍機。
與司令部帳篷內所發出的那聲槍響同時，在包圍圈南部，在靠近豐後海岸的熾熱的沙灘之上，被刺眼的陽光照射的一個個連眼睛都很難再睜開的日軍官兵，就像是一大片的烏龜，朝著同一方向——被朝鮮海軍的戰艦和大量遺留自日軍運輸船隻的雜物所充斥著的豐後灣的海水之中，緩慢而吃力地爬去。
這是包圍圈內僅存的。還能夠掙扎著動彈一下的四千多日軍的官兵。
日軍已經完全喪失了任何的抵抗能力，只要朝軍四軍團的將士們稍微動動他們的腳和手，所有還喘著氣的日軍，就都會成為他們的囊中物。
然而。站在高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幕的崔成林，卻不僅沒有向他的將士們下達清剿令，反而還發信號給海上的李范晉艦隊，要求海軍的兄弟們也不要為難海岸上的那些艱苦爬行中的日軍官兵們。
對於一個生活在極其痛苦之中的人來說，他的最大的幸福，就是他可以自由地選擇死亡的方式。
這是崔成林非常相信的一點。
因此，當他的對手已經毫無生存的意念的時候，崔成林不想剝奪他的對手的最後權利。也願意為他的對手保留一點兒軍人的榮譽。
與寧願忍辱納垢也要混沌地活下去的人相比，敢於選擇死亡，才是真正的強者！
崔成林在向他的將士們發出了這樣的忠告的同時，還在他的將士們所發出的一道道詫異的目光之中。朝著海灘上勇敢地選擇了死亡的日軍官兵們，抬起他的右手，行了一個肅穆的軍禮。
由於僥倖得脫的日軍機動艦隊殘餘艦隻在極度的驚恐之下，逃得根本就沒有個什麼章法，再加上消息傳輸渠道的制約。當大久保忠尚和他的兩萬餘登陸官兵已經開始面臨著飢餓和乾渴的雙重重大的威脅的時候，無論是在江戶的德川幕府，抑或是在京都的天皇皇宮，卻還都沉浸在「大日本軍隊」反攻九州島初戰「大捷」的無比喜悅之中。
為了慶賀反攻九州島的初戰大捷。江戶和京都幾天來是狂歡不斷。
江戶的德川幕府裡，一連數天大排筵宴。德川家茂、鮑林及其顧問團、樞密閣、陸軍部，以及終於有了一個揚眉吐氣的大好機會的海軍部的大員們。一次又一次意氣風發地歡聚一堂，不僅慶賀著眼下的勝利，還暢想起了美好的明天。
在京都，皇宮雖然缺少各路大員們的捧場，但那位孝明閣下也是照樣不甘寂寞，為了能夠讓歡慶的場面顯得更有聲勢，甚至連皇宮最低級的護衛身影都出現在了孝明天皇閣下的宴席桌上。
「大捷，大捷，伊籐博文將軍機動艦隊在豐後水道徹底擊敗朝鮮艦隊，大久保忠尚和他的近衛第二軍團僅用半天時間就成功登上九州島，殲敵無數……」
在敲著叮噹亂響的大鑼，滿大街小巷亂竄的「街道和居委會幹部們」的扇呼下，江戶和京都沸騰了，男女老少一起湧上街頭，白天歡呼雀躍，夜裡提燈遊行……
其實，德川家茂並不傻，他也知道眼下的這種一時小勝，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更多的問題。他甚至還知道，不管是伊籐博文號稱的擊沉擊傷朝軍戰艦不下三十艘，還是大久保忠尚已殲敵近萬的喜報，都是摻雜上了相當的水分。但他必須要大張旗鼓地宣傳這次勝利，因為他的鮑林總顧問已經提前教育過了他，只有大張旗鼓地宣傳現在的勝利，才能讓廣大的日本民眾盡快而徹底地忘卻過去的失敗，重新樹立起大日本戰無不勝的堅定信念。
願望雖美好，可現實畢竟是相當地殘酷。
伊籐博文的機動艦隊主力被殲的消息，使得一連興高采烈了好幾天的德川家茂像是突然遭到了一記重重的悶棍，頓時變得暈頭轉向。
等到終於清醒過來之後，德川家茂哭的是死去活來。
時至今日，伊籐博文的這支機動艦隊那可已經是他手中碩果僅存的一支海上作戰力量，沒有了這支力量作為依賴，他就只能坐困小島等著別人來打了，德川家茂豈能不傷心欲絕？
趁著位於下關的艦隊還有些活力，必須要趕緊再組織起一支海上力量進入豐後水道，以支援大久保忠尚的登陸部隊，否則的話，大久保忠尚部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面對著此時此刻總顧問鮑林及以勝海舟為首的陸軍部的將領們這種提議，德川家茂除去依舊嚎啕地哭之外，再不給予任何的答覆。
救？救誰？老子現在就只剩下停泊在江戶灣子裡的那幾艘寶貴的戰艦了，如果再傾囊都拿出去，真到了老子挨打的時候誰來救老子？
可要直說不去救，又勢必會得罪那些日後還要依靠的陸軍部的將領們，所以，德川家茂只能哭個不停。
無奈之下的勝海舟們，只能把瀉火的矛頭全部指向榎本武揚，大罵海軍都是一群只會張口吃飯的笨蛋、蠢材。
而榎本武揚和海軍部的將領們也毫不示弱，開始翻起老賬，大罵陸軍不僅耗時近三年都沒能拿下一個小小的朝鮮，還把二十幾萬大和民族的精英們全部丟在了異國他鄉。
就在陸海軍兩部好一通的相互攻訐，破口大罵之中，德川家茂又迎來了下關艦隊幾乎全軍覆沒的噩耗。
這一下，對罵不止的陸海軍將領們終於安靜了。而德川家茂也不用再繼續哭個不停，因為誰都知道，那個所謂的救援大久保忠尚部的建議，完全就是一個夢囈。
不管是德川家茂，還是陸海軍部的大員們，此時都感到了在他們的脖子上，已經被套上了一道冰涼的繩索。
但這還根本不算完，緊跟著又傳來的一個消息，使得德川家茂們覺得勒在他們脖子上的那道繩索，開始變得更涼、更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