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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三○章 紫禁城的驚變(八) 文 / 蘭色幽香

.    「醇王,不奉召喚,擅自領兵進城,這可原本就是犯上作亂的大罪過。」黑沉沉的門樓突然燈籠高挑,理藩院的尚書瑞常出現在門樓上,他一指下面的奕譞,「公開持刀弄炮的攻打皇城大內,更是十惡不赦,還請王爺你好自為之。」

    「瑞大人……」奕譞看了看手上提著的俄國造短槍,脖子費勁兒地伸了幾伸,「本王是奉了聖母皇太后的懿旨,前來迎接皇上的。你不會不知道,正是由於弈忻等人挾持皇上,結連叛匪,心懷不軌,這才造成了朝廷眼下的內外交困。瑞大人,先帝爺待你不薄,還是請你認清局勢,不要拿著宮內皇上的龍體安危開玩笑。」

    說著,奕譞的短槍在空中一擺,「你們聽聽,凡是背叛大清的傢伙們如今都在遭受無情的清剿,弈忻等人早晚都將束手就擒。瑞大人,你很清楚,在俄國朋友的大炮面前,任何的頑抗都是毫無意義的,只會徒增傷損。皇宮是我大清的聖地,如果由於你們的不識時務而導致皇宮有一絲一毫的破壞,你們就必將是大清永遠的罪人。」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醇王,除非你敢把瑞林炸成齏粉,否則,你就休想踏進皇宮半步!」瑞常一聲冷笑,「醇王,我請你還是趕快退回去,不然的話,這城上的槍彈可同樣是不認識人。」

    「你會後悔的!」奕譞衝著上面的瑞林恨恨地高叫了一聲,嘴裡隨硬,心裡卻是虛的不得了,一撥馬頭急忙閃入到後面的隊伍之中。他的確害怕城樓上「不認識人的槍彈」。

    就在此時,一排震耳欲聾的炮聲沖天而起,地安門的城樓頃刻間湮沒在了滾滾的硝煙之中。

    奕譞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之後,立即瞪大一雙血紅的眼睛朝著柯西尼破口大罵,「你姥姥的,誰他媽的教你這麼幹的!」

    「總統閣下,我是軍人,不是慈善家。」柯西尼鄙視地甩了奕譞一眼,繼續揮動著手裡的馬刀,「給我炸,直到把城門炸開為止!」

    「住手,都給我住手!」

    奕譞發了瘋似的要衝向沙俄兵的炮隊,卻被柯西尼一把攔頭揪住了馬韁。柯西尼高高揚起的馬刀在奕譞的頭上揮舞著,惡狠狠地大叫,「總統閣下,你他媽的如果再干涉我的行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看到奕譞儘管還是一副心疼萬分,但卻被嚇老實了不少的樣子,柯西尼放下馬刀,歎了口氣,「閣下,現在是緊急狀態,心慈不得。如果我們不盡快進入皇宮,救出你們的小皇上,那將是個什麼後果,您不會不清楚。實話告訴您吧,出發前我曾接受過你們的太后的指令,對任何阻礙太后重新執政的人都絕不能手軟。再說了,現在打碎幾樣東西有什麼可怕,您的國人聰明得很,別說再重新建起一個,就是十個八個還不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想開點兒,我的總統閣下。」

    奕譞不再掙扎了,只是望著硝煙瀰漫的城樓扭曲著一張慘白的臉。

    第一排炮火炸響的時候,瑞常就倒在了血泊中。

    奄奄一息的瑞常被幾個士兵搶下城樓,望著正在指揮兵士們準備防堵城門的範文瑞,他先是蠕動了幾下嘴唇,接著吃力地搖搖頭,「這裡……就……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那一雙漸漸變得無神的眼睛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長歎了一聲,「這……這還是努爾哈赤的後裔嗎,怎麼……怎麼偏偏……偏偏會有這麼多的敗類……」

    瑞常臨終歎息得一點兒都沒錯,這一夜的京城裡,敗類又何止一個兩個。地安門的炮火就像是一把拋撒出來的藥引子,引得沙俄們藥性大發,普提雅廷和穆拉維約夫都失去了耐性,紛飛的炮火在大清門上方傾瀉下來,象徵著所謂皇家尊貴的琉璃瓦碎片到處飛舞。

    同樣是從俄國公使館突襲出來的李鴻章,沒有出現在正面爭奪大清門的沙俄軍隊中,而是在沙俄兵氣勢洶洶的攻擊掩護下,指揮著唐定奎、程學啟等人先行佔領了位於**至大清門「千步廊」東側的宗人府、鴻臚寺、欽天監、太醫院及兵、工、禮、戶、吏等各部的衙門。就在這紛亂之中,與太醫院僅相隔一條東江米巷的載垣家祠——怡王祠變成了一片的火海。

    程學啟帶著一隊人馬穿過戶部夾道(在戶部與吏部之間的一條東西通道),穿房越牆,突然出現在大清門守軍背後。在俄國人犀利的火炮打擊下,本就已經膽戰心驚了的防守大清門的前鋒營兵將,冷不防又遭遇到來自身後的這種偷襲,頓時亂作一團,大清門失守。

    「奶奶的!」看著順大清門潮水般蜂擁而入的沙俄兵,本打算要跑到那裡去親自督戰的端華狠狠地一跺腳,一面呼喊著緊閉城門,一面惡狠狠地咒罵。

    而站在**的城樓上,僅從不遠處那熊熊的火光中,就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家祠將難免一劫的載垣更是兩眼冒血,撕心裂肺地疼痛,「李鴻章,你個王八蛋,老子跟你沒完!」

    僅僅開戰不到一個時辰,後面就得知瑞常死在了地安門,而前面的大清門又被突破,弈忻渾身都感到了冰涼。不能再這麼打了。整個皇宮內,除去忠義救**的一個營,雖然還有護軍營、前鋒營和火器營的部分人馬,可即便再加上皇宮原有的侍衛及載垣、端華及自己的王府侍衛們,也不過四五千人。如果把這點兒力量再都散開來想去抵擋住俄國人,顯然很難。就像是眼下的大清門,倘若一開始就放棄大清門的防禦,而把兵力都收縮回宮內,至少就不會這樣白白地再丟掉四五百寶貴的人馬。現在最值錢的是人,必須放棄那些沒有用的包袱,集中力量堅守大內,等待外面僧格林沁、綿洵、怡良等人的救援。

    「萬不得已的時候放棄地安門,退守景山,務必力保神武門不失……」弈忻給還在地安門堅守的範文瑞等人發佈完這個命令後,就趕緊吩咐侍衛們抱上小皇帝,跑出了午門。

    「哎呀我的六爺,這個時候你跑這裡幹嘛來了?」滿頭大汗地正忙著指揮兵馬加強太廟和社稷壇等處防禦的端華,一見弈忻就連連跺腳。

    「我是不放心啊……」弈忻簡要地說了下後門出現的情況,還有他對後門守軍的安排,「唉……早要是……還不如把綿洵的軍馬當時就直接調進宮裡來呢……」

    端華看看滿臉沮喪的弈忻,又瞅瞅不遠處還在傷心欲絕的載垣,苦笑著搖搖頭,「老六啊,你就是太優柔寡斷了……對今天這樣的事情,咱們其實是預料在先,卻走到了人後。」

    弈忻歎了口氣。他明白,端華這又是在提就在昨天載垣和僧格林沁還堅持的一個話題,集中綿洵和僧格林沁在良鄉屯紮的兵馬,先下手為強,攻進長春園,直接「把那個專門喜歡興風作浪的女人搞掉」,斷絕了俄國人的念性。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現在是說什麼都晚了……」弈忻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越過高高的**,飄進了他的耳朵。他一皺眉,「是李鴻章?」

    「就是這個混蛋抄了咱大清門的背後,」端華呸地一口濃痰吐到了地上,「這不,又一直在那裡瓦解咱們的軍心呢。說什麼咱們挾持皇上,通連赤匪,禍國殃民啊……」

    「什麼什麼?」弈忻禁不住地給氣樂了,「我通赤匪?媽的,我要是通了赤匪,還能有他們的今天?」

    「唉……」端華苦笑了一聲,「甭管怎麼說,人家聖母皇太后可是下了懿旨,專要你我和載垣三個人,還有死不改悔繼續追隨咱們的死硬同黨的性命,其他的一概既往不咎……」

    「呵呵,倒是蠻大方的嘛。」弈忻想了一想,衝著懷抱著小皇上的侍衛一招手,邁步向前走去。

    「老六,你這是想幹什麼?」端華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弈忻。

    「不能光聽這個狗奴才的喊叫啊,咱們也該說點兒什麼。」弈忻笑得有些苦澀。

    「沒有用的,下面都是一些死硬的狗奴才,這些混蛋,除了用拳頭才能教會他們怎麼做人之外,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們也不會心動半分的。」載垣臉色鐵青地走過來,握緊的拳頭骨頭結咯咯直響,「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好皇上和你六爺的安全。但願咱們能夠盡快地等到僧王和綿洵他們率兵回來了,要不然……」

    「是啊,我真有點兒擔心,僧王和綿洵他們可別再出現什麼意外了……」弈忻長歎一聲,顯得有些無奈。德勝門和安定門的守將都是他和端華精心挑選出來的,誰知道一個奕譞就打亂了他們的一切。他真的擔心,千萬內城中的其他兵馬可別再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弈忻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僧格林沁和綿洵前腳出宣武門,在廣安門外順利迎來他們的部屬,後腳再想經由宣武門重新進內城的時候,緊閉的城門卻是怎麼叫就都叫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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