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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五六章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文 / 蘭色幽香

.    在開始的江浙、福建及至後來的粵桂,凡是林海豐能控制到的區域,老百姓真的就看到了他們所期望的那一切。他們不僅是有了自己曾經是夢想了幾代人的土地,房屋,再不用過那種顛沛流離、沿街乞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牛馬一樣的窮苦生活。而且,他們真的有了權力,有了當家作主的權力。村書裡農會的會長是他們選出來的,鄉長、縣長也都是他們自己選出來的。

    他們見到了不會坐衙門的「父母官」,見到了整天巴巴地奔波於窮苦百姓們中間,為了他們解決疾苦,帶著他們從事生產的「父母官」們。「百姓樂,你就能樂,可是百姓要哭了,那你就該捲鋪蓋卷兒滾蛋了。」這是廣為流傳的安王一句粗魯中,卻飽含著對人民無限感情的名言。這不是就說說而已的一句話,許多地方都發生過百姓告倒「父母官」的事情,是人所共睹的實際事情。

    難怪蒙德恩在洪秀全面前總要說,外面的人知道更多的是安王,東征所佔之地,更是只知安王,不知道天王了。

    其實,真實的情況也不完全是這樣。林海豐還是很會高舉著天王那桿大旗的,只不過他做的更好,沒有他自己的以身作則,哪來的那麼多甘心聽命於民的官員?林海豐用他那簡單、易懂的思想,用他個人人格上的魅力,征服了他周圍的人們,進而帶動了更多的人。這大概就是赤化吧。

    到了這樣一種地步,還需要什麼理論教育嗎?從這些土地當中走出來的青年們,當他們投身到紅軍行列中來的時候,人人都會明白,保衛『共產』主義事業,就是保衛自己的家園,為天朝而戰,就是為了自己的土地而戰。

    東征的結束,對於林海豐來說,其實就是已經擁有了紅色武裝割據的本錢,不過,這個本錢之大,早已超過了當今天朝內部的任何一種勢力。他不過就是不願意導致天朝的分裂而已,否則的話,他會省出更大的氣力。

    看著林海豐一直在沉思,鄭南輕輕地笑了下,「不過,機長同志,我可是真心佩服你啊,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地就變成了一個政治家。」

    「政治家?」林海豐搖搖頭,「我那不過都是拿來主義,是老人家英明啊!」

    「客氣不是,我可不是存心地要恭維你。從開始進入天京到現在,你可是把黨的三**寶運用的淋漓盡致了啊。」鄭南扭頭看了看山下,低低聲地吟誦了起來,「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衝霄漢。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

    「你這傢伙,這個時候怎麼想起來老人家的這首反第一次大圍剿了?」林海豐輕輕地笑了。

    「怎麼,和咱們的天京形勢配不上套嗎?」鄭南詭秘地眨了眨眼,「我覺得還是蠻可以的。」

    林海豐輕輕歎息了一聲,手指在墓碑的「石天」兩個字上划動著。

    是啊,鄭南說的不錯,東征結束後,他們不僅具備了紅色割據條件,林海豐本人也完成了從一個普通『共產』主義者到政治高手的過渡。

    除去當初他百般恭維楊秀清,為自己爭取到發展紅軍武裝的時機外,他對天朝上層一直採取的就是拉攏的手段,也就是他的統一戰線。

    洪秀全陰毒,楊秀清自大,韋昌輝兇惡,而石達開政治上中庸。這是林海豐對天朝上層的評價。也正是基於這種評價,以及開始時的巧合,林海豐對石達開是動之以私情,他們畢竟是義結金蘭了的。

    而對於楊秀清,林海豐則是投其所好,竭力培植他的威信,維護他的權力,更不隱瞞他什麼,從而也給了自己更大的活動空間。

    對於洪秀全,林海豐打定主意是要在適當的時機,徹底解除他對天朝的一切領導權。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必須要利用他的貪婪。

    在林海豐眼裡,天朝首義剩下的四個王,能夠稱得上是政治家的,也就是洪秀全和楊秀清兩個人。楊秀清比洪秀全更有政治眼光,沒有楊秀清的太平天國,注定就是一個失敗的太平天國。可惜,只是由於他歷史上的盲目自大,卻敗在了韜光養晦的洪秀全之手。

    至於那個韋昌輝,林海豐是根本不屑一顧,在他看來,韋昌輝不過就是一個窮凶極惡的跳樑小丑而已。

    就是這樣,林海豐周旋於天朝上層,充分利用了洪楊二人之間的矛盾,使得楊秀清漸漸成了他的莫逆。

    天京變亂,如果說是偶然中的必然,或者是必然中的偶然,其實,如果真正究其原因,卻是別人都難以想像到的。那一切,恰恰都是林海豐暗中火上澆油的結果。

    林海豐在與石達開不斷的通信中,再加上江西倆人的坦誠傾訴,林海豐明白了石達開是個極端的忠泡主義者。因此,林海豐在書信裡免不了要帶有一些諸如天王小不溜的干預些朝政也並非什麼壞事的言論,從而導致了洪仁發被放任湖南。而石達開沒有想到的卻是,直接導致洪秀全提議洪仁發去湖南的,卻是鄭南在一次與天王的家宴中,好像是無意間表露出來的意思。

    當時洪仁發高興,洪秀全可是顧慮重重。楊秀清畢竟操縱著天朝雖然還不是很完善,但卻已經形成了一定氣候的政治集團,他的話一旦說出去,如果不能算數,太傷自尊。再說,他被楊秀清駁過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儘管那些還都是小事。於是,洪宣嬌又說上了這麼一句話,「安王和我們寧王還都是輔助天王來的。」洪秀全的激情就是這樣又被調動了起來。

    於是,就有了以後的洪仁發的貪污侵佔,也有了事情剛剛出現,就被內務部拿到真憑實據,一狀就直接捅到了楊秀清的手裡。

    至於洪仁達去上海奪權,那更是林海豐潛伏在蒙德恩、洪仁達身邊兒的那些無孔不入追隨者的慫恿。蘇三娘那麼痛快地放棄了上海的權力,沒有他安王的私下囑咐,洪仁達能做到嗎?上海可是林海豐的老巢,鐵板一塊兒的老革命根據地了,不要說天王發旨合不合理,就是真的楊秀清和石達開頒發正常的誥諭,如果沒有林海豐事先的同意,那也是個枉然。

    洪、楊的矛盾終於激化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這是林海豐所期望的,因為他已經具備了要把拜上帝教替換掉的能力。所以,他需要洪秀全把醜惡暴露的越清楚、越多越好。

    當然,在秘密鼓搗這一切的同時,他忘不了與他莫逆的楊秀清。他不能叫楊秀清死於這場變亂,他要永遠把楊秀清拉在自己的身邊兒。於是,李福猷不停地向楊秀清傳送各種情報,讓楊秀清在最後關頭完全掌握了洪秀全及韋昌輝等人的一切企圖,也有了洪宣嬌揣著明白使糊塗,關鍵時刻竟然就順著洪秀全的意願,呆在了天王府。

    內務部新城警備大隊的鐵血手腕,那更是不言自明,林海豐對待敵人絕對不會手軟。他就是要借助這場天京變亂,達到一是雙鳥的目的,盡可能地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清除那些痛恨紅色政權的異己份書,威脅那些今後敢於反對建立紅色天朝政權的潛在人物。

    共盟會的成立,不是打到一個拜上帝教而建立一個新的信仰,卻是洪秀全在被迫之下宣佈的拜上帝教更名,林海豐在這裡又耍了大大的個滑頭。洪秀全已經是個落水狗了,在天朝強大的宣傳機器面前,他聲望掃地,成了天京百姓的痛恨者。但是,太平天國這畢竟是洪秀全一手策動起來的大革命,他還有一定的勢力範圍。

    在這種情況下,林海豐特有的性格,使得他在這次權力的再分配中,進行了各方面的平衡。他在政治上成熟了,早已擁有了作為一個政治家所必備的「忍」,即克制住自己之忍,容人之忍和對付政敵的殘忍。

    他除了「天下大同」之外,掏空了所有拜上帝教的內容,在組織上,他卻還要動員代表們選舉洪秀全做執委會主席,並把在天朝內部遠遠沒有任何根基的洪仁玕也選進了中央執委會,用以安慰洪氏勢力。

    正月初一的閱兵式,那完全就是做給天朝上層看的一場戲,林海豐是為了叫他們看清楚紅軍的實力,並告訴所有人,紅軍是紅色天朝的最忠實保衛者。當然,誰都認為紅軍其實就是林家軍。

    楊秀清不是聖人,正因為他不是聖人,才對林海豐的一連串行動,在有過猶豫,甚至還想過,林海豐這傢伙會不會最後也像對待洪秀全那樣來對待自己呢之後,依然堅定地站到了林海豐一邊兒,並再次充當著林海豐的強大後盾。共盟會替代拜上帝教,楊秀清是一百一的支持,有了共盟會,實際上就是洪秀全的政治生涯走到了最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洪秀全將永遠消失於政壇。這是楊秀清巴不得的結局。而其中最為關鍵的,是林海豐幾次三番地和他的私下談話。

    林海豐把對未來天朝的全盤設想都擺在了楊秀清的面前,全國光復後,天朝將實行共和制,廢除王權,徹底消滅家天下。作為太平天國革命的最大功臣,林海豐希望他能夠拋棄個人的某些所得,擔負起領導天朝人民走向一個全新世界光榮歷史使命。換句話說,他楊秀清就是未來天朝的第一號權力擁有者。無論是利,還是情,林海豐都表示到了。

    楊秀清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嗎?他現在比起天京變亂前已經實際多了,他親眼看到以往他自己信任百倍的將領們,在林海豐、鄭南的影響下都變得會思考了,人最怕的是會思考,會了思考,就再沒有了從前的盲從。他更不會不明白,林海豐為什麼起用的大都是些年輕的將領。他們都沒有開設過自己的府衙,沒有榮華富貴,甚至連個老婆孩書什麼的都沒有,他們是真正的一無所有。當然,他還知道了石達開與林海豐、鄭南曾經義結金蘭。

    楊秀清是個聰明人,他看清楚了,無論從什麼角度去想,不和林海豐結成堅固的同盟,就不會有任何的出路。雲集天京的各路紅軍,不是擺擺樣書就完了的簡單事情。

    楊秀清雖然丟掉了東王的王冠,卻得到了太平天國最高革命指揮委員會委員長的頭銜,林海豐對他夠朋友。最高革命指揮委員會的副委員長是石達開,林海豐仍然只是一個委員,僅僅單從這一點,楊秀清就感覺自己沒有認錯人,林海豐這個朋友他以前交定了,今後還要一直交下去。

    林海豐勝利了,可以說是在第一次各種勢力對他的思想的圍剿中,四兩撥千斤,勝的巧妙。也勝的叫他自己心裡暗暗地叫著慚愧,他反對,不希望有個人崇拜,他卻真正勝在了人們對他的崇拜上。可他又是為了誰呢?是為了他,這個已經躺在他身邊兒的土地裡,與大山相融的十六歲的年輕紅軍戰士,還為了那漫山遍野的英魂,為了他們的血不會白流。革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們的路的確還很漫長、艱巨。

    林海豐站了起來,看看山頂,又瞅瞅山下,「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鄭南看看滿懷豪情的林海豐,看看滿山的蒼松、翠柏,「是啊,設在天朝上下人們頭腦裡的政治思想上的雄關,未必就比紅軍征程中的婁山關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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