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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雙面間諜 第93章 底牌 文 / 穿馬甲的豬

    第93章底牌

    希萊德家的書房裡,一老二小三個人,沉默不語。

    氣氛緊張的似乎要凝固一般,赫爾城的城防軍司令,希萊德老爸拉蒙斯希萊德目光一直都鎖在天花板上,遲遲的不作聲。

    希萊德坐在喬納森的身邊,目光呆滯,他被喬納森剛剛說的一番話給驚呆了。

    在巴蒂爾的計劃中,城防軍司令拉蒙斯希萊德是必須要幹掉的人之一。城防軍司令部的一個作戰參謀就是教廷的內應,一旦政變開始,這個參謀就會先把拉蒙斯希萊德給幹掉,然後接管城防軍,配合著聖騎士團控制全城。

    喬納森剛剛把巴蒂爾的計劃透露給拉蒙斯,他的確很震驚,但是反應並不像喬納森想像的那麼強烈。這也堅定了喬納森的猜測,軍方果然早有準備。

    「喂,你剛才說的那些,不是開玩笑吧?」希萊德捅了捅喬納森,一臉的苦相。他既有軍方高層的老爸,又有教廷方面的好友,最近左右逢源正是春風得意,忽然聽到喬納森帶來的消息,徹底就懵了。

    「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喬納森瞥了他一眼。

    希萊德臉色發白:「這群混蛋,竟然想要搞政變,我們應該稟告國王陛下,把他們全都逮捕起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拉蒙斯希萊德冷哼一聲:「你懂什麼。」

    父親一發威,希萊德立刻緘口不語了。

    「喬納森,你願意跟我去見大元帥嗎?」拉蒙斯站起身來問。

    喬納森也起身道:「我正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很好,軍方會感激你今晚做的一切。」拉蒙斯已經考慮周全了,他立刻叫副官準備一輛馬車,和喬納森連夜秘密的去大元帥府邸。

    軍方的最高領袖大元帥羅伊和國王斯密爾從小一起長大,不但是君臣,也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如果說王國之中有什麼人是斯密爾能夠完全信賴的,那就只有大元帥羅伊了。

    和同齡的斯密爾的衰老虛弱比起來,羅伊顯得精神奕奕,就算是半夜被叫醒過來,還是給人一種活力充沛的感覺。

    「喬納森子爵,久聞你的大名。」斯密爾笑容滿面的和喬納森握手,他的手掌很厚實,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個武技出色的強者。

    喬納森有點汗顏,他聽說很多軍官把他的名字寫在沙袋上猛揍,如果這也算名氣的話,那他還真擔當的起「大名」兩個字。

    「這麼晚來找我,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吧?我聽說你最近在禁衛軍做的不錯,難道是本特難為你嗎?」羅伊慢條斯理的問。

    喬納森心裡暗讚這是一頭猛虎,也是一條老狐狸。

    「元帥大人,我來這裡,是有一件關係到國家存亡的事情稟告。」喬納森說。

    「哦,既然這樣,請說吧。」羅伊不動聲色。

    喬納森便把巴蒂爾的那一份計劃一五一十的說了,當然也沒有忘記把從王宮裡盜取藥渣的事情詳述了一遍。

    一邊講,喬納森一邊注意觀察羅伊的表情,卻不見有任何的變化。果然是身經百戰的高級將領,估計就算是有一座山在他面前崩塌,他也會穩如磐石。

    等喬納森說完,羅伊才唔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想法。

    拉蒙斯坐在一邊,也是不動聲色,看來是早就熟悉了羅伊的這副樣子。

    喬納森也不著急,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的就是軍方的事情了。

    只有希萊德面如土灰,坐立不安,完全不知道狀況。

    片刻之後,羅伊忽然問:「喬納森,衛斯理現在這樣信賴你,如果他們的陰謀能夠成功,你將會獲得崇高的地位和無數的財富,為什麼你卻選擇我們?」

    喬納森苦笑著,看來對方還有點不相信自己。從目前的局面上來看,教廷無疑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就算是要政治投機,選擇保王派也未免有點太冒險了。

    他沉吟片刻道:「我只能說,我因為某些個人原因,開始討厭起教廷來。」

    此話一出,一直不動聲色的羅伊和拉蒙斯都愣住了,希萊德更是傻眼了。

    他們猜想過喬納森無數的理由,比如對地位不滿,比如金錢上沒有滿足,可實在沒想到喬納森會給出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理由來。

    「我能知道是什麼個人理由嗎?」羅伊忍不住問。

    喬納森卻搖搖頭:「不能。」

    「喬納森……」希萊德拉了喬納森一把,覺得他是在玩火。

    喬納森不為所動,他早就打定主意,絕不會透露對艾瑪的感情的。

    羅伊饒有興味的看了喬納森一會兒,忽然說:「我相信你。」

    「多謝。」喬納森微微一笑。

    「明天我會進宮去見國王陛下,你放心,是例行的覲見。等覲見之後,我希望你會在那裡。」羅伊道。

    喬納森點點頭:「我會竭盡我的所能。」

    「很好,軍方會感激你所做的一切。」羅伊這句話和拉蒙斯如出一轍,可所代表的含義卻有所不同,這幾乎就等於軍方已經接納了喬納森,雙方之前的恩恩怨怨也都可以隨著這句話化為烏有了。

    從羅伊的書房裡出來,希萊德抹著頭上的汗水,低聲的對喬納森說:「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喬納森卻神情如常,自從他選擇了去找拉蒙斯希萊德的一刻起,他就其實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瘋狂賭博著的瘋子。

    他非常的清楚,從現在開始,他已是一個在陰謀和危險之中穿梭著的雙面間諜。他不但沒有恐懼,反而有了點躍躍欲試的興奮,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在這潭深水之中折騰出什麼樣的風浪,是被這潭水給吞沒,還是把它攪和的天翻地覆。

    王都的天空依舊晴朗,湛藍的空中連一絲雲都沒有,陽光和煦的灑在人們的臉上,不時有微風吹拂而過,在河面上蕩起一陣的漣漪。

    正是一年當中最好的季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喬納森走在如織的人群之中,心知若是教廷一意孤行的進行政變,一定會有很多家庭遭受荼毒,他們的歡笑將會變成眼淚。

    越是深入到最高神教的內部,喬納森越覺得那些最高層的野心勃勃,拋開老謀深算讓人摸不透的衛斯理不說,好色的巴蒂爾和陰謀家赫內斯怎麼也無法讓人信服他們對神的虔誠。

    想來想去,喬納森倒是覺得老古董哈特是教皇最好的人選,有些時候做書獃子挺好的,至少不會給世界添麻煩。

    來到王宮之中,在指揮部裡坐了一會,本特就來了。

    今天的本特和平日有些不同,最起碼在他看喬納森的目光中藏著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情緒。

    「喬納森,你去陛下的寢宮附近巡邏一下。」本特一坐下來,就發號施令。

    喬納森知道這一定是羅伊讓他過去密談,便起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身後的本特說:「小心一點……」

    喬納森微笑著道:「多謝長官。」

    來到寢宮附近,巡邏的衛兵一隊接著一隊,這些都是禁衛軍中最忠誠的戰士,每個人都至少有三代的家族兵史,中間絕不會有內奸。

    看到喬納森到來,早就在等候的羅伊的副官阿古戈大校忙把他接進寢宮之中,一路來到國王的會議室。

    當喬納森敲門進入會議室的時候,除了國王斯密爾和大元帥羅伊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人在等候他,正是之前被喬納森婉拒過的總理大臣福爾曼公爵。

    王**政的三巨頭齊集,喬納森肅然起敬,剛要行禮,羅伊一擺手說:「不用客氣了,過來坐。」

    喬納森猶豫著,斯密爾笑道:「大元帥讓你坐,你就坐吧。」

    喬納森便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再看三位當權者,臉上都帶著怪異的表情。

    「子爵大人,真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居然成了同盟。」福爾曼笑起來,「你要知道,昨天晚上我還恨你恨的咬牙切齒。」

    喬納森尷尬的笑起來,他知道保王派的人都痛恨自己,就算現在大概也只有寥寥幾個人才知道他的轉變。

    「子爵,我果然沒看錯你。」斯密爾的聲音很微弱,身體的狀況果然不佳。

    喬納森心中一沉,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保王派必須要有應對政變的計劃,可這牽扯到斯密爾的身體狀況,他不知該怎麼開口。

    好在斯密爾接下來的話給喬納森解了圍,也證實了他的擔憂。

    「我的時間不多了,就好像風中的一根蠟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斯密爾說。

    福爾曼和羅伊聽到斯密爾的話都有些黯然,喬納森也一樣。他心想斯密爾就算擁有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可活的似乎一點都不開心。

    要那麼大的權力和那麼多的金錢有什麼用呢,喬納森覺得自己的理想才是最棒的,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他一定要娶上四五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跑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遙一生。

    「如果說我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眷戀的話,絕不是國王這個寶座,而是我親愛的女兒。」斯密爾說。

    他的話打動了喬納森,如果說有什麼能夠打動他的心,讓他甘冒奇險的做一個雙面間諜,那也是絕不是為了權力和金錢,而是艾瑪。

    「為了我的女兒,我也絕不會讓衛斯理的陰謀得逞。」斯密爾接著說,「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計劃,喬納森,現在你有資格看一看這個計劃了。」

    喬納森心中一凜,果然保王派早就有了準備,只是他們隱藏的太深,並沒有露出任何的端倪罷了。

    斯密爾話音一落,羅伊走到牆壁前,伸手擰動牆壁上那盞油燈的燈座。

    機關滑動,發出「咯拉拉」的聲音,羅伊身後的牆壁上端緩緩的降落下一塊巨大的白色布屏,在布屏上有一副赫爾城的詳細地形圖,上面還有五顏六色的記號標注著。

    「這是……」喬納森走到布屏的前面,那些記號紛繁複雜,除了有各種顏色的區別之外,還有各種形狀的區別,另外還有各種的箭頭和指針,幾乎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赫爾城。

    「這就是我們的計劃。」羅伊說,「行動代號:雷霆。」

    「雷霆……」喬納森喃喃的重複著這個代號,能猜測到斯密爾取這個名字的深意,他是希望畢其功於一役,一舉的消滅最高神教的勢力。

    羅伊站在布屏前,給喬納森講解著這幅圖,那一個個圖形代表著不同的潛伏勢力,而箭頭和指針則代表著運動的方向。五顏六色的小旗子插在一個個教廷權貴的家中,一旦雷霆行動開始,軍方早就安插在王都各處的人就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雷霆和教廷的政變計劃可謂是針鋒相對,幾乎教廷所有的打算都落在算計之中,喬納森暗想軍方果然是專業人士,比最高神教那些半瓶子醋厲害多了。

    等羅伊講解完,問喬納森:「聽懂了嗎?」

    喬納森點點頭,然後走到布屏前,提了幾個問題。羅伊聽了喬納森的問題,不禁對他刮目相看:「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打仗的天賦。等滅掉那些狂信徒,你有沒有興趣來軍隊裡做個將軍?」

    喬納森連連擺手,他可不想做金戈鐵馬的英雄,更想做個花天酒地的富家翁。

    「你說的這些問題,我們也有解決的辦法。不要忘記,王都裡還有一支機動部隊。」羅伊說。

    喬納森皺起眉頭來,他扳起指頭數來數去,王都裡成規模的戰鬥部隊也不過就是禁衛軍和聖騎士團而已,如果再仔細的算起來,教廷密探應該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勢力,不過軍方也有神秘的軍務處。赫內斯手下有一群厲害的法師,但據說王宮裡也有一批死士。

    這樣算起來,雙方的實力幾乎是旗鼓相當,喬納森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隱藏的力量了。

    「你難道忘記拉蒙斯家的兒子?」福爾曼見喬納森一臉的疑惑,不禁笑著提醒他道。

    「王都執法隊……」喬納森想到那群見錢眼開的紈褲子弟就頭疼,不過他已經將那幫傢伙改造成了教廷的傳教士,他們還能效忠國王嗎。

    福爾曼看出喬納森的困惑來,低聲的道:「那些人雖然見錢眼開,可他們要比你更清楚利害關係。」

    喬納森這才明瞭過來,王都執法隊那些傢伙都是貴族制度的得益者,就算是教廷掌握了大權,他們只怕也沒什麼好處,反而有可能會失去一部分的利益。

    這群傢伙算起賬來猴精猴精的,喬納森相信他們一定能選擇清楚。至於執法隊的頭頭希萊德,就衝他父親拉蒙斯希萊德是軍方的高級將領,他也只能站在國王一邊。

    「執法隊最近的變化我們都看在眼裡,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想你是時候做一些事情了。」羅伊說。

    喬納森連連點頭,他已經開始盤算起來,怎麼才能讓執法隊的那些傢伙們盡快的轉向國王,而且菲利普那邊似乎也要留意一些,報紙輿論對民心的導向是非常重要的,或許是時候製造一些輿論了。

    接連兩天,喬納森接觸到了萊文王國最高級的兩個機密。昨天他剛剛接到拉攏禁衛軍軍官的命令,今天的命令就變成了挖教廷的牆角,這樣截然相反的任務未免太刺激了一點。

    不過喬納森已經越來越喜歡這種感覺了,他發覺在政治漩渦裡,只要懂得撒謊和演戲就夠了,而這些是他的強項。在加上盜賊天生喜歡在黑暗之中活動的特性,喬納森就好像一條毒蛇,藏在兩大勢力之間,猛然跳出來發出致命的一擊。

    懇談了許久,喬納森也算是知道了保王派手裡握著的底牌,看起來他不會一個人戰鬥,有這麼多人和他一樣保衛著王權,喬納森就對艾瑪的安全多了幾分的安心。

    斯密爾的身體很虛弱,劇烈的咳嗽起來。這次的會議便提前結束了,羅伊和喬納森步出會議室的時候,在他耳邊輕聲的說:「喬納森,我還有一件事情麻煩你,我要你去見一個人。」

    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喬納森不禁神情一凜,他知道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也是羅伊給他的考驗。

    日落時分的槐樹大街有點淒涼,幾隻烏鴉在街口的槐樹上哇哇的怪叫著,給這條街道蒙上一層不祥的陰影。

    槐樹大街平時就很少有行人來往,因為這裡有一座王都裡最讓人望而生畏的建築安德雷拉監獄。

    安德雷拉是萊文王國第一任的典獄長,因為執法嚴苛而出名,監獄以他的名字命名,專門關押重刑犯和政治犯。有些孩子夜哭的時候,孩子的母親都會嚇唬說「再哭就把你送到安德雷拉監獄去」,可見這裡的惡名。

    喬納森來到監獄的門口,漆黑的大鐵門和高聳的圍牆昭示著這裡的神秘。兩個獄警看過喬納森的證件,立刻躬身行禮道:「子爵大人好。」

    「我奉命來審訊一個犯人。」喬納森淡淡的說,他有教皇衛斯理賜給的水晶牌,在安德雷拉這個教廷勢力範圍內可算是暢通無阻典獄長凱文安德雷拉並不在,監獄的書記官拍喬納森的馬屁還來不及,當然不可能再細問,諂媚的親自帶路把喬納森帶到地下第三層的牢房。

    一路之上,喬納森經過許多條幽深黑暗的長廊,兩側都是關押著犯人的牢房。他們或坐或臥,有的嘶吼著懇求喬納森救他出去,有的則兩眼無神的打量著他。

    這裡就如同人間地獄一樣,充滿了惡臭,不時能看到獄卒們在處理屍體,書記官司空見慣一樣,一路走著還一路跟喬納森炫耀說監獄建立三百年來,還從來沒發生過越獄的事件。

    來到地下三層,這裡是關押政治犯的地方,喬納森說出了要探望的名字。

    書記官安排一個獄卒帶路,他則等候在外面。

    獄卒帶著喬納森來到了第三層最裡面的一座牢房,打開牢門,裡面撲面而出一股酸臭。

    喬納森掩住鼻子走進去,就見一堆亂草之上躺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他渾身髒兮兮的,衣不蔽體,裸露出來的身體上有許多的傷痕,有些還沒有癒合。

    獄卒站在身後,輕咳了一聲,喬納森會意的解下腰間的錢袋:「我要單獨跟他談談。」

    獄卒接過錢袋,眉開眼笑的說:「子爵大人,你隨便聊多久都行,只要給他留一口氣就好。」

    喬納森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弄死他的。我要讓他想死都死不成。」

    獄卒露出會心的一笑,退出了牢房,很快就遠去了。

    「桑恩大校,你好,我是喬納森。你應該還認得我吧。」喬納森站在那可憐的囚犯面前,低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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