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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似錦流年 第八章 百年之後(4) 文 / 飛櫻

    第八章百年之後(4)

    雲荷點了點頭,霄焰補充道:「昨日才剛醒來。」「哦,甚好。」霄焰說:「她醒來是一大喜事,還有另一大喜事還要告知你。」「哦?」滄海的目光從雲荷身上緩緩移開,對上霄焰的眼神。

    「本月十一,是我與雲荷大婚的日子。」滄海著實吃了一驚,看向雲荷,又看向他,爾後才平靜緩慢地說:「祝賀你們。」雲荷說:「許久不見,你還好麼?」「和往常無異。」滄海道,「到院子裡坐吧。」此時天色已有些晚,天邊掛了幾顆星子。雲荷與霄焰跟在滄海身後往前走。他的背影清瘦,比多年前的他瘦了許多。他是如此淡定的人,這一百年之於他,只和厚厚的書本掀了一頁差不多吧?

    坐定在石椅上,滄海問雲荷:「如何醒來?」「不知道。」雲荷偏著頭,狀態嬌憨,「大約睡夠了,就醒了。」「還真是貪睡。」雲荷怔了怔,這話兒,她剛醒時霄焰也說過。不一樣的語調不一樣的嗓音,表達出來的內容卻是一樣的。

    他的眼神淡若止水,拂過她與他的面龐。雲荷追著他問這些年來都去了哪兒遊歷拜訪,都有何好玩的事跡,滄海一一解答,倒是霄焰有些不是滋味。怎她就不問這些年他都去了哪兒,都有什麼好玩的事兒?

    「往後有機會,我再與你去!」雲荷嚮往地說。

    霄焰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涼嗖嗖地說:「你沒機會了。」成了親,她要去哪兒,也只能與他相隨,豈能隨意和別的男子出去?縱使滄海也不行。

    或者說……正因為是滄海,他才感到緊張?

    雲荷與滄海,始終有千絲萬縷的淵緣。或者這樣,胸襟是有些不夠開闊,但那也是因為害怕失去。

    在雲荷滔滔不絕好半天後,滄海打斷了她:「天色不早了,你們該回去用膳了吧。」「哦。」經他這麼一提醒,似乎是有些餓了。雲荷隧起身與他道別,「改日我再過來玩。」滄海不搖頭也不點頭。

    將他們送出無極閣,目送他們離開,才緩緩回身。眸子底下,一閃而過的,是無邊的寂寞。

    未來好幾天,雲荷都在雲裡霧裡過來的。不知是否因為剛清醒不久,體力顯然大不如前,徒步到花園裡逛逛,便能在床上歪半天起不來身。

    午歇後,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不曾見過的水麒麟。整裝完畢,正要出門,霄焰迎面走進屋裡,「何處去?」「寒天鏡。」雲荷說。

    霄焰擁住她:「你身子還未大好,改天再去吧。」「我現在身體好的很。」雲荷起了興,不去自然是不高興的,見他擋著,彎身從他臂彎鑽過去。

    她速度再快,哪快得過霄焰,一把被霄焰提了起來。她雙腿亂踢:「讓我出去!」「嘖嘖,單聽此話,倒像你被我軟禁在此似的。」霄焰將她按坐在床上,「去寒天鏡不是不能,只是現在不能。」雲荷眼睛瞪得滾圓:「我又不曾哪裡感到不適,為何不能去?」「沒有不適?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想與你一起散步,卻一步也肯走的,是我麼?」雲荷辯無可辯。細想他也是關心自己,才道,「罷了哎,往後我的日子只怕要比現在無趣一萬倍。」「只要身體允許,你愛玩什麼就玩兒去。我幾時反對?」雲荷厥著嘴,心裡多少有點不爽快,悶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霄焰見她不開心,說道:「等過幾日大婚完畢了,我帶你去魔界。」總算心裡平衡一些。魔界,於她而言何等遙遠的地方,也不知蜜梅為何當日選擇去了那裡?

    難道在天界不好麼?

    一隻大掌將她的臉扳了過來,她對上霄焰的眼神,無辜眨眼:「怎麼了?」「我在和你說話呢,你神遊到何處去?」霄焰咬咬牙,「大婚前一天,我將你安置到霄雲殿。」「為何?」「迎娶禮儀。你既無家,霄雲殿便權當你的家。」雲荷沉默了好一會兒,「對於你要娶一個小妖為後一事,是否引起軒然大波?」「沒有。」霄焰有一絲小得意,「只怕我要娶親,他們已是感恩戴德,終於不再是他們的心病一塊,哪裡還會理會我娶了誰?」「是麼?」她多少質疑他這話的可信程度。她不過一介小妖而已,能嫁入神家應當已屬不易,何況還是坐上「天後」這個巨大的寶座?

    但是,既然那些人的反對霄焰會壓平,她又何必再想那麼多。隨即笑顏逐開,「成親後第二日可以去魔界麼?」「三日後吧,我們好好地去玩耍一趟,可好?」「好!」接下來幾日,因要辦喜事,天音宮張燈結綵,因要備著大婚的行裝,雲荷半步也不能離開,成日都困著,著實煩悶。好不容易等到大婚前三天,霄焰將她移到了霄雲殿。

    「這三日我會很少過來,你乖乖等著我來接你,知道麼?」霄焰的眸子裡綻放著熱情的火焰。一想到三日後她將要成他的妻,想起來還如同夢一場,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覺,又有迫切的期待,恨不能今日便是大婚之日。

    「嗯。」雲荷溫順地點了點頭。

    「不會亂跑?」她太乖巧,反倒叫他不安。

    「我一向很安靜,不會亂跑的。」「逃跑也是你的拿手好戲。」「何曾有這樣的事,真是造謠。」霄焰呵呵笑,「我還有許多事未辦齊備,你這幾日恐怕也不得閒,別累著。我走了。」因怕她在這裡孤單無人陪伴,霄焰特意將綠芽留在了這裡。雲荷送他到霄雲殿外,才折返回屋。

    綠芽正在給她疊床鋪被,雲荷看著她忙忙碌碌有些過意不去,「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麼?」「豈敢豈敢,」綠芽笑道,「這是我份內之事。你且坐著吧,看書也成,寫字也成,總之呀,讓我先把這些弄完。還得給你繡絹子呢。」「哦。」她只好坐到桌子邊,隨手拿起從前霄焰放置於此的書藉,翻了幾頁,頓覺頂枯躁無味,通篇寫的都是她不敢興趣的,不看書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灰心喪氣,眼前忽然一亮:是了,找滄海去。

    她腳還未邁出門檻,身後已傳來綠芽的問話聲:「姑娘,你往何處去?」「我去一趟無極閣。」綠芽勉強笑笑:「都這時辰了,姑娘還要去麼?殿下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讓讓姑娘哪兒也別去,生怕你再出一分半點的意外呢……」去無極閣怎麼會有意外?不過是霄焰愛操心罷了。雲荷隨即一想,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怎麼說都是關心自己。如此一想,便朝綠芽點頭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去了。」綠芽默默轉在,背著她在書櫃裡一陣翻找,隨即笑吟吟朝她走來,「殿下就知道你定會待煩了,早備了一些書給你看呢。」雲荷接過來,隨即欣喜地往懷裡抱:「謝謝。」說完便坐到窗邊的美人榻,歪著看書。

    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天界是萬萬沒有這些書藉的,也不知他從哪兒整了來?

    不知是否因為時光流轉,他已成長了的關係,此番再見他,覺得不論是處事亦或性情,都比從前成熟了許多。

    想到他為自己著想的細節小事,胸口不禁暖意融融,連帶手中的故事,也格外覺得溫馨。

    書中情感正入佳境,雲荷也讀得津津有味時,綠芽忽然喊了她幾聲,她回過神。

    「怎麼了?」「青鳳郡主求見。」雲荷愣了愣,青鳳?

    對此於女,她的印象是她甩過來的那一鞭子。她歪過身去,「就說我睡著了吧。」綠芽道:「是。」雲荷見綠芽出去了,再翻書,卻有些接不下去,多少被影響了心情。不知道青鳳來找,有何貴幹?

    其實想也知道,她來能有什麼好事?必是要夾槍帶棒地損自己一番,以平自己不能當天後之憤?

    門吱呀一聲,綠芽又走進來,「青鳳郡主稱,非見到你不可。」雲荷皺了皺眉。這人真固執。她已經避著她了,還想怎麼樣呢?見綠芽臉色微黯,想必在青鳳面前也被為難了,自己何苦讓她難做?便坐正身體,「那就讓她到正殿等著好了。」綠芽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即微笑點頭:「是。」她心裡想,雲荷雖然不是大家閨秀,甚至出身極其低微平凡,但逐漸已經有了母儀之風呢。

    雲荷慢悠悠地到正殿,青鳳坐在邊座喝茶。身上依然是火紅簇新的大紅衣裳,火辣辣地熱情。

    見她出來,青鳳放下茶杯,也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許多年未見,你倒一點也沒變。」雲荷緩慢走向她,笑吟吟地:「你也不曾變,至少我一眼還能認出你。」她的臉輕微地抖了抖。

    雲荷說:「喝荷呀。」一面在她主位坐下,綠芽奉具茶盞,她擺擺手,並不喝。

    青鳳喝了口茶,笑道:「沒想到再相見,你倒是從前長進許多。要當天後的人,果然連氣勢都不同了。」雲荷淡定自若:「哪裡哪裡。只不過經歷過生死,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對了,你素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知道來找我,有什麼事麼?」青鳳顯然沒料到雲荷如此犀利,頓了頓才說,「沒什麼事,只是看看你。怎麼說,我們都是故人不是麼?」「是。」雲荷溫雅一笑,心裡只想,你我是故人,還是敵人呢?從前與她的經歷,絕對是不愉快的,她也犯不著因為他們是故人而來探望吧?

    也許是想來看看死而復生的人,會不會長出一張妖精的臉?

    氣氛僵冷。青鳳自己坐著也沒意思,如今她是什麼身份,雲荷又是什麼身份?和雲荷叫板,只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既然人也見過了,而且無話可說,不如趁早走。青鳳心裡活動著,邊站了起來告辭。

    雲荷說:「大老遠跑過來,不多坐一會兒麼?」「聽聞你大病才愈,也不敢多打擾。告辭。」雲荷便叫人送她出霄雲殿。她當然不會把青鳳的客套話放在心上,甚至她都覺得她完全沒有來探望自己的必要,不是浪費時間,浪費精神麼?

    回屋子後,綠芽也跟了上來,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青鳳郡主其實相較以前,氣焰還是要收斂了許多。」「是嗎?」雲荷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是呀。」綠芽笑笑,「她已為人婦,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張揚了。」「哦,她已經成了親了呀。」「是的。姑娘不在……姑娘沉睡了一百年,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事,她早已到適婚年紀,自然是嫁了的。只是因為她脾性不好,似乎與夫君也不大和睦。」雲荷哦了一聲。青鳳嫁的好與壞,與她能有什麼相干?她最好都不要與青鳳有什麼交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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