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已成追憶 第二十九章 相邀(5) 文 / 飛櫻
第二十九章相邀(5)
黑域略微頷首。霄焰起身走出屋子,沒有再停留,逕直回到天音宮。侍衛們此時方靠過來,「殿下,那個人……」「看起來怪怪的,似乎是魔界中人。讓他獨自留著,是否有不妥之處?」「他是魔君。」霄焰只落下這句話,侍衛面面相覷,但都沒有再說什麼。畢竟黑域現在的身份比較敏感,他們還是少說話為妙。
雲荷一整夜也睡不著覺。
她已經不怎麼擔心蜜梅的安危,也許是因為霄焰的那番話,又或者已經抱著某種決心,如果蜜梅一直在無韜手裡,她也要去搏一搏。
死,她不怕。
怕的是生不如死啊。
翻來覆去,終於還是坐了起來,為自己倒杯水,潤了潤喉。開了窗子,月亮安靜地掛在天邊,一派雲清氣朗,看不出來白天時經歷過怎樣的烏雲密佈,也看不出來明天會不會有暴風驟雨。
把杯子放在窗欞,忽然生出一種想法。等蜜梅回來了,她們就到別的地方去。
去哪兒都行,只要遠離是非,遠離這些讓他們煩惱的一切。
滄海的白影穿過長廊,他似乎要出去。雲荷想了想,跟了過去。還未到門那兒,滄海已經發現她了,回頭望她:「又睡不著?」雲荷只問:「往何處去?」「出去走走。」「在這半夜時分?」雲荷微訝。
「嗯。」滄海說,「會個舊友。」在半夜會舊友?果然很有性格。雲荷微頷首:「好,去吧。」滄海頓了頓:「和我一起去吧。」「合適麼?」他會友,她去做什麼呢?
「比把你單獨留在屋子裡遊蕩合適。」滄海淡淡地道,「走吧。」雲荷默默地跟著他。靠著海的無極閣,夜裡溫度很低,出了門更能感覺得到。跟著滄海飛行在半空中,然後降落,夜裡看不清方向,雲荷也不知道他究竟去向何方。
直到一縷古怪的音樂鑽入耳中。雲荷拉住他袖子:「什麼聲音?」「你聽得到?」滄海吃驚。
「很大聲,難道你聽不到嗎?」「那倒不是。大部分人,聽不到此等樂律。」「為什麼?」又不是聾子,怎麼會聽得到?
滄海公沒有回答,帶著她走到一間黑漆漆的房門前,輕輕叩了叩。緊接著,屋子裡火光一閃,燭火便照亮了。
有人開了門,黑衣黑褲黑頭髮,除了臉上的面具,整個人彷彿都沐浴進了黑色。
雲荷吃驚地看著他。他是誰?
臉上的面具好奇怪,右邊是羽翼的圖騰,左邊一張惡魔的臉,暴眼獠牙,非常陰森。
滄海還未開口,他先說了話:「帶個女人來孝敬我?」滄海與雲荷都一陣尷尬。滄海道:「不是。只不過睡不著,我便一起帶了她來。」「哦?」雲荷能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從面具背後盯在了她身上。她沒有恐懼,迎著他的目光,帶著一絲猜忖。他是誰?
看這模樣,應該不是天界中人哪?
「進來吧。」他讓開身子。
滄海進了屋子與雲荷說:「他是魔君。」雲荷震驚了。魔君?再一次打量他的模樣,這才覺得果然他這副模樣與魔界何其相稱。
黑域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嘲諷笑道:「害怕了?」「不是。」雲荷低低地說。她只不過沒見過活的魔界中人罷了。之前的無韜用的是繁星的軀體,所以不算數。
「難得不害怕。」黑域的語調裡中不出來是自嘲還是別的波動,他望向滄海:「很多年不見,若不是此次霄焰邀請我來,只怕咱們此生也難見吧?」「那難說,遊歷去魔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總不會特意來找我。」黑域道,「在天界,與我能稱得上有交情的,也就只有你和霄焰而已了。」「我倒不知,原來你與霄焰是認識的。」「嗯哼。」黑域沒打算說他與霄焰的歷史。
「看來霄焰都與你說過了?」「嗯。這事兒留著天亮再說吧,信息裡叫你來,是為敘舊,不談別事。」雲荷就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地對弈起來。真是個怪人,大半夜地把人叫來,竟然只為下棋麼?
又或者,他與滄海果然有很深的交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去收拾無韜的時候,救蜜梅能有幾分勝算?
她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彷彿都看到了明日一番惡戰的情形。
「雲荷?」淡淡的語調,飄進她耳朵裡,將她的神遊拉了回來。對上滄海關注的眼眸,「怎麼?」「沒有。」黑域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手中執著白棋,乾脆利落地落子。雲荷忽然問:「明天,就會去神魔井抓無韜嗎?」黑域望向她,「無韜抓不抓得著,與你有什麼相干?」「怎麼沒相干?蜜梅還在他手裡!」雲荷有些兒激動。他的語氣太鄙薄,彷彿她一個女人家,根本不該摻和此事般。
黑域波瀾不驚,又落了一個棋子。
滄海朝雲荷看了一眼,用目光告訴她,不要和黑域爭論,甚至最好不要和他說話。
雲荷默默安靜下來。她應該沉住氣,現在他是能否把蜜梅從他手中救出來的關鍵。
一直到天亮,他們的一局棋都還沒有下完。
黑域伸一伸懶腰:「果然還是未能贏你。」「承讓了。」黑域把棋子往前面一推,看了看外面:「太陽都已經上空了,走吧。」他話音才落,便有人敲了敲門。
黑域看滄海和雲荷一眼,「又有人來了。」開了門,外面站著的正是霄焰。他一眼看到黑域身後的滄海和雲荷,不免驚詫。滄海能認識黑域他倒不吃驚,但是雲荷怎麼會在這兒?滄海把她帶來做什麼?
隨即一想,就明白了。也許滄海怕她獨自在無極閣中有危險吧?
「你也一夜沒睡吧?」黑域語調古怪,「難道那個叫蜜梅的,也是你的相好?」霄焰差點被嗆到。「不是。」黑域面具背後不知道是什麼神情?雲荷忽然很想看一看。聽得黑域說:「我在天界不能久留,既然還有人質在無韜。」他們與黑域雖有一點小交情,但對他的性格摸索不透,見他如此爽快地就準備去神魔井,很有些詫異。
當然,這事能夠速速解決自然是好的。霄焰底下侍衛迅速通知了那些早已摩拳擦掌的諸神,一同前往神魔井。
沒有人攔雲荷,也許他們都各有心思,忘了她的存在了。至少霄焰離她很遙遠的距離,觸目所及,也看不到滄海。
她默默地跟著,不斷的有人從她身邊掠過,從她前方超過。雲荷拽著拳頭裡濡、濕了汗,她緊張和害怕。
劍法無眼,他們只顧攻擊無韜,若是不顧蜜梅的安危怎麼辦?
他們都沒有多高尚,況且蜜梅是小妖,在他們眼裡,死一個妖換一個大魔頭,這事很是划算的。
耳邊只有呼呼風聲,和若隱若現的說話聲。心突突的跳,好緊張,完全不曉得接下來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她唯一經歷過的驚心動魄,似乎都和無韜有關。哎,如果不認識他該多好?應該說,若是靜蓮就不曾認識她,那該有多好啊,也許她與靜蓮,都會過著小妖平凡無奇的生活,永遠也不會遇到現在這樣的混亂。
幾聲衣袂飄動,從她身邊高速掠過的白色突然又退了回來,雲荷看清楚是去而復返的霄焰,臉上有尚未褪去的焦灼,「你怎麼在這兒?回無極閣。」雲荷搖了搖頭,眼神倔強:「我得和你們一起去!」「你幫不上忙。」「也不會搗亂。」「不好說。現在對無韜而言刺激最大的也許就是你,你若在那兒,可能會讓他情緒失控,到時會發生什麼事,我們誰也難料,何況蜜梅還在他手裡。」他分析的有道理,雲荷自知自己是關心則亂了。她咬著嘴唇,「我遠遠站著看不行嗎?蜜梅在他手裡,我得第一時間知道她安不安全啊!」「你第一時間和最末時間知道,並沒有差別,」霄焰冷靜道,「只要她是安全的,遲早都會到你身邊,你不用急。先回無極閣去,可好?」雲荷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霄焰說的都在理……霄焰柔聲哄道:「你先回去吧,蜜梅出來後,我自會立刻帶她去見你。」還能說不嗎?
再「不」下去,就顯得太任性了。雲荷百般不情願,還是默默地轉了身。霄焰見她頗為委屈模樣,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
雲荷不動聲色地收回來,聽到霄焰說:「這樣吧,前面有個小亭子,你到那裡去等著。」去亭子裡等著,總比回無極閣強,雲荷便答應了。霄焰將她帶到那個亭子,位於山野之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它的存在顯得相當突兀。霄焰交待:「別亂走。等著我來。」雲荷點了點頭,霄焰便轉身離去。雲荷不自覺地追了一步:「霄焰……」他迅速回過頭,「怎麼了?」「小心點。」她的聲音很低,低地幾乎讓人聽不見。可霄焰還是聽到了,揚起一個明朗的笑容,「放心。」拋下此話,便很快消失在她視野。雲荷見桌椅十分乾淨,便坐下來,不一會兒又站起,反反覆覆,坐立難安。真恨不能到他們身邊,一起監視無韜,更重要的是,看看蜜梅是不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