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物換星移 第十七章 鏡子,鏡子(7) 文 / 飛櫻
第十七章鏡子,鏡子(7)
「不去了。」蜜梅悶悶地道,「但是回蓮花池會不會又被人突擊啊?」
「呃,應當不至於吧?」
「不保險。」蜜梅道,「我還是去柚子那兒玩。你待會兒也來找我。」
雲荷答應了,飛身前往秦逸的屋子。他正在自家院子種花,回頭見是她,也不意外,笑了笑道:「看來眼睛果然完全好了。」
「嗯。」雲荷在石椅坐下看他種花草。
他的園子被修整得特別乾淨整潔。每株花朵都顯得神采奕奕,綻露芬芳。一株月桂從牆的那一頭伸進來,馥郁噴香。
雲荷道:「你真喜歡弄花花草草。」
「天性。再者,這也是我的微職。」秦逸整好一培土,到一邊引水洗了手,說道,「有什麼事麼,愁眉不展地。」
雲荷望著他:「秦逸,你知道送我的那面簪子與鏡子的由來麼。」
「你說在饒霞廢墟撿到的那個麼?」秦逸道,「我也不知道它的來歷。有什麼古怪的?」
「古怪倒是沒有,只是忽然走俏了,不單二皇子想要,四皇子也想要,而且還明目張膽地搶走了!」
秦逸微愕。「搶?」
雲荷點點頭:「是。」
「這倒奇了,也不是什麼寶貝兒的東西啊。」
「所以我覺得這面鏡子一定有什麼古怪。」
秦逸道:「既然被他搶了,便搶了罷。但願他永遠都不要再來找你們才好。霄焰回來後可有找你?」
「有。」
「哦。」秦逸若有所思,半晌他才和雲荷道,「你還記得凌波瀾麼?」
雲荷思索片刻方才想起來。這不是那個曾經讓水麒下凡受重傷,又陷害霄焰的那個傢伙麼?「為何提起他?」
「自從霄焰一事後,他一直被困在居幽山。你知道吧?」
「略有耳聞。」
「長此以往,真害怕他就此毀了。」
雲荷義憤填膺:「不是我壞心腸,是他做得太過份了。水麒因為他的緣故,直到現在還未完全復元。」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有人陷害?」
「會麼?」雲荷不置可否。
「我與他認識數載,他是怎樣的為人我很清楚。只不過他跟錯了主子。」
「是說葉風嗎?」雲荷蹙起眉。
「你也知道他。看來幾位皇子,你倒是認全了。」
雲荷望著他道:「能跟著葉風這樣的傢伙,想必凌波瀾亦好不到哪兒去。」
「葉風曾對他有恩。他跟著葉風不過報恩而已,並非認可與贊同他的行事品格。」
「那又如何呢?」雲荷望著他,「怎麼提起他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霄焰經常光顧居幽山。我想他有想將波瀾收為己用的想法。後來因為他失蹤,這事兒就暫時擱淺了。你無法想像,要困在居幽山萬年是怎樣的感覺。」
雲荷雖只去過一次居幽山,已能感覺它邪氣逼人,更何況要長年困於此境。側隱之心也並非沒有,只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令她仍然覺得凌波瀾不是好人。
「我來找你問鏡子的事,你倒扯到他身上去了。」
秦逸笑笑:「或者他知道呢?」
「他怎麼會知道?他連見也不曾見過。」
「但他比許多聖者都見多識廣。」
「哦?」雲荷心下暗暗比較。難道他還能比滄海還更厲害嗎?
「你若方便,能不能在霄焰面前提一提波瀾。若有機會能讓他從居幽山解困,他會為霄焰赴湯蹈火的。」
「哦。若有見到,我和他提提看。」
「多謝。」
雲荷擺擺手:「為何謝我?我事情還沒辦成呢。」
秦逸溫和笑笑,望著她的目光柔軟深情。「辦不成也不要緊,事不在你啊。縱然是霄焰,也未必能將波瀾解救出來。咦,脖子怎麼了?」
「沒什麼事。」雲荷摸了摸頸部,剛剛一系列的事情令她都忘了脖子受傷的事。
「被刀子割的吧。」秦逸蹙眉,「怎這般不小心?」
雲荷尷尬笑笑。是她不小心,還是麻煩找上她?她已經說不清了。
秦逸在院子裡望了望,接著摘了幾片看似不起眼的草,拿到泉水下面洗了洗,擰成汁給她塗上。
「這草兒也能治傷口麼?」雲荷好奇的問。
「嗯,效用還十分好。」秦逸的手撫過她細膩的頸脖,身體一陣不自在的僵硬。她卻毫無知覺似的,任他處理傷口。
「是誰弄的?」不經意間,雲荷聽到秦逸這麼問。
雲荷思索片刻才道:「葉風。」
「你怎麼與他又扛上了。」
雲荷委屈地扁扁嘴:「我也不想,我不找麻煩,麻煩卻來就我!」
秦逸看她的模樣不由好笑,雲荷鼓起臉:「非但不同情,你還好意思笑!」
秦逸笑著將她的傷口處理完畢,說道:「人家都說美人傾城,必惹事端。在你身上就足以見證這等真理。」
「聽著不像在讚美。」
秦逸止了笑,說道:「你住蓮花池都有許多麻煩找上門,還是搬了為好。」
「嗯。」想起滄海上回給她們安置好的地方,不曉得現在還願不願意給她住?思來想去,她的話題又繞到了那面鏡子上,「凌波瀾真的知道那面鏡子的來由麼?」
「或許知道。」秦逸說,「那面鏡子的出處如何就真的那麼重要?」
「心裡有些隱約不安而已。」
「不安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道。」雲荷撓撓頭,「或者是我多心了也未可知。」
「別想太多了。不過就是一面鏡子而已,應當沒有多大效用的。」秦逸望望天色,「我得到山月澗靜息至明日天明。再遲些就晚了。」
「山月澗?」這個地方雲荷未曾聽說過。
「呵呵,你長居蓮花池,年歲也還小,許多地方還不知道。等往後有機會,我帶你同去,是個適合修行的好地方。」
「那你為何不住著?」
「我還有職責在身,住遠了不便。」
雲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秦逸要出門,她自然不好再久留。心頭有些煩,著實不想見柚子等,便獨自回了蓮花池。
池子上空飄著濛濛細雨,呼吸入肺,帶著沁涼氣息。雲荷赤足踩上幾片荷葉,到得真身附近蹲下,靜靜出神。
不過數月而已,她便覺得這幾千年來的淡泊正在飄逝。是那些闖入蓮花池的人改變了她,還是她自然而然地在改變?
伸手掬起一捧水,再倒入池中,看著清澈的池水回歸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發什麼呆?」
熟悉的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雲荷猛得抬頭,霄焰站在池邊注視著她。她收回目光,神情冷淡:「你來所為何事!」
「怕葉風再來找你麻煩。」霄焰輕輕一躍,躍到她身邊。
雲荷仍然恨恨,「我看像是要把我捉去寒天鏡餵水麒吧!」
「……」霄焰怔了怔,想起之前他和葉風說過的那些話,摸摸鼻子,在她身邊坐下道:「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要把你扔進寒天鏡吧?」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被你扔進寒天鏡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記得真清楚。」霄焰望著她白析無瑕的面容,「剛才與葉風那樣說,還不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麼?若我在他面前維護你,只怕你又有源源不斷的麻煩了。」
雲荷一怔。
是……這樣麼?
仔細想想,霄焰雖愛挖苦她,卻沒有像和葉風那樣當著她的面說過貶低她自尊與傷她的話。
是她太笨了吧?
哎,果然是草木之身,連腦袋也不怎麼靈光。她看了他一眼,有些兒不好意思,悶悶的一言不發。
霄焰在她頭上彈了一下,「笨!」
雲荷也不回擊。二人靜悄悄地坐著,誰也沒有先說話。時光彷彿靜止,雲荷卻希望,就這樣一直靜止下去。
「我要走了。」霄焰道,「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
「更好,這樣你就沒有空去饒霞廢墟了吧!」
「我仍然要去,而且非去不可。」霄焰一笑,站起身。「走了,這幾日我不會來,記得隨時做好一起去饒霞廢墟。還有,記得帶上鏡子和簪子。」
鏡子和簪子?雲荷正要問他什麼鏡子簪子,他已轉眼間跑得無影無蹤。
神神秘秘!廢墟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幹麼要去冒這樣的險。他不怕自己還有她都會受傷麼。還有,鏡子簪子?
她唯一一面鏡子送給蜜梅,葉風又從蜜梅身上搶走了!至於簪子……她在身上東摸西摸,沒見著,隧又回樹屋,一番東翻西找,終於在角落找到那根簪子。她向來很少綰頭髮,戴簪子的機會而是少之又少。雖然這只簪子在廢墟裡待久了,已失了鮮麗顏色,便可以看得出來當時打造的仍然相當用心,每一粒寶石都鑲嵌地到位,界限嚴密,做工精緻。
她一直沒有太注意這枚簪子,與閨中女眷不同,她太少打扮,對它自然也無心。仔細觀察下,發現它還頗為耐看,雖然沒有流蘇,卻有一個小小的墜子,像一彎新月。
雲荷拿著它甩了甩,將它塞到腰帶。
霄焰剛剛說,若是要去饒霞廢墟,要帶上簪子與鏡子,這是為什麼?饒霞廢墟和這個又有什麼關係啊。
有時她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團迷霧裡,偶爾看清了前方,卻又突然降下魔障,令她什麼也看不明白。
霄焰是不是知道什麼卻沒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