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物換星移 第十二章 鏡子,鏡子(2) 文 / 飛櫻
第十二章鏡子,鏡子(2)
她只是覺得奇怪而已,他怎麼就扯上別的東西了。雲荷道:「這裡倒挺新奇的。」
「嗯,小時候不小心掉到這兒,往後便常來這裡玩了。」
雲荷點點頭。穿過另一邊草地,便看到碧綠的湖。昨晚她就是掉到這面湖裡吧?裡面有那種食人蛟啊……真不知它會長得什麼模樣!
四面是高山圍繞成的山谷,卻自有一股靈秀之氣。這個山谷裡面山洞竟然不少,黑漆漆的像眼睛窟窿。
繁星蹙眉望著她:「你在看什麼?」
她盯著一個洞看了很久。
「看什麼?」他的手在她面前筆劃了下。
雲荷指著那個山洞說:「我好像看到有火光。」
「偶爾有鬼火,不足為奇。」
鬼火?雲荷沒有見識過。「去瞧瞧。」
「別去,若是有猛獸,只怕你跑得不如它快。」
昨晚那只獸跑得夠快了,她不也逃掉了麼?雖然掉到了這個地方。她大步朝那山洞走去。
洞不大,但裡面窄小幽深,雲荷失望地說:「看來看錯了。」
繁星似笑非笑:「你為何一副失望的樣子?」
雲荷喃喃自語:「因為我期待,也許霄焰會突然從這樣的山洞裡出來。」
「開什麼玩笑,」繁星道,「他若躲在山洞裡,早就被找到了。」
「也是。」
失落。
她才走出山洞,便聽到無奈而且有氣無力的聲音:「你這個笨蛋,原來也有不笨的時候。」
呃?
雲荷的眼睛猛然瞪大,身子已經轉過來,只看見黑暗中有白影晃動,似乎在匍匐前進。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人影,倒是身邊的繁星快了一步,彎腰進山洞,「霄焰?」
「嗯。」
雲荷這才有意識,是霄焰的聲音,是霄焰在這裡面!
天,他難道就在這山洞中「失蹤」了八日之久?
看著繁星將他拉出來,一向風度翩翩的他,衣服成了黑色,頭髮亂七八糟,臉上手上,凡是裸露著肌膚的地方,無不髒污難堪。
可她竟然覺得眼眶熱熱的,鼻子也有些酸。
他出來先整了整亂糟糟的頭髮,繁星迫不及待地問:「你怎麼會在此處?」
「說來話長。」
霄焰看向雲荷。
已有接近三個月不曾看見她,似乎比先時更清瘦了,此時瞪著一雙圓眼睛,彷彿不認識他了似的盯著看。
霄焰低頭看看自己,「是不雅觀,不必這樣驚訝。」
雲荷道,「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那為何這麼久都躲在山洞裡,叫大伙好找!」
「說來話長。」霄焰仍然是這句,接著看了看繁星與雲荷,「你們在此處做什麼?」
「你管這些,不如先回霄雲殿!為找你,他們都鬧得人仰馬翻了!」雲荷咬了咬唇道,明明很生氣,聲音卻仍然軟綿綿的。
霄焰頷首,「嗯。打點水替我洗臉梳發。」
雲荷瞪圓了眼睛。
這麼久未見,他還是那副欠揍的德性!就只會使喚她!
可是,她一點都不生氣。紼他還是活著回來了。
到據說有食人鮫的湖裡飛快地擰了手絹,替霄焰擦乾淨沾污的臉龐,又替他梳了梳頭髮。
繁星在旁邊道:「沒有鏡子給他照著麼?」
雲荷道:「照著做什麼?」
霄焰忽然轉頭看雲荷,「還是照一照為好。你若將我梳的亂七八糟,傳將出去,豈不毀我一世英明。」
雲荷恨恨地從腰間取出秦逸送她的那面鏡子,不情不願地塞到他手裡,「拿去拿去!」
繁星在一邊微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那面鏡子。
霄焰看著鏡中的自己,啞然失笑。一向整潔的他,何曾這麼狼狽過。雲荷自己都不怎麼會梳頭髮,幫他梳理更是外漢,然而一顆心,卻充斥著五味雜陳。
她昨晚到旋風軒的決定還是正確的,對不對。若不是她去了旋風軒,跟著那幾名天將到了居幽山,她也不會掉到這裡來,更不會遇到霄焰。
霄焰忽然轉過身,將她手中的梳子奪過,自己梳理了一番。「走。回霄雲殿。」
拉住雲荷的手,完全不理會繁星便駕著雲回去。雲荷頻頻回頭看繁星,「不和二殿下打聲招呼?」
「二殿下?叫得真親熱乎。」霄焰哼了哼,「我素來不打招呼的,如何?」
「好歹他方才拉了你一把。」
「該感謝他拉了我一把呢,還是憎惡他陷我於不義好?」
雲荷悶悶地半晌沒吭聲。
好半晌才問,「陷你於不義?」
「你果然是植物腦袋,轉不過彎來。」霄焰看了看她,「跟著滄海去遊歷,很無聊無趣吧?」
「你怎知道?」
「滄海本就是個無聊的人,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麼趣味。幸而只去了兩三個月便回來,若要去一年,只怕回來後你覺得和一棵樹在一起也是愉快的。」
「滄海哪有你說的這般無趣。」雲荷下意識地維護滄海,「你為何在那山洞裡待了八天?」
「說」
「別說來話長了,長話短說!」雲荷喝道。
霄焰愣了愣,忽然哈哈一笑,「兩個多月不見,怎麼覺得反而比從前默契了?」
「你究竟說是不說?」
霄焰只好道:「等下再講吧。」
到了霄雲殿,霄焰拖住她便奔進寢宮,沒讓任何人看見。關上門,霄焰才說:「你去吩咐綠芽替我準備沐浴之物,你留在這裡伺候。」
「我不是你的女侍……」
「你不也有很多話想和我說,想聽我說麼?」霄焰的目光與她對上。
「嗯。你先歇會吧,我去叫綠芽。」
她轉身去開門時,聽到霄焰在身後說,「從山洞出來就能看見你,我覺得幸運。」
雲荷一怔。
若是覺得幸運,兩個多月前她要離開,他為何沒有來送別?沒有來看她一眼?
可想而知,綠芽是多振奮。
霄焰回來的事,瞬間在霄雲殿傳遍了。霄焰在屋中沐浴,只有雲荷在服侍。
霄焰的頭髮時而被她扯痛,不由惱怒:「真笨。我自己來。」
「嗯。」為了他的頭髮著想,還是他自己動手吧。
雲荷道,「你八天都在那山洞裡出不來麼?」
「先別急。我十分餓。」
雲荷的眼睛又瞪圓了。「八天都不曾吃東西麼?」
「可不是,在四處一片漆黑的地方,哪有什麼東西可吃。」霄焰睨她,「遊歷兩個月,可有收穫?」
「你看我長進了沒?」
「脾氣見長。」
雲荷囁嚅道,「哪有裡。你到底怎麼會出現在山洞裡?既然能說話,難道不能長話短說,道出個原委?」
「你擔心?」霄焰回頭望著她。
「嗯。」雲荷只應了聲,才要繼續問,聽到外頭有人喊「天後駕到」。霄焰聞言頓時跳起,對雲荷說,「躲床底去。」
雲荷有點納悶。她為什麼要躲床底,難道她很見不得人嗎?
霄焰也不多解釋,按著她就將她塞進床底,什麼話也不許說,聽見沒有。
雲荷抿抿唇沒說話。霄焰伸手摸摸她的頭髮,什麼不說就退出去了。
門打開,天後箭似的射進屋子。神情關切:「霄焰,你可有受傷!」
「沒有,」霄焰微笑,「掉到一個山崖下了。」
「原來如此,可叫我們擔心壞了。」天後舒了口氣說,「能平安回來便好。你不知,你突然消失,那些有心的人拿此大作文章。」
霄焰問道:「天帝身子可大好了?」
「好了,」天後撫著他的肩膀,「你自己哪裡可有不舒服?在山洞裡待了這些時候,想必身體體很受損,一會兒我讓侍女送幾顆凝露丸過來。」
「嗯。」霄焰心裡也怕雲荷在床底下委屈了她,便道,「母后,我才剛回來,想歇息歇息。等體力稍恢復些,便過去向你與父帝請安。」
天後道:「也好。你好好歇著,我沒稍後我便叫人將丸露送過來。」
忽然一聲細微的如似噴嚏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霄焰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連忙自己打了個噴嚏,天後先是疑惑地掃視房間一圈,才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受風寒了麼?」
霄焰揉揉鼻子,「有一些。不礙事。」
天後點點頭,又關心了幾句,帶著等在門口的一群眾隊伍走了。
躲在床底的雲荷早已待得不耐煩,正要出來,一隻手按在她的腦門上,將她又壓了回去。霄焰蹲下身子噓了一聲,「過一會兒再出來。」
雲荷不明就裡,頗有些生氣,「還得多久,我快要在這裡長成蘑菇了!」
霄焰莞爾一笑,「就委屈一會兒。」直到綠芽來送了食物又離開,他才對著床底道,「出來吧。」
雲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直直坐到她面前,「如今吃也吃了,該說了麼?」
霄焰慢條斯理地喝瓊漿玉露,「你信我是掉下山崖,繼而在那山洞裡摸索了八天麼?」
「不信。」
霄焰點點頭,「果然不愧為我的……」聲音陡然噎住。雲荷納悶地看著他,我的什麼?說話說一半,再沒見過比他還沒意思的人了。霄焰別開目光,「饒霞廢墟的異樣,你還記不記得?」
雲荷瞪圓了眼睛,「你又是被那面牆吸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