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今生今世 第八十五章 迷失(4) 文 / 飛櫻
第八十五章迷失(4)
「來給你幾句忠告。」
「啊,」蜜梅吃驚。心裡暗想,原來不是告白,而是忠告。想想也是,他分明是喜歡雲荷的,怎麼她又傻了?「雲荷還沒回來,你不用給我忠告。」
「……與雲荷無關。」他說,「繁星很有心機,你最好知道清楚他為什麼今天會說那番話,免得將來萬劫不復。」
嘁,原來是來拆場子的!見不得她被人喜歡啊?「哦,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霄焰補了一句。
「我是真的知道。」蜜梅點著頭,心想霄焰有點兒煩。他是不是看不得繁星殿下喜歡我呢?他是不是有點兒小人?
忽然間,霄焰俊美的形象在她心底分崩離析了。
霄焰看了看雲荷的蓮花池,問蜜梅道:「她有信回來嗎?」
「沒有,和那麼俊美的海神大人一起遊歷,她哪還記得我?」蜜梅似乎是抱怨,哼了哼看他,「太子殿下還有事嗎?沒事我回樹屋了。」
「記住我說的話。」
他剛才說了這麼多,他要記住哪一句?蜜梅嘴裡卻應:「哦!」
霄焰再瞥她一眼,才離去。
雲荷是時傻時聰明,這個蜜梅,大約是從頭到腳都傻得很徹底。帶水麒回寒天境,不期然撞上了一個男子。
他正在采綠寶兒果的樹葉。霄焰停下來看著他,神情淡漠,「秦逸?」
秦逸回頭看看他,倒也不慌不忙,摘了葉子躍到地上,站在他對面,也不行禮也不問好。
霄焰說,「生病了?」
綠寶兒果的葉子治傷風療效極佳。秦逸點了點頭,是生病沒錯,只不過病的不是他。他看了看水麒,霄焰道:「它好了。」
「哦。」秦逸說,「幾天前我曾見到這裡有夔出沒,以為夔是來挑釁水麒的。」
「你也見到了?」霄焰算了算時間,「幾天前?」
「確切而言,是將近一個月了吧。」
霄焰眼前一亮。一個月前,是不是就是夔襲擊他的那天?「什麼時辰見到的它?」
在一番核對後,在那一天,確實秦逸也是見過它的。只不過,它不是在饒霞廢墟,而是寒天鏡!
那麼,是去過廢墟之後又回的寒天鏡?
彷彿看出霄焰的疑惑,秦逸道:「那天我確實是在這附近看到的夔,至於它從哪裡跑過來的,我不知道。」
霄焰微一頷首,「它出現的古怪。今日天氣不錯,我去廢墟看看。」
「我手上沒什麼事,倘若不介意,我與你一起去。」
霄焰點了點頭。將水麒送回水中,他們並肩駕雲去饒霞廢墟。霄焰側目看著秦逸。雖然他身份低微,但功力竟然不弱,速度比起他來甚至更要快上一分。
廢墟在日光下,顯得滄桑蕭條。它狼藉一片,有著退水之後的的焦黑與濕濘。和當時高溫通紅時不同,它現在更加死氣沉沉。
站在鬆軟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廢墟之中除了斷壁殘垣,什麼也沒有。以期在這裡遇到夔,更加不可能。
「夔似乎喜歡在晚上出沒。」霄焰低聲道。
「嗯。但,應該有它的藏身之處才是。」秦逸看看四周,「這裡不應該是藏身之所,也許那天晚上夔只是想引你來這裡。」
「大約是誰布好陷阱在這裡等我。」霄焰不以為意地道,「你有什麼看法?」
「一般神獸不隨意攻擊,除非侵掠了它的地盤,或是威脅到它的安全。」
「嗯。」所以他才懷疑,是不是誰在操控夔?上一次有凌波瀾背後的人使水麒下凡傷人,害他被禁,這一次,當然也會有「用心良苦」的陰謀家想再將他一軍。他看身邊的秦逸,「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管花園裡修剪花草的,對麼?」
「是。」秦逸在他面前一點兒不顯得自卑,高潔且風雅。
「你怎麼認識凌波瀾的?」
秦逸怔了怔,沒料到他為什麼會問到凌波瀾。「有一回他受傷,我救過他。爾後你來我往,就成了朋友。他……與夔肯定沒關係,而且他因為上次的事正在受罰。」
「嗯,我不懷疑他與夔有關係,只是想,也許他知道夔從哪裡來。」
秦逸聽得出來他的弦外之音。看起來他是在懷疑四皇子。可不是麼,至少四皇子與他交惡最深,最可疑。
「等下回見到他,我可以問問。只是他現在被禁,見不到。」
霄焰不言語。如果等到他可以去探視凌波瀾,都是多久之後的事了。他走到那面曾經和水紋一樣的火牆那裡,摸著只透著一點點溫度的牆面,問秦逸道:「你以前常來廢墟?」
「來過幾次。」
「有遇到過異常嗎?」
「沒有。只覺得這裡很熱。」
霄焰若有所思。片刻後說:「我要回霄雲殿了。你若傷風不好,到霄雲殿找綠芽,她會給你丹藥。」
「多謝。」
秦逸倒是有些意外。他與霄焰沒有過多接觸,也不是很瞭解霄焰的為人。但是他們並不熟,霄焰並沒理由要給他什麼丹藥的。就算是他病了,與太子也沒有干係不是嗎?
難道霄焰是個如此善良的人?
霄焰與秦逸分開後,他到了居幽山。
居幽山是關禁閉的地方,凌波瀾因為意圖傷害太子,受得很重責罰,不但取走兩萬年修為,還要在這裡禁閉萬年。
居幽山人跡荒蕪,煞氣很重,在這裡待久了身體機能會跟著受影響,不管凌波瀾之前是怎樣驍勇善戰,在經過處罰之後,他就算是毀了。
居幽山雖說是煞氣很重的地方,偏偏風景優美至極,山巒高聳,五彩雲朵置在山間,奇花爛漫,可惜這樣的美景,關禁閉的是看不到的。他們只能在狹小而且潮濕的山洞,像生命的最初一樣,蟄伏著。可惜生命最初是希望,而關在這裡的,能心懷希望的又有多少?
到居幽山頂峰,望著那個陰暗狹小的洞,他停駐在外面,先看了看環境,然後才在裡面道,「凌波瀾,在否?」
裡面沒有動靜。
倘若熬不過去,輕生或是在這裡消逝生命的也大有人在。不知道凌波瀾是不是其中一個?
他又喊了一遍,仍然無人應答。
也許,他真的已經不在了,或者已經死了?
雲荷不喜歡遊歷。
至少不喜歡這樣一個地方。黑漆漆,暗無天日,一絲從天際漂下來的光線似乎都尋覓不著。
為何竟然有地方沒太陽?
走過之處,不管是人物還是東西,都怪怪的,拿異樣的眼神看他們。眼神小心翼翼,甚至帶少許敵視。
她原以為遊歷就是遊山玩水,去美好的仙境之地,呼吸可以吸收日月精華。可絕對不是來這麼個地方。
滄海帶她出來,她又不好抱怨,一路只得悶悶不樂。
她想蓮花池了。
滄海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聲音輕淡地說:「我們並不是來享受的,遊歷,本身就是對意志的一種考驗。」滄海正色,「等以後你體會過來,會覺得這是一種財富。」
雲荷低低地道,「我現在很覺得它是煎熬。」
「你只是因為這兒黑暗,所以不喜歡呢還是因為想念蓮花池的舒適?」
雲荷偏頭想了想,「都有。不喜歡這裡不可以嗎?」
滄海笑道,「當然可以,你畢竟是從一個美好的地方一下子墜入修羅道,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並不後悔做帶你出來的決定,等你回到天界,你會發現自己豁然開朗,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也忘了必須要忘的人。」
雲荷的眉輕輕蹙起,「必須要忘的人?」她喃喃自語,眼神迷茫。滄海悠然喝茶,彷彿並不準備解答她的疑惑。
黑暗中閃過古怪的光芒,兩道淺綠從遠而近。雲荷有些緊張,「那是什麼?」
滄海不以為意,站起來在桌上放一角貝殼,和雲荷說,「走吧。」
雲荷看到那綠光停了,遠遠縮在草叢中。經過它身邊時,她分明看到那是一隻動物。她看了看滄海,「這隻貓怎麼這麼大?」
滄海的眼裡笑意乍現,「不是貓,是豹子。」
他們從它身邊走過時,它似乎受了驚嚇,轉身就跑,瞬間消失無。
雲荷問道,「它做什麼?怎麼怪怪的?」
滄海的唇角上揚,「看見你嚇跑了而已。」
雲荷皺眉,「嚇跑?我不曾嚇它啊。」她長得有那麼嚇人嗎?再說,它長得那麼醜,尖牙森森,應該是她被它嚇跑才對吧。
滄海不言語,臉上卻帶笑。雲荷納悶:他笑什麼?她將豹子嚇跑難道很好笑嗎。
滄海說,「萬物皆有相生相剋。」
「我克豹子?」雲荷的聲音越發輕了。
滄海笑了,「只是說你如今了得,它們不敢輕易動你。動物比人更敏銳,嗯……更或者,你以前曾經傷過它,所以看見你才逃之夭夭。」
「這怎麼可能,」雲荷嚷道,「我可從來不曾出過蓮花池。」
滄海眸子裡有著溫暖笑意。
雲荷悶悶的跟在他後面。
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走了一個多月,她想自己並非一點收穫也沒有。至少她在黑暗中可以目光如炬了。
他們席地而坐,困時睡在天地之間,雲荷覺得不像遊歷,倒像苦行僧。
她不知道滄海怎麼做得到在這樣的環境裡甘之如怡。這就是神和妖的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