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海闊天空 第三十二章 戰輝的故事 文 / 野人乙
第三十二章戰輝的故事
漠北是強者的遊樂場,弱者的地獄,從玉疆山出來之後,十四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弱肉強食,不僅僅在動物之間上演,在人與人之間同樣如此。
一路走來,眼前的慘景讓十四震驚!
這哪裡還是人間,分明就是十八層煉獄
好幾次,彪悍的匈奴騎兵就從她的身邊飛馳而過,要不是她隱藏得好,只怕也早和其他女子一樣成了他們馬背上的女奴了。
更加讓無法接受的是,道路兩邊不時出現的老弱婦孺的屍體,慘不忍睹!
「禽獸!」
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看起來已經死去多日了,身上還插著一把匈奴人常用的匕首,嬰孩的旁邊躺著他的母親,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扒光,看來臨死前必然遭受了侮辱!
十四不忍這位年輕的母親死了之後遺體還受此般凌辱,解下了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後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安息!
「追啊,兄弟們,可不要戰輝給溜了!」
刀劍相鳴,夾雜著生硬的漢語,讓十四意識到不遠處又有匈奴人在禍害漢人了。
雖然十四也怕死,但是眼前這副慘景逼她不得不去看看,她不能再讓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了。
等真正明白情況時,十四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一時善良了!
二十多個匈奴騎兵正追趕一個已經受傷血流不止的漢人年輕男子,雙方力量懸殊較大,但是那漢人男子卻始終是一臉頑劣的表情,沒有半點焦急之色。
「戰輝,投降吧,到我們匈奴來做王爺吧,我們太后可是很賞識你的!」
「蕭固汀,不如你來我們戰家堡來餵馬吧,我們戰家馬棚裡也挺缺人的!」
躲在一堵廢棄的矮牆之後聽著他們的對話,十四開始有些佩服這個沒正經的年輕人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能站在那裡嬉皮笑臉地耍嘴皮子。看樣子,他是不需要幫忙了。
十四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發現那男子站立之處,已經積聚了一灘鮮血,再仔細一看,他背部的一刀,隱約深可見骨,傷到這種程度,還能站得這麼風流瀟灑得和人鬥嘴,值得佩服啊!
算了,冒險搏一搏吧!
但是怎麼辦才好?現在就這麼直接衝出去,那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
十四稍稍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這裡是一種廢棄的城鎮,旁邊就是四通八達的小巷,只能容許不超過倆人通過,只要進了能進了巷子,就有了希望!可是,怎樣才能讓他們往巷子裡走呢?
「咩。」
聽到這聲音,十四喜上眉梢,有辦法了!
片刻之後,十四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手中的火折子一點,那就可就完工了!
「千戶長,不得了了,東邊來了一個大火團!」
「千戶長,西邊也是!」
「北邊也是!」
一時間,被點著的綿羊群像是一團烈火,奔騰著衝了過來!
情況不容許多想,那些匈奴人只得退進了南邊的小巷子裡。就在亂作一團的時候,十四披著一件從路邊上撿來的羊羔皮坎肩,混在羊群裡悄悄靠近了那個漢人男子!
「你是。」
「噓,快和我走!」
「沒想到在這漠北之地,還能遇上這麼美麗的天仙,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吧,要我怎麼報答你,要不我以身相許算了!」
戰輝打量著這個有勇有謀的絕世女子,讚賞之情毫不掩飾,看到這陣勢,一個女人不被嚇昏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相處如此妙計替他解圍,真是女中豪傑!
「早知道就讓你讓匈奴人的彎刀剁成肉醬算了!」
「我知道你捨不得,你要不是看上我了,哪會冒這麼大風險救我?」
「哎,知道你是這種貨色,我還真是有些後悔!」
「千戶長,戰輝人在那裡!」
就在兩個人忙著鬥趣之時,一個匈奴騎兵已經發現了戰輝和十四的藏身之處,揮舞著馬刀直奔二人而來。眼看四條修長的馬腿直奔而來,十四不慌不忙,將手中的麻繩一拉,轟的一聲,匈奴人連人帶馬摔了個昏天黑地!
而跟在身後的匈奴馬隊由於速度太快,壓根剎不住腳,就一個接著一個地也倒下來了,一時間,狹窄的巷道裡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看著這群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匈奴人這會一個個像是被翻了過來的烏龜一樣,跌得死仰八叉,十四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好地在草原上放你的羊不就得了嗎?非得幹壞事,小心報應!」
「少得意了,還不走想留下來當活靶子嗎?」
見十四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高談闊論,戰輝搖了搖頭,看來這個女人還沒搞清楚自己再和什麼樣的人對抗!就在戰輝將十四拉倒在地的同時,幾隻箭呼嘯著穿透了剛才十四所站立的位置!
望著地上如同刺蝟刺兒似的箭,十四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傳聞匈奴人善騎善射,今日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想想真是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那傢伙拉他一把,只怕現在她已經成了一隻標準的刺蝟了!
「怕了吧?」女人究竟還是女人,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終究是要失神的。
「當然怕了,說不怕死的都是騙人的!不過眼前還是想想如何安全脫身最重要!」
經過剛才的摸索,小鎮的地形圖大致上已經在十四的腦海裡有了一個概念,鎖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後,她開始飛快地計算著那條路能夠在最快最短的時間內通向外界,且安全係數最高!
「你有馬嗎?」
「有一匹在鎮外的胡楊林裡!」
「那就好辦了!」
「那我就把我寶貴的性命交給你了!」
戰輝無比噁心地依賴著十四單薄的肩膀,一臉肉麻!其實,這幾十個匈奴人,他戰輝還真沒有放在眼裡。
「我怎麼越來越覺著這件閒事我是管錯了呢!」
胡楊林裡
戰輝大口喝著剛從樹根下挖出來的好酒,一邊暢快地大笑著:「哈哈,誰說女子不如男,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不用給我高帽子戴,我沒有愛聽好話的毛病!」
果然是好酒,光聞味道就知道這可是窖藏多年的陳釀,再加上那小子喝得那麼酣暢淋漓,不禁讓十四的饞蟲也跑了出來。不待多想,十四伸手搶過酒罈,與戰輝仰頭就喝的粗人喝法不一樣,十四從背囊裡冒出一個白瓷小杯,仔細地品,慢慢地喝,這種江南文人式的喝法讓戰輝領略到一種和大西北完全迥異的風格。
「女人也喝酒?」看她那腰若拂柳的身段,應該是個掐一把也能帶出一把水的江南女子吧!
「誰規定女人不能喝酒了?」十四白了戰輝一眼,反問道!
「那倒是沒有!」
戰輝拎起大酒罈和十四小巧的白瓷杯豪爽地碰了一樣,再次被這個女人的特別所折服!
這麼多年,終於遇上一個和她有得一搏的女子了,一樣地與塵世格格不入,一樣地獨立特行、隨性所欲!
其實,沒有她的出現,以他的絕世輕功,也不會落入匈奴人的手裡!
可惜,他卻賭上了自己的性命,賭這個女人能安全將自己帶出危險,事實證明了他的感覺是對的,這個女人不但長得是出色,腦筋也是沒話說!
「對了,我看你不像是塞外人,你叫什麼,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不是一個漂亮的單身女子該來的地方!」
「叫我十四吧,至於我是哪裡人,等我自己弄明白之後再告訴你吧!那你呢?」
「我叫戰輝,是戰家堡的人!」
「哦!」
十四一句簡單的哦,讓戰輝有些失望,在他印象裡,哪個人聽見了戰家堡的威名不是立刻驚叫著大呼。真的嗎?而她的表情卻這麼平靜,究竟是她見得世面太大了沒把戰家軍放在眼裡,還是壓根她就是個土包子不知道沒聽說過戰家軍的威名啊?
「戰輝,你說要去與玉田鎮該這麼走?」十四一邊喝酒,一邊想著重返玉田鎮找十三他們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戰輝打量她的眼神。
「你去玉田鎮做什麼?這裡到那兒的一路上可不安全,你一介女流一個人不大好吧!」
「別忘了,你剛才就是被我這個一介女流搭救的!」
「是是是!小生該死,這廂有理了!啊。」
戰輝學著戲裡的書生,彎腰給十四行禮,牽動了剛剛才停止流血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活該,我看看吧!」
十四用烈酒將傷口過了一遍,然後又灑上一些郁陽的金創藥,最後包上乾淨的棉布,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就在十四替戰輝將衣服扣起來之時,在他的左臂之上看到了一個鮮紅的殳字!
殳,又是殳!
難道這個殳就是玉疆山的那個殳嗎?
太巧了一點嗎?
「喂,戰輝,你認識玉疆神殿的人?」
十四本只是試探地開口詢問,卻沒想戰輝的反應比她預想的要激烈得多,他臉上那副真真假假的表情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地渴望:「你怎麼知道玉疆神殿?你去過哪裡?還是你認識玉疆神殿的人?」
看來,無巧不成書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原來這個傢伙真的和玉疆神殿有關係!
等等,他姓戰,那不就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小公主在找的戰家後人?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不行,不行,看殳明城差點殺掉自己的那副德性,萬一要是戰家和她一樣也想殺自己呢,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十四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要把自己的身份亮出來比較好:「不認識,只是聽說過玉疆神殿和殳明城,我還以為這個殳就是那個殳呢!」
聽到十四的回答,戰輝失望地靠回身後的樹樁,原來她並不認識明城,也不知道她的近況。
「喂,別喝了,受傷的人還是少喝點酒吧!」
十四感覺到也許自己說錯什麼了,自從她不小心提起了玉疆神殿之後,這位自命瀟灑的公子就變得多愁善感了,沒有節制地往自己的嘴裡灌著酒,那副灰溜溜的德性,和剛才的他相去甚遠!
「沒錯,這個殳就是殳明城的殳!」
「你知道殳明城是誰嗎?一個和你一樣目空一切的聰明女人,驕傲、自大得不像話的女人!只不過,她比你還要冷漠!」
「可是你知道嗎?她有驕傲的本錢,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是她的對手,就連溫步也不是!」
「可是,為什麼她會看上的是同樣不如她的溫步,而不是我?」
七分醉,三分醒,戰輝藉著酒勁,將多年來壓在心頭的鬱悶盡情宣洩。
雖然他知道這些話,明城不可能聽見!可是,對著一個有些像她的女子傾訴,也算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
「我想我明白了!」
十四不是一個笨女人,戰輝說了這麼多,已經足以讓她明白了一個複雜的三角關係!
這個白癡暗戀一個武功比自己厲害的女人,一直不敢開口,卻不想,這個女人卻看上了和他一樣不濟的另一個男人溫步,由此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
「你明白了,真的嗎?」
現在已經是九分醉了!戰輝的眼前,十四已經不再是十四,而是另一張冷漠如雪的面容!
「是啊,明白了,可憐的被拋棄的人!喂,醒醒!」
可惡,竟然趴在她腿上睡著了,真是過分!
十四很想推開這個滿身酒氣,外加一身血污的傢伙,但是真正動起手來才知道,這個男人看似飄逸的一身羅裳底下,竟是結實的肌肉,這份量不容小視!
開始,還只以為他只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繡花枕頭,沒想到還是有點斤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