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與爾相伴 第七十二章 戰神戰天 文 / 野人乙
第七十二章戰神戰天
滿地都是破敗的紅色燈籠,踩在腳底咯吱作響,原本到處都張燈結綵的皇宮在今夜顯得無比地頹涼!
夜漸漸深了,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層晶瑩的霜,讓這個夜晚看起來更加的清冷!
溫步走在偌大的皇宮裡,不知是不是白天殺了太多人的緣故,他的兩隻手有些發抖!
御林軍的動作很快,皇宮之中已經看不見任何一具屍首,也見到一滴血,一切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好像那場暴動根本沒有發生過,池逸也根本沒有死!
「誰?」
腳步聲很輕,很穩,聽得出來,來者是一個武功很高的人,溫步立刻警覺地轉過身來。
「別緊張,是我!」
一個黑衣黑甲的男人輕輕一躍,穩穩地落在溫步對面的一座假山上,銀色的月光下,他衣襟飛舞,只能看清他比一般人魁梧的身形,他的臉在濃重的陰影裡無法看清!
「戰天,什麼事情?」
一見來人,溫步換下了提高的真氣,面容上多了幾分真實的表情。
「火藥埋得地點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位置,看起來威力巨大,但都沒有造成什麼實際威脅,我已經命黑風軍連同御林軍連夜修葺了,明天一早便可還你一個固若金湯的皇宮!」
戰天一邊說,一邊把玩著手裡的一把銀色飛刀,絲毫沒有要從假山上下來的意思,更不準備跪下行禮。似乎他一點都不覺得站得比皇帝高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而溫步也好像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一般,並沒有任何不悅!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戰天的怕麻煩是天下皆知的,如果只是這些,他完全可以派一個小兵前來通報,為何還有親自前來?
「順便來看看你!」
月下的陰影完全掩蓋了戰天的表情,他收起了手上的飛刀,從假山之上一躍而下,與溫步相對而站。
皓月當空,一種狂野的臉頓時顯露,比起溫步的華貴,戰天最大的不同就是野性,一種常年在漠北,被風沙和野獸磨練出來的狂野,尤其是那雙眼,帶著無窮的威懾力。
「你,是不是要走了?」
戰天的反常,立刻讓溫步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是啊,當初我答應了我姐姐,幫你完成了統一天下的心願之後就回戰家的!我已經缺席很久了,戰烈那小崽子該無法無天了!」
戰家軍是一支令主人高枕無憂,敵人聞風喪膽的僱傭軍,換句話說,就是誰出錢,替誰賣命的軍隊!這些年來,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天子王侯夢想得到這樣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只可惜,戰家軍從來只是「短暫出租」,打完戰役之後便立刻回歸戰家!
但是六年前,戰家剛上任的當家人戰天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答應出任東谷國震北大將軍一職,經過兩年艱苦而卓越的戰鬥,自此漠北無戰事,而戰神戰天自然也成為了東谷人心目中的守護神。
其實,沒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姐姐殳明城的請求,縱使溫後品的錢再多,也斷然請不動戰家當家人出山,更別說是常年駐守漠北了。
只是,當年戰天答應姐姐的事情他已經做到了,溫步已經成功登位,而他也在這六年的時間內為溫步培養了許多足夠獨擋一面的將才,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喝酒了吧?」溫步半天沒有說話,最後突然冒出這個看似好不相干的問題!
「是啊,好久了!」
「那就再喝一次吧!」
「有酒喝當然好,只是你確定你還有心情喝酒嗎?」
漠北的夜晚是寒冷而孤寂的,在那樣的夜晚,除了找一個知心的朋友坐在篝火的旁喝酒,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度過漫漫長夜!
那時候,溫步、戰天就經常坐在一望無際的戈壁上,守著一堆篝火,對著一頭頂的繁星煮酒論天下。
人生中,美好的東西往往不可能永恆,但是那樣的畫面卻會成為永遠珍惜的一幕,至死也不能忘記。
「戰天,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只有酒才是和朋友分享的,和我一起喝過酒的一共只有三個人!」在溫步心中,喝酒最重要的不是喝進肚裡的是什麼酒,而是喝酒時的那份感覺。
「誰?」
「池逸,你還有明城!」
酒端上了,是最好最貴的御酒,盛酒的是雕刻精美的黃金樽,但是溫步和戰天卻同時皺起了眉,為什麼用黃金樽盛出的御酒的味道卻不如漠北用粗糙的瓷碗裝的馬奶酒味道來得好?
酒一杯一杯下肚,溫步的臉卻越來越白!
終於,他抱著戰天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那麼無助,那麼淒涼!
「池逸被我殺死了,喜歡的女人跑了,現在連你也要離開了,為什麼?我總是一個人,我孤單得像是活在墳墓裡一樣!」
「原來你也有七情六慾,也有會難過,會哭的時候!過去點兒,我不習慣被一個男人這麼抱著!」
認識那麼多年,戰天從未見過溫步這個樣子,在他的記憶中,溫步是個從不輕易流露內心情緒的人,他擁有冷靜的頭腦和睿智的目光,天生就是個一統天下的王者之料,他驕傲地藐視一切。但是今天的他卻是讓自己大開眼界!
「你有愛過什麼女人嗎?」
「有啊,我經常會去妓營裡找女人!」戰天笑笑,仰頭又灌下一杯。
「不是用身體愛的那種,而是用這裡!」溫步指了指自己的左胸位置。
「別傻了,女人是世界上最愚蠢、最麻煩的動物,除了在床上脫光衣服,否則我是絕對懶得去理她們!」戰天不屑的表情充分表明了自己有多討厭女人。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一個令你折服的女子!」
「那這麼說,今天捨棄你和皇后寶座而和落魄太子逃亡的那個女人很不尋常了?」
一向沒有好奇心的戰神,對這個能讓溫步哭得像孩子一樣的女人也有了幾分好奇。究竟什麼樣的女人能融化溫步的心,他無法想像!
戰天好奇的同時,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令溫步性情大變的女子,不久之後也到了他的身邊,將他的生活也搞得一團糟!
「她,的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天下唯一的!皇甫妖嬈!皇甫妖嬈!即使殺盡天下人,我也把你牢牢鎖在我的身邊!我要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我要你後悔選擇溫離不選擇我!我要你哭著求我,求我!」
七分恨三分醉,溫步將所及之處的所有的東西全都毀得面目全非,包括那金光閃閃的黃金樽。
怒氣過後,滿目瘡痍,凳子倒了,桌子散了,酒也灑了,但是戰天卻還是穩穩地坐在原處,保持了剛才的姿態,就連衣服上也是滴酒未沾!
「算了,喝慣了粗瓷大碗,這樽還是流著你慢慢品味吧!還有,別怪我不提醒你,你家老四估計是受到高人指點了,所以才懂得避其鋒芒!不管你成不成得了婚,城外那五萬戰家軍我就動給你當新婚賀禮了!我走了!」
「不送!」
這會兒,就連月亮都沒有了,只有滿地的銀霜上,兩行輕得幾乎看不見的腳印,漫延伸向遠方!
又一個朋友離他遠去了,溫步望著黑夜的夜,心情沉入令人低谷。
「池逸,池逸。」
妖嬈剛才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她夢見池逸死了,被溫步一劍殺死了。接著,她又夢見,溫離也被追趕而來的溫步殺死了,然後是燕北,然後是李屹山,最後是自己!
醒來發現,池逸真的死了,此時他已經躺在一抔黃土之下。
「妖嬈,睡吧,睡吧,一切都沒事了!」
溫離拍著妖嬈的背,通過溫暖的掌心,傳給她溫度和安心。李屹山和燕北也從旁靠過來,為她遮擋風霜!
或許太累了,妖嬈驚叫了幾聲之後,又再度昏睡了過去。
「大家都快睡吧,等明天過了蘇河,就安全了!」荒郊的寒冷李屹山有些吃不消,但是他還是脫下了身上的外衣蓋在了妖嬈的身上。
「是啊,休息吧,誰知道明天還有什麼樣的情況要面對?」燕北贊同地點點頭,將懷中的重劍抱得更加緊,隨之閉上眼睛,為即將到來的明天養精蓄銳!
茫茫夜色中,除了溫離,其他人很快進入了睡眠之中。
溫離沒有,是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黑白無常的到來,他們還是穿著最鍾愛的黑白西裝,兩張俊臉上滿是惆悵!
「這麼快就找到我了,你們的功力是越來越高了!」
「孟迫,快回去吧,奈何橋都快要擠榻了,要不是閻王親自在橋上坐鎮著,早就出大事了!」
白無常的臉由於擔心變得更白了,只要想想萬一,假如,如果有一個亡魂過了橋,成了生來就帶有記憶的鬼胎,那後果光是想想,他就哆嗦得站不穩腳步了!
「是啊,這段日子,積壓的亡魂都快把地府擠爆了,閻王的臉都快比我黑了。哎,平時看不出你的工作有什麼重要,總以為站在那裡端端湯很輕鬆,現在我們是徹底明白你的重要性了!」
天黑再加上臉黑的緣故,黑無常的表情無法得知,但是光從語氣上是可以判斷出他由衷的仰慕之情的。
平日裡,這幫牛鬼蛇神,幾百年如一日,從來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漫長,但是這一次,他們是徹徹底底地知道了度日如年這個成語的意思。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守著數目龐大的一群隨時可能暴動的亡魂,那滋味可不比被閻王下油鍋炸好多少!
「再給我幾天時間吧,我在人間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溫離不動聲色地將李屹山的衣服向上拉了拉,蓋住了妖嬈的臉,唯恐黑白無常將妖嬈認了出來。
「不要遮了,幹我們這行的,就算是化成灰,都能認出她的前世今生。地府的情況實在是等不了了,要不這樣,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你呢,明天就和我們回去,行不行?」
大家一起共事了快一千年了,孟迫的那個桃色緋聞黑白無常多多少少是聽說過一些的,自然也知道他懷裡那個讓他萬分緊張的女人自然是當年那段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中的女主角易舒光了。既然如此,何不賣個人情給孟迫,只要他答應早點回地府,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一定要那麼快嗎?」
看著懷裡昏睡中的睡顏,孟迫的手無法鬆開,只要一想到又要離開她,他真的無法邁動腳步。
「一定!如果下次讓閻王找來的話,你的女王可就保不住了!」黑無常見老白用利誘的不成,立刻換成了威脅。
「如你所願,我明天會結束這一切的,但是這具肉身怎麼辦?」
「它的主人早就死了,你離開後,它自然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對於溫離的這個身子,孟迫的心中還是很不捨的,它的身上,記錄了太多太多他和妖嬈之間的快樂!
想想東宮裡那些簡單的幸福,孟迫開始祈禱這個夜晚漫長一點,讓他可以再抱抱懷中的妖嬈!
但是,天時不可違,東方已經隱約露出了魚肚白,晨光也慢慢清晰起來!
新的一天還是來了,分別的時候還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