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虎嘯滿洲 第六百三十四章 西安,南京 文 / 貪狼獨坐
1936年12月底,南京國府宣佈張學良「叛逆行為,有謀害主帥意圖」交由南京國府審判罪行!同時致電西安,要求將西安事變時被扣的蔣鼎文、陳誠,衛立煌三人釋放回南京。
一時間,輿論大嘩!東北軍更是無比激憤!
「不行!我不同意!!」東北軍115師少將師長劉啟文沉著臉,對著老將王以哲便道:「現在南京方面擺明了要整司令,我們把它們的人放了司令哪裡還回的來?!這事兒我不同意!!」
東北軍六十七軍王以哲是奉系元老了,從1920年保定陸軍軍官學校肄業後他便一直在東北軍服役。而且他編寫的《步兵操典詳解》也是東北軍初級軍官們人手一本的軍事書籍。
「靖遠!現在司令被扣住了,如果我們繼續和南京硬頂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卻見王以哲苦口婆心的對著劉啟文道。
「既然要釋放三人,其餘被扣押的中央大員及被扣的50架戰鬥機暨機組人員也可一起釋放。這樣既可表示我東北軍希望團結,絕對服從蔣委員長的命令,同時也有利於爭取總司令獲釋回西安……」
「獲釋個屁!!」張學良的私人秘書、「抗日同志會」書記應德田赤紅著眼睛對著王以哲便道:「你這是在出賣東北軍!你這是在給他蔣中證舔鞋!!放了那些人司令就能回來?!蔣中證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應德田的這話罵的有些過火了,怎麼說王以哲也是東北軍的老人了!這在座的幾乎都看著他寫的《操典》在帶兵的,給應德田這麼一罵那還了得?!
「怎麼說話的?!」中央騎兵軍軍長何柱國對著應德田便低吼道:「難道我們就不擔心司令的安全?!但現在和南京方面死抗,你覺得司令能落好?!萬一逼急了他們傷害司令怎麼辦?!」
「那我帶人去南京!拚死了,我也得把司令救出來!」孫銘久眼都紅了,對著何柱國等人便道!
「糊塗!!司令和楊將軍如此艱辛、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才換來的內戰停止,難道你們就這麼讓他們的努力毀於一旦麼?!」
王以哲痛心疾首的對著孫銘久便道,他也知道孫銘久是張學良極為看重的人!是東北軍未來的核心力量。
「你要這麼幹,便是毀掉司令和楊將軍的所有努力!便是陷司令於不義!便歷史的罪人!!」
「這也不成、那也不行!怎麼做都是錯。等你們研究出來司令都被蔣中證殺了!」劉啟文對著王以哲等人便吼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帶人直接殺過!聯合第十七路軍,我就不信他蔣中證還能死扣住司令!」
此時,主戰、主和兩方吵的不可開交!現場更是亂作一團。眾人的火氣是越來越大!無論是王以哲還是劉啟文,都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王以哲還算是保持了些許冷靜。而劉啟文的眼睛卻漸漸的紅了起來,主戰派本來就是東北軍的少壯軍人組成,火氣不可能會小!
見到王以哲為首的主和派竟然一味的委曲求全,不由得一股怒火便從心底冒出來!
「亂七八糟!!!」卻在此時,會議室的大門轟然打開!卻見一個穿著老式奉軍軍裝的老者猛然站在了會議室門前!
這老者形態威嚴。腰桿如同標槍一般的筆直!那眼神帶著如獄般的森嚴,狠狠的掃過了會場!眾人回頭一看,不由得吸了口涼氣!都不敢吱聲了。
「輔……輔帥,您怎麼來了?!」王以哲首先反應過來,對著來人便是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無比尊敬的道,而來人便是從奉天趕來的輔帥——張作相!
說著,王以哲恭敬的讓開了位置。而張作相則是沉著臉走到了主位上,但卻沒有坐下來。而是冷然的看著這一眾東北軍的骨幹們沉聲道。
「我不來?!我要是不來這東北軍就要散架了!看看你們。現在漢卿還沒有什麼事兒呢!你們就自亂陣腳的吵成一團,是不是接下來還要兵諫?!還是把不同意見的全部殺掉?!學日本人玩『天誅』?!」
「亂七八糟!!」眾人被張作相罵的不敢吱聲,如果說東北軍裡除去張學良誰的威望最高、少壯派和老派都服氣的。也唯有張作相!
張作相為人不喜爭權,卻又喜歡提攜後輩。而且對於張學良的關心與愛護,那是一致公認的!為人又仁義,在郭鬼子作亂的時候老頭兒一個下跪救下了那些隨著郭鬼子作亂的少壯派將軍。
因此,被他一頓痛罵東北軍裡的老派和少壯派竟然一致的沒有吭聲。
「那幾個南京的,都給他們放了!」這位輔帥來了,也不客氣罵了一頓以後便開始下令:「扣著那些人沒啥用,還費了咱的糧食!」
「輔帥……」應德田可不敢向對著王以哲那樣發飆,這老人威望足啊!對著他發飆,借應德田倆膽子也不敢。
「我說了司令不救了麼?!」張作相虎目一瞪。應德田沒說什麼他便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什麼了。
「放了那幾個崽子,他蔣中證要是還扣著漢卿!那沒說的,咱一路就給打過去!打到他放人為止!」張作相也不客氣,虎目中滿是厲色!滿臉冰冷的道。
王以哲這小著急了,對著張作相便道:「輔帥,要是咱打過去了不說打不打的過而司令和楊虎城將軍停止內戰的努力可就全廢了啊……」
其餘人挺王以哲這麼說。卻也都沉默了。即使是劉啟文也不得不承認硬幹起來東北軍怎麼會是數十萬中央軍的對手?!何況,十七路軍、赤色也未必會幫忙!
這時候,門外再次走出一條大漢!這漢子穿著和東北軍、張作相皆完全不同的軍裝!這大漢剛剛走入門口,眾人便覺一股虎氣瀰漫在會議室內!
「打不過?!我國防軍老毛子、日本崽子都打過難道打不過他中央軍?!」卻見這進來的漢子冷哼道:「他蔣中證要有這本事,也不會在福建被日本崽子糊了滿臉屎都不敢吱聲!」
眾人見了這漢子,猛然心頭一亮!這漢子他們都認識,原是老帥張作霖身邊最信任的人、現任東三省國防軍總司令屠千軍的老爹——屠三炮!
「你們這幫子破崽子!人家不過是扣了一下六子,你們自己就亂起來了!這還能成個球的大事兒?!」屠三炮也不客氣,對著眾人便直接罵道:「你們鬧!瞎鬧!胡鬧!!就在會議室裡自己人鬧了起來!搞球呢!」
眾人對著屠三炮。卻又是另一種心情。說起來,屠家父子對著張學良那可謂是仁至義盡了。老子屠三炮,為了救下張作霖差點兒命都搭上了。
兒子濟南打了個漂亮仗,後來為保張學良權威壓著楊宇霆等人去了美國。中東路一事。東北軍損失慘重!內部紛亂的聲音也不少。
還是這位的兒子,萬里之外殺回來!先是把關內作亂的石友三收拾了,回過頭愣是在中東路上逼得老毛子低頭!
隨後那位猛虎便一直駐紮在蒙古,防備著老毛子的再次入侵。而九一八,也不算人家屠家父子對不住張學良。
那是張學良在屠家父子苦勸之下卻自己先放棄了,人家屠家父子才憤而出手。這也能不算是搶奪基業,這總比落在日本人手裡好吧?!
但說起來。卻心裡總是有一股不爽利!國防軍現在發展的很好,都已經是百多萬部隊、上千戰機、數百戰車,甚至自行研發、有著完整工業鏈的地區。
而東北軍,卻混的稀里糊塗。比起國防軍來說,差了不是一籌半籌!那簡直是天上地下!
「你們跟著我八哥整訓部隊,我今晚就去南京!」罵了一通了,屠三炮對著這群東北軍的漢子便道:「他蔣中證要是放人還便罷了,要是不放老子不介意帶人去領!」
屠三炮的一番話。帶著斬釘截鐵的狠厲!聽得這些東北軍的將領們不由得咕嘟咕嘟的直嚥口水。人家屠三炮的這句話,可是跟他們那莫可奈何的悲憤不同。
這直接就是**裸的威脅!原因無他,人家國防軍有這能耐和本事!和日本人都能夠打的稀里嘩啦的。那中央軍在他們面前不過是送菜而已!
說完這一通話,屠三炮也沒有在會議室內停留。他一陣風似的走出了會議室,隸屬東三省的飛機早已經在機場等候。
登上了汽車,在楊宇霆的陪送下炮爺便登上了飛機直接飛往南京。
屠三炮走了,而張作相則是看著那些還在發愣的東北軍的將領們便怒喝道:「還楞個啥?!趕緊行動!那幫南京的崽子全給放了,告訴他們!蔣中證要是不放人老子就帶兵過去接人!!」
「是!!」這次,東北軍的各級將軍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異議!「嘩啦∼」一下全站了起來,對著張作相便異口同聲的大聲應和道!
隨後,整個東北軍開始了全面運作!作戰思想被傳達到了各級將士中。而與此同時,張作相也跟十七路軍的楊虎城展開了密會。
密會之後。十七路也開始了戰備!各級部隊被聚集了起來,所有人配發實彈!濃烈的殺氣再次瀰漫在了古老的西安城內……
而此時,被選為審判長的李烈鈞來到了蔣中證的家中拜謁。這也是試探蔣中證的意見,雖然馮玉祥和李烈鈞都有輕判的意思,但如果蔣中證不點頭這種輕判根本不可能實現。
在衛士的引領下,李烈鈞來到了蔣中證的會客室內等候。未幾。蔣中證便在衛士們的護衛下來到了會客室,李烈鈞趕緊起身恭迎。
蔣中證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後坐下連寒暄都沒有便對著李烈鈞道:「審判長對這個案子如何辦理?!」
李烈鈞聞言不由得一愣,但隨即下意識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張漢卿在西安似叛逆行為,有謀害主帥意圖,但能悛改,親送委員長返京,願委員長寬大為懷,赦而釋之。此舉使世人皆崇拜委員長胸襟之宏偉卓絕也!」
頓了頓,李烈鈞看蔣中證面色不愉卻還是咬著牙繼續道:「我國昔有兩士,一為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二為寺人披請見。此二者是否可作本案參考?尚祈核示!」
「哼!!」蔣中證冷哼出聲。卻不做評價。李烈鈞不由得心裡一沉,他知道蔣中證不可能會允許輕判張學良了。
「國民政府既任烈鈞出任審判長,一切當依軍法辦理。」但李烈鈞卻不願意低頭,這是他的底線!依照軍法辦理。
「汝慎重辦理便可。」蔣中證似乎也不願意多談。隨意說了這麼一句便住口不說了。李烈鈞也自覺沒趣,寒暄了一下,便提出了告辭離開了蔣家。
離開了蔣中證的家中,李烈鈞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他算是看出來,蔣中證根本就沒有什麼審判的心思。這目的就是報復!
李烈鈞想起了曾經和另一位審判官鹿鍾麟聊起過這次審判,而鹿鍾麟的想法是:問而不審是上策,審而不判是中策。問、審、判全承擔下來是下策,應該力守上策,不得已適當地兼取中策,下策萬不可為。
嘿嘿嘿……你蔣中證便是拿著我們背黑鍋,好報自己的仇啊!李烈鈞在心裡暗暗的想到。
便在他的汽車離開的時候,卻見另一輛汽車駛入了蔣中證的家中。見到了那輛汽車,他的臉色不由得一凝!難不成發生了什麼大事?!
那輛汽車他認識,是隸屬於軍統局的汽車!這種車子出現在了蔣中證家中。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什麼?!國防軍的人要來訪?!」蔣中證的書房裡,戴笠心腹之人沈醉正恭然而立。聽得蔣中證的問話,沈醉立即答道。
「是的!委員長。這是國防軍外事部部長楊宇霆發來的電報。東三省軍務部屠部長即將秘密來訪,現在已經在前來南京的飛機上了。」
蔣中證點了點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隨口向著沈醉問道:「你們軍統方面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
「我們的消息渠道表明,東三省在張學良隨同委員長歸來後曾有過一次會議。但具體內容、會議召開時間、地點皆不得知。會議後,有飛機從奉天機場起飛。目的地不明……」
蔣中證點了點頭,能夠有這些消息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對著沈醉吩咐道:「你們軍統組織一下,把機場的保衛工作做好。人到了,你們就帶著他來這裡。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沈醉應了一聲,隨後問了一下蔣中證還有什麼吩咐沒有。得到了沒有的答覆。沈醉便躬身離開。
在沈醉離開之後,蔣中證自己卻陷入了沉思。他有些搞不明白為何國防軍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動作。而說起國防軍,蔣中證的想法無疑是極為複雜的。
趙匡胤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但這前提,是臥榻之側睡的是你能夠收拾的人,現在蔣中證的悲劇便在於東三省可不是他能夠收拾的人。
哪怕是從前。東三省國防軍對於蔣中證來說也是會吃人的猛虎!而現在,比起東三省來蔣中證就像是個穿著長衫拿著牙籤的小人兒,可東三省卻像是武裝上了鋼牙、鐵爪、護目鏡的噬人猛虎!
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如何能升起對抗之心?!不被人收拾,那就不錯了!
好在東三省似乎沒有要收拾他的樣子,基本都在埋頭發展。即使收下一些地區,也都是蔣中證收復不到的邊疆,比如新疆、西康、雲南等。雙方基本沒有起什麼衝突。
剿匪的時候,蔣中證倒是擔心過東三省會不會插手。於是有些束手束腳,但實際上卻沒有見到東三省有任何動作。至少明面上的部隊沒有調動。
西安事變的整個過程,東三省也是一言不發。一副我是打醬油的樣子,只有在最後談判的時候才派出了一個人意思一下。而楊宇霆作為東三省的代表,甚至在會場上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讓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想。
蔣中證在閩贛剿匪,東三省不吱聲。赤色一路後撤,蔣中證追擊東三省依然不吱聲。蔣中證和日本人衝突,東三省在朝鮮打、和日本人談判後把五十二師接走再次不吱聲。
蔣中證在西安剿匪,東三省還是不吭聲。蔣中證被西安扣了,東三省保持不吭聲。反正只要不牽扯到對外戰事,東三省的態度似乎就是三不:不表態、不參與、不評論!
不吭聲慣了,蔣中證自己都差點兒把東三省當成外域了!誰叫東三省「自治」的太厲害了,掛著「自治」的名號東三省已經自治到跟南京國府毫不沾邊的地步。
和南京方面完全不同的法律條例、外交系統、軍隊、政務……等等,這基本就可以看成是一個自組的國家了!雖然他依然認為自己隸屬中華民國。不過蔣中證從來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真的可以管轄那裡。
但,這次從不吭聲的東三省忽然派人來了,這卻讓蔣中證疑惑了。按說,這事情和東三省真的扯不上太多的關係。
而蔣中證就是沒有去想,這和張學良有些關係。以政客的眼光看來,東三省不太可能為了張學良出訪,這很沒有必要。
少帥的東北軍很多,但十多萬東北軍未必就被國防軍看在眼裡。他們有著訓練有素的百多萬軍隊。那些老式的戰鬥機國防軍更加的不看在眼裡。
而張學良又不是什麼能人強將,東三省也無需為他打破靜默來南京。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值得東三省大動干戈前來南京呢?!
別人不知道,可蔣中證卻是知道的。這次來的所謂軍務部部長,其實就是那位國防軍總司令的老爹!而非負責外事的楊宇霆。這點就很值得思考和玩味了。
但無論如何,這位軍務部長是絕對不能在南京掉一根頭髮的。因為他兒子掌握著超過一百萬的部隊,要是知道自己老爹掉了一根頭髮說不准蔣中證將會掉滿頭的頭髮。
1936年12月30日清晨。
一架由洛陽飛來的大飛機緩緩的抵達了南京機場,在機場內軍統人員已經佔據了各個要點實施監控!
當嗡嗡嗡的轟鳴聲逐漸停止後,一個穿著和中央軍完全不一樣軍裝的漢子在幾位目光警惕的漢子的隨同下緩步走下的飛機。
在現場指揮的沈醉肅然的走上前去,對著這漢子行了一個軍禮沉聲道:「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少校行動組長沈醉,奉命前來迎接長官!」
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便是大名鼎鼎的軍統!而原本,這個機構是在1938年才成立的,不過這個時空裡蔣中證對於戴笠極為信任!這個機構便提前出現了。
「練家子?!」這大漢回了一個軍禮,對著沈醉笑瞇瞇的道。沈醉楞了一下,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卻見那虎口上有著厚厚的老繭。
「唔……還不錯!這年紀的娃子,能有你這般勤奮的我所見不多。」卻見這漢子笑著道:「有機會去了東北,記得來找我!名號,你就報上屠三炮就是了!」
這漢子,自然是從西安趕來的屠三炮!而面對屠三炮這樣的邀請,沈醉有些不知所措。楞了好一會兒,才對著屠三炮道:「車子已經準備好了,請長官和我們一起去委員長處……」
屠三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便跟著沈醉走向了邊上停留的幾輛汽車。而那隨著屠三炮一起的幾個漢子,看似無意的掃過了沈醉一眼。
卻把沈醉掃的骨子裡一涼!這眼神,似乎就是在看一個待宰的羔羊!沒有絲毫的感**彩,完全是冰冷的審視。滲到了骨子裡的冰冷……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