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章 戰未遠,再披甲衣】 文 / 鄒久官
「父親們、兄弟們、兒子們,願和平與榮耀跟隨你們,願你們知道爭鬥不再,願你們的靈魂與雄鷹一起展翅高飛,緊緊跟隨著羅馬的榮耀,前進!」
金山群山中,一個名為「錫蘭谷」的地方,如今成了月氏人和羅馬人暫時的營地。
羅馬人的軍營中央,碩大無比的火堆前。負傷的羅馬皇儲拿著紅衣軍團軍團的軍徽,高聲吟誦著死亡悼詞。
這是羅馬軍人的火葬儀式現場。戰死在淄木的眾多羅馬戰士屍體,此刻覆蓋著羅馬巨盾,安詳的躺在柴堆之上!
康格涅斯臉上裹著紗布,頭髮凌亂。本來他是可以不用親自來參加這次葬禮的。斯林文森作為羅馬軍方的代表,就已經能夠勝任。可是康格涅斯卻非堅持著從病床上爬起,掙扎著來到這裡,為這些英勇的戰士送行!
每一句悼詞,康格涅斯都用盡全身力氣去吟誦,劇烈的面部活動,讓臉上的傷口再度迸裂,紅色的鮮血又一次染紅了紗布。
這已經是這五天以來的第五次了。月羅兩支軍隊數萬人行進在金山群山之中,火葬儀式只能分批舉行。東方人講究入土為安,可羅馬帝國卻是以火葬來讓戰死的靈魂魂歸天國!
斯利文森知道,康格涅斯之所以每次都要親自主持火葬儀式,是無法原諒他自己。
整整七百三十四名羅馬甲士在這場事後證明毫無意義的血站中陣亡,這代表著將有七百三十四個家庭失去了父親、兄弟或者是兒子!這樣的打擊對初次經歷戰陣的康格涅斯來說,無疑是巨大的!
經此一役,三千人的隊伍,竟然折損了七百四十七人(包括十三名被俘虜的),傷亡率之高,已經讓康格涅斯無法釋懷。可以預見,此戰之後,紅衣軍團對大漢軍隊積攢了五百年的自信和傲氣將有被徹底消磨的可能。看看那些參加葬禮的羅馬士兵眼神就明白,他們在心底,或許已經對漢軍產生了畏懼!
雖然那些屍體都用很好的手段處理過,殘肢斷臂也都一一擺放好,看不出戰後的狼狽,但事實上,康格涅斯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重兵保護的羅馬皇儲都受傷了!漢軍最終還順利逃出了圍殲!!
一系列的事實讓羅馬士兵們深深意識到。大漢軍人的戰鬥力跟五百年前比起來依舊讓人心驚膽寒。漢人手裡的戰刀依舊鋒利,他們的勇氣依然不可摧垮!
當然,如果就統帥而言,初掌兵權的康格涅斯卻是獲得了紅衣軍團上下的集體認可。
「這道傷疤,我會永遠記住!等著吧,漢人。總有一天,我會再帶大軍回來,用這把熊熊烈火燒死你們!勇士們,安息吧!你們的英靈就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康格涅斯丟出手中的火把,看著熊熊烈火吞噬了所有羅馬甲士的屍體,心裡卻在暗暗發誓。帶血的眼睛露出凶狠殘暴的神色。
「這一切還沒結束,沈雲,你等著!」
滾滾濃煙沖天而起,張牙舞爪、肆無忌憚地飛揚在天上,轉瞬,又被東風吹散……
阿巴斯也站在火堆前,望著康格涅斯的眼神,心裡卻是長長一歎:羅馬皇儲受傷。此戰已經將羅馬參戰的消息暴露無遺。看這情形,康格涅斯是無法從鄂爾渾山谷回羅馬了,也罷,帶著他去迪化吧,有了他父王也許並不會怪罪,也多了一些與羅馬人討價還價的資本……
想到這裡,阿巴斯突然想起什麼來。立即叫過一名親兵,附耳低聲道:「你立即去找希勒布顏,讓他把之前交給他的那個羅馬人給埋在這裡,等我回到迪化時。不想還見到這個羅馬人!」
親兵領命,急匆匆跑到月氏營中找希勒布顏。
希勒布顏正在指揮安營的事,接到命令後一愣,又趕緊去找哥哥那達布顏商量。
那達布顏坐在帳中,赤著的上身纏著紗布,還有絲絲血跡從紗布裡滲透出來——淄木一戰,那達布顏是參加了的,不過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聽了希勒布顏的話,那達布顏轉動著與他雄偉體格不符的狡黠眼珠,半晌才道:「三王子這是有了羅馬皇儲這個籌碼,所以想要捨棄那個卡洛斯了……這個人必須留著,交給大王子吧!」
希勒布顏道:「可是哥哥,我們給三王子殿下出的計策,結果卻造成這個局面,萬一以後讓他得知卡洛斯沒死,那我們……」
那達布顏冷冷道:「知道又如何?我們的計劃是引誘大漢渤海侯出來,至於伏擊之事又由不得我們。他自己低估了漢軍的戰力,與我們何干?更何況,此次回到迪化,誰能掌握話語權還不一定呢,哼,北疆百萬大軍毀於一旦,你覺得內閣會繼續昆貢?阿巴斯執掌兵權嗎?」
希勒布顏想了想,點頭道:「嗯,我知道怎麼做了。」
那達布顏捂著傷口,道:「知道就去辦吧。嘶,漢軍果然頑強驍勇,差點我就要去見長生天了!」
希勒布顏看著哥哥整理傷口,心頭對漢軍的畏懼也一閃而過。
漢軍啊,果然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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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騎衛中師第一鎮第二旅第一部部將?」沈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樣子。
諸葛允笑道:「不錯,元帥覺得淄木一戰你指揮的不錯,不需要再從底層軍官做起,所以讓你擔任部將一職。另外,滕宇兄和趙信、鍾離泗幾個人都歸到你麾下。當然,還有文萃那些女兵。」
沈雲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說:「元帥到底什麼意思?飛騎衛殿帥李霧那裡……」
「李殿帥那裡沒有意見。」諸葛允笑道,「飛騎衛中師第一鎮第二旅第一部在初次進軍堅昆城的時候就損失嚴重,一直未能補足兵員,然後就閒置在定邊府協助守城,這次將你調過去,也是希望你能重整這支部隊。」
方謄忽然道:「恐怕不是重整這麼簡單吧?」
諸葛允淡淡一笑:「怎麼滕宇君也有高見嗎?」
幾個人都是帝大的同學,所以說起話來並不見外,說著四人還在帳中喝起茶來。
方謄道:「高見倒沒有。不過我聽說李霧李殿帥原是英公舊屬,元帥讓淵讓去飛騎衛,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吧?!」
沈雲也突然想明白了這點。特編部這麼多學員兵畢業出來,全部散入北疆方面軍中,烈武衛、飛騎衛、第三、第五、第六軍團都有這批學員兵的身影,無形之中加強了胡公對北疆方面軍的掌控力。而沈雲這個打著胡公烙印的人進入飛騎衛,很明顯。胡公對飛騎衛還是不夠放心,或者說胡公想將英公的影響力排除在外,將這支軍團徹底掌握在手中。
飛騎、驃騎、飛鷹三衛是大漢帝國軍隊中當之無愧的騎兵王者軍團,胡公想要掌握住也無可厚非。不過這利用的也太徹底了吧?昨天還說不想讓沈雲去冒險,今天就將他放到飛騎衛裡面去,要知道那裡面可都是英公的舊屬。他一個打著胡公烙印的人進去,能有好嗎?
「元帥不是還將周蕙派給你了嗎?!」諸葛允臉上帶著賤賤的笑容,「有英公之女給你撐腰,你還怕不能在飛騎衛中打開自己的一片天地?!」
說到周蕙,沈雲的臉上難得的一紅。
方謄笑道:「這倒是。元帥還是照顧淵讓的……對了,南山兄,那我們之前的曲長……」
諸葛允道:「哦。你說第五連和鄭應他們嗎?他們不能跟你們去飛騎衛,胡公將他們安排到烈武衛了。其實你們真應該知足了,甫一畢業就進甲等軍團,這可是件好事!」
沈雲見馬固一直帶著詭異的微笑坐在旁邊,忍不住問道:「諸葛南山,這次顯鈺君又被調到哪裡高就?」
這次諸葛允沒說話,馬固忽然站起來,朝沈雲行了個橫胸軍禮。臉上還是那個詭異的微笑:「屬下飛騎衛中師第一鎮第二旅第一部參謀馬固馬顯鈺,見過部帥!」
沈雲和方謄同時一愣,然後相視一眼,無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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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將馬顯鈺安排到你這當參謀,很顯然是一種將帥的馭下之道,你也別多想了。馬顯鈺總好過那跟我一直作對的典木吧?你就知足吧!」
諸葛允和馬固走後,方謄惋惜地拍了拍沈雲的肩膀。憋著笑勸慰道。
沈雲忍不住道:「我知足個屁啊,我就沒想要當部帥。元帥叫誰來當這個參謀不好,非得是馬顯鈺?在帝大他就看我不順眼,後來還想著跟我搶如月……」沈雲越想越氣。跳起來道:「不行,我去找元帥去,實在不行我讓辰陰來當我的參謀都比馬顯鈺要強。」
方謄一把拉住沈雲,將他摁在座位上:「行啦,你就別瞎折騰了。現在整個北疆都亂成這樣了,元帥日理萬機,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你安排這些。我覺得馬顯鈺就挺好。」
「他哪兒好了?」沈雲瞪著方謄,像要把他吃了。
方謄怡然不懼沈雲的「深情注視」,侃侃道:「首先,馬兄是錦公家族的人,家學淵源啥的就別提了,在帝大的成績也不比你差了,人家學的還就是統籌專業,當你的參謀綽綽有餘。
再者,月氏大敗已是注定,屆時我們北疆方面軍不論是南下迪化,還是西出西海,這飛騎衛都是首選軍馬。若是我們奉命西出,你知道西海州的人還有緊鄰的諸國最怕誰嗎?當然是錦公馬超!
歷史書上都說了,『漢之錦公,滅國無數,殺敵逾千萬,至此,乃至四夷賓服,西疆無有不從大漢兵鋒者』,嘖嘖,瞧瞧這威風,即使五百年後的今天,錦公馬超之名還能在西海州諸國止小兒夜啼呢。
等到了那個時候,馬固的作用就顯現出來啦……元帥這是在為你的未來考慮呢,我的侯爺!你還在這裡埋怨這埋怨那的……呃,你在看什麼?」
方謄發現沈雲的目光從「深情」變成「火辣」,不由扭了扭身體,再仔細打量一下自己,除了包裹傷口的紗布外,沒別的與眾不同啊!再看沈雲。他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額頭上還貼著膏藥呢——這是淄木一戰中用額頭撞對方面甲造成的……
沈雲嘿嘿一笑,膏藥下露出一張猥瑣至極的臉:「滕宇君,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強的分析能力啊?來來來,坐,坐!」
沈雲拉著一臉戒備。又莫名其妙的方謄坐下,深情款款地道:「為了這點小事老麻煩元帥也的確不太妥當,那本著為民解憂的信念,我求你個事兒唄?」
「啥事?先說好,不許打我身體的主意,不然師師跟如玉不會放過你的……」方謄蜷起雙腿。伸手擋在胸前,一副生怕被眼前這個猥瑣男猥褻的可憐表情。
沈雲一拍他伸出來了爪子,惱怒道:「去,鬼才對你的身體有興趣呢……」
方謄一瞪眼,沈雲立馬改口:「好好好,我錯了,就如玉跟師師姑娘對你的身體有興趣。行了吧!我那啥,我想著吧,要不你也來給我當參謀,制衡制衡馬顯鈺,怎樣?」
方謄一愣神,陡然跳了起來:「啥?我當參謀?憑啥?你不是讓我當曲長的嗎?你一個部帥麾下的參謀才十幾個人,一曲人馬小兩千號呢,不行。我不幹參謀!我要帶兵去!」
方謄大搖其頭,堅決不幹。
沈雲像哄小孩似的跟在方謄後面使勁叨咕,方謄不勝其煩,直接跑出了帳篷。沈雲卻緊追不捨,追了出去。
……
最後的結果,方謄還是在沈雲的「淫威」下屈服了。整個飛騎衛中師第一鎮第二旅第一部的架子終於大致搭起來。
參謀部,馬固、方謄。
警衛曲。趙信。
親衛曲,鍾離泗。
第一曲,文萃。
第二曲,未定。
第三曲。未定。
看著眼前這張名單,沈雲又開始犯愁。最主要的幾個位置都是沈雲麾下的老人,這樣會不會給即將去的飛騎衛那一部帶來不和諧的因素?
整個飛騎衛的資料也在沈雲的一再催促下送了過來,這是即將調入甲等軍團的人都必須閱讀的資料,便於新人對甲等軍團加快瞭解。資料上顯示,沈雲將要率領的這一部可不簡單,在飛騎衛內部的稱呼中,這一部被稱為「紅狐軍」。
按照甲等軍團的傳統,師鎮部曲都會有自己在軍團中的特別稱呼。畢竟如「第一鎮第二旅第一部」這樣的稱呼太過冗長了,在官方稱謂上沒什麼,但到了戰場上,軍官們還是喜歡給自己的部隊加上點特別的東西,以此來彰顯自己的不同。
「尖刀部」「猛虎營」「鑌鐵連」之類的稱呼就成了各個甲等軍團中的首選。而這一部被稱為「紅狐」,這可是比較少見的。
再往下翻,沈雲還發現更有意思的稱呼,比如老熟人劉楨的前師第一鎮第一旅居然被稱為「魅影」。此外還有「暗影師」「殿後旅」「金刀部」和「崑崙連」之類的奇怪稱謂。整個飛騎衛的資料,就像是一本武林俠客譜,看著著實有趣。
「侯爺,你一個人躲在這傻樂啥呢?」
沈雲正邊看邊樂,忽然有人從帳篷外進來,開口便笑道。
沈雲抬頭,就見鍾離泗和龐通吊著膀子正往裡面挪。
他二人在淄木一戰中算是受傷頗重的,龐通當時那一扭,將對方的脊椎扭斷,堪稱勇武,不過造成的後果是自己的胳膊用力過度而脫臼,腰腹也有傷,所幸沒得內傷,將養這幾天也好了很多。而鍾離泗從外觀上看就淒慘了許多,頭臉身體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傷疤,特別是鼻樑中間的位置,一個類似麻將白板的印子刻在上面——那是被羅馬甲士壓在身下時,甲冑上的葉片給砸中了——沈雲就給他起了個外號「白板小將」!
沈雲見他們這麼辛苦的進來,趕緊上前攙扶一把,然後道:「幹嘛這麼著急過來?再過兩天咱們才去飛騎衛呢!」
龐通喘著粗氣道:「還不是這白板小將,非要現在去咱們老特編部裡尋摸幾個合適的營連長,累的我呀!」
在沈雲的安排裡,龐通將繼續做他的掌旗官,而鍾離泗卻要當曲長了,雖然軍銜還差點,不過湊合能用。一畢業就能當曲長,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混上的,鍾離泗心思熱切點也能理解。
沈雲笑道:「那你們找到沒有?」
鍾離泗一拍大腿,道:「不好找啊,咱老特編部那些人都被調到第三軍團了,同窗們也都有了新的任命,我總不能去撬那些軍團殿帥師帥的牆角吧?這不就找侯爺來商量了嘛!」
「找我商量?我又沒人給你。」沈雲奇怪地道。
這時鍾離泗坑坑窪窪的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支支吾吾的又不肯說。半天下來沈雲也沒搞懂他到底求個啥。
還是龐通一抖肥肉道:「哎呀,急死我了。我說你還是不是個爺們?這點事我幫你說吧!是這樣侯爺,白板小將想向你要個人當警衛營長。」
「誰啊?」沈雲一愣,隨即想到了,「哈哈哈哈,是司徒曉月是吧?」
鍾離泗害羞地點點頭。
沈雲重重一拍鍾離泗的肩膀,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給你就是了。不過去不去還得看人家姑娘的,你可不能學西楚霸王!」
鍾離泗抖著眼角道:「那,那是自然,我這不是先來問問侯爺的意思麼……那啥,侯爺要是沒啥事,能不能先把手放開,疼……」
「哦,哦!」沈雲趕緊挪開手,笑道:「我還差點忘了你是個傷兵了!」
龐通嘀咕道:「是啊,傷成這樣還有心惦記姑娘,我看他還傷的不夠。」
鍾離泗一拍龐通的腦袋,惱怒道:「要你管,老子樂意!這叫痛在身上,甜在心裡。你懂個屁!」
「你再罵我,信不信我去告訴司徒曉月,你昨晚夢裡夢見她脫褲子來著……」
龐通話沒說完,鍾離泗也不顧身上的傷,立即撲上去摁住他的嘴,急急道,「哎喲,我的爺,你小點聲。我錯了,我錯了行不?媽的,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沈雲在旁邊看的直樂,道:「鍾離,你就是個快嘴,下次估計你還是憋不住,自己將把柄往人家胖子懷裡送。」
龐通帶著賊笑道:「嘿嘿,那是肯定的。」
鍾離泗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清脆又響亮:「唉,這張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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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元1003年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沈雲從元帥行營,趕到了堅昆城外的漢軍營地。他的軍隊,就在這裡。
同日,大漢英公帶領的飛鷹與驃騎兩軍也抵達定邊府,兩公在定邊府會面,進行了長達一天的會晤。這次會師,等於宣佈了北海州月氏大軍的死刑。
沈雲再披甲衣,準備踏上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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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終。
下一卷《羅馬鏖兵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