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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八章 打便打,怕你不成】 文 / 鄒久官

    漢元1003年六月十五日,凌晨。飛雲堡。

    大漢渤海侯與月氏王子貢昆?阿巴斯終於有了戰場上的第一次相見。

    見到沈雲,阿巴斯少有地露出笑容,笑道:「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出現。沈淵讓,方滕宇是不是也在?」

    沈雲扭頭看了看方謄,方謄倒也乾脆,直接站上了堡牆,笑道:「張恪訓,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阿巴斯居然拍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樣的,沒想到小小一個飛雲堡不但有大漢渤海侯坐鎮,連未來的淮南侯都來了。哈哈哈哈,實在好的很!胡公殿下倒也真是捨得,居然拿你們當誘餌!不過必須承認,我心動了,我對你們這兩隻誘餌徹底心動了!」

    沈雲心裡一動,喝問道:「張恪訓,你還執迷不悟嗎?胡公將我等調來此處就是等你此時出現,你看不見我大漢天軍已將你團團圍住,哼,月氏叛軍滅亡指日可待,若我是你,就乖乖投降吧!」

    堡牆上下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沈雲。

    什麼嘛,明明自己被圍的跟即將下鍋的餃子似的,還正氣凜然一本正經的勸人家投降?渤海侯這是怎麼了?

    龐通捅了捅邊上的趙信,低聲問道:「喂,侯爺昨晚忘喝藥了?」

    趙信卻是低頭沉思,喃喃道:「誘餌?誘餌?難道我們是誘餌?呵呵,這可真是有趣的緊了。」

    堡下阿巴斯突然放聲大笑,笑的出來了,指著沈雲道:「沈淵讓,你真以為自己這個誘餌做的很成功嗎?哈哈哈哈。別傻了。今日之前我還擔心胡公移師厄特岡是為了要以你為餌,可現在,哼哼,區區一旅的飛騎衛就敢來衝陣,你真以為他們能突破我大月氏十萬大軍的防線。救回你們這只孤子嗎?」

    沈雲腦子急轉,趕緊消化阿巴斯話中的傳遞出來的消息,嘴裡卻不停地說:「笑話,胡公殿下征戰半生,妙算無窮,豈是你小小叛逆能夠揣度明白的?看著吧。不出十日你就會成為我大漢階下囚,到時悔之晚矣!」

    「十日?哼,你能撐到十日嗎?」阿巴斯不屑道,「如今那一旅飛騎衛被我擋在十里之外,你這飛雲堡怕是連五天的水都沒有了,還十日?你真當自己還是帝大那蠻橫跋扈的渤海侯?」

    沈雲摸了摸鼻子。笑道:「能得到張兄一個『蠻橫跋扈』的評語可真不容易。早知道,當初你就不應該救我……」

    阿巴斯忽然一劈手,打斷沈雲,惡狠狠地說:「若我知道當初遇刺的人是你,打死我也不會救你的。沈淵讓,當日我就發過誓,終有一日要為婉瑩報仇!你死定了!」

    婉瑩?

    沈雲愣了一下。慕容婉瑩?那個為沈雲而跳湖自盡的姑娘?

    見沈雲疑惑的表情,阿巴斯彷彿被人打了一拳一般,再也不復從前的冷淡從容,而是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地說:「不錯,沈淵讓,我早就愛慕婉瑩,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這混賬始亂終棄,她絕不會死!哈哈哈哈。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沒想到也有今日吧?別讓我抓到你,不然我一定讓你後悔當初沒被鄢如月的洗腳盆砸死!」

    沈雲尷尬地又摸了一下鼻頭,實際上真正的沈雲已經被砸死了……可他不能解釋這個,也沒人信。

    「張恪訓。你放屁!」一聲嬌叱在堡牆上突兀響起,卻是周蕙聽見阿巴斯的話,一時忍不住大罵,「你個陰險小人,當初要不是你,我看慕容姑娘也不會跳湖自盡……」

    沈雲想要阻止周蕙露頭,卻是來不及了。

    阿巴斯顯然一愣,既而看見周蕙,突然露出獰笑:「很好,原來英公的愛女也在這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這小小的飛雲堡還有多少以前尊貴無比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呢?」

    這時,趙信突然踏上前一步,大聲喝道:「大漢常公不孝子趙信趙先至在此!」

    沈雲愣了愣神,這趙信是鬧哪樣?他一向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

    沒等沈雲想明白,那邊一連串的自報家門已經開始了。

    「大漢錦公不孝子馬固馬顯鈺在此!」

    「大漢鳳雛侯不孝後人龐通龐四海在此!」

    「大漢臨淄侯家鍾離泗在此!」

    「大漢冀公……」

    「大漢盧公……」

    「大漢晉公……」

    「大漢開國侯……」

    「大漢涼公……」

    「大漢衛公……」

    ……

    最後是周蕙,用雌虎一般的聲音吼道:「大漢英公不孝女周蕙在此!」

    不報不知道,一報嚇一跳。連沈雲都不知道,自己麾下居然有這麼多世家子弟。雖然之前想過能夠通過特招進來的學子身份都不簡單,可沒想到數場大戰下來,居然還有這麼多人倖存!

    第五連和鄭應都頭疼地搖了搖頭。這些世家子弟平時都是跟普通士兵一樣的,他們的身份只有直屬上官才知曉,而且是嚴格保密的。但現在他們這麼一喊,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眼前這些還稍顯稚嫩的世家子弟們在這個時刻自報家門,無疑是將自己的生命保障又下降了一個檔次,可他們絲毫不懼,在報出自家家門時,所有人都帶著無比的傲氣!

    大漢貴族子弟,從來不是如同後世的八旗子弟那樣的廢物……他們有自己不可冒犯的尊嚴所在!

    剛才沒反應過來,不過現在沈雲卻是想明白了。誘餌,剛才阿巴斯透露出的重要消息,便是胡公打算將飛雲堡當作誘餌,既然是誘餌,那這餌不夠吸引人怎麼行?

    彷彿炫耀般的自報家門在出身新州,無爵在身的阿巴斯眼中無疑是一種羞辱。只見他用惡毒的眼神掃過堡牆,恨聲道:「好,好,好,你們這些世家子總是這幅目中無人的模樣。嘿嘿,等我破城之日,你們不要哭著喊著求我放過你們!你們都該死!」

    沈雲也想明白了,見從阿巴斯口中除了惡毒的詛咒,再也掏不到別的消息,便如看糞便一般看著他:「好了好了。別說狠話,有種來攻!咱們這些人世受國恩,別無所求,唯報國耳!趕緊滾蛋,不然我像射/精一樣把你射在地上!」

    堡上眾人紛紛一愣,既而是哄天的笑聲。

    不經人事的司徒曉月和方曉柔。尷尬地陪著大家乾笑幾聲,還是不懂,別偷偷問文萃:「文萃姐,這有什麼好笑的呀?」

    這麼粗俗的笑話,文萃這個他人婦自然是聽懂了的,抿著嘴瞪了沈雲一眼,然後回道:「不該問的別問。以後你們嫁了人就知道了。」

    司徒曉月和方曉柔一怔,頓時似乎明白了點什麼,羞紅著臉,不再吭聲。

    周蕙卻是偷偷的靠近沈雲,使勁捏他腰上的軟肉肉……

    沈雲被捏的呲牙咧嘴,卻不敢反抗,只是對身邊的世家子弟喊道:「兄弟們,張恪訓同學向我們挑戰啦,咱們世家子弟是不是也要回一句啊?」

    方謄是跟著沈雲過來的,自然明白什麼意思。第一個站在城頭,沖阿巴斯擺了個風騷的中指,然後擺出一副帝大世家子弟打群架的鳥樣,笑道:「打便打,怕你不成!」

    一眾世家子弟雖不明白豎中指是何意。但也有樣學樣,紛紛豎起中指,齊聲高呼:「打便打,怕你不成!」

    從此之後,豎中指羞辱對方的姿勢便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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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現在我們得知的消息有以下這幾個,第一,胡公已經移師厄特岡;第二,胡公似乎是想拿我們飛雲堡當誘餌;第三,援軍是有了,不過只有飛騎衛一個旅。情況就這麼多,月氏叛軍攻城在即,大家趕緊分析一下,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東面堡牆上的一個塔樓,沈雲也來不及回到會議室開會了,直接在這裡拉著一眾軍官開始討論。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更何況胡公這麼明顯的戰略意圖,其實眾人只要對著輿圖一看便明白了。

    「看來胡公不想就這麼南撤,而是準備用手頭上這六支不滿員的軍團,在北海州這裡將月氏一百多萬大軍給擊潰。」趙信第一個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認可這個判斷。不過這難度不小。最關鍵的點就是飛雲堡!

    討論了半晌,沈雲直起身體道:「看來很明確了,胡公元帥的軍令就是讓我們死守飛雲堡,直到元帥斬頭斷尾,將月氏這條長蛇分成幾段,如此我們才能活命。」

    在得知飛雲堡並非被拋棄,而是對整個戰略有著如此重大作用後,所有人都一掃過去的頹喪,反而躍躍欲試,激情四射起來。

    也是,被拋棄成為孤子和被重視成為孤子是兩個不同的感覺。若是能守到胡公反擊完成,不用說,固守飛雲堡有一個算一個,都算立下了大功的。

    「只是有一點,」辰陰悶悶地開口道,「元帥到底要我們在這裡堅守多長時間?我們的水可不多了!」

    眾人一滯。這還真是個該死的問題。是啊,到底還要堅守多久?

    沈雲卻自信滿滿地望著東北方向,笑道:「不用多久了,最多十天!」

    「侯爺為何如此肯定?」辰陰奇道。

    沈雲指了指東北方:「很簡單,援軍只有飛騎衛一旅到達,這就是胡公元帥要傳遞給我們的消息。」

    「哎呀,侯爺,你就別打機鋒了,老龐我腦子不夠用,你明說了吧!」龐通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直接開口問了。

    趙信卻是明白了的,道:「侯爺的意思是說,飛騎衛一旅能夠到達這裡,說明胡公元帥的戰略意圖已經快要實現?」

    「不錯!」沈雲自信地說,「本侯甚至可以斷言,我在這裡的消息,也是胡公故意透露給月氏人的……所以,大家不用猜忌身邊的袍澤了!」

    眾人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那胡公為何不早點暴露侯爺的身份?而等到這個時候呢?」龐通又傻傻的問。

    眾人哈哈一笑。

    鍾離泗拍著龐通的肩膀,笑道:「這點我都想到了,那說明現在胡公正對月氏這條長蛇發動最猛烈的攻勢,要防止飛雲堡附近這十萬月氏軍隊會捨棄飛雲堡北上唄,所以這個時間拋出侯爺這個香饃饃。讓月氏叛軍捨不得走。」

    古代沒蠢人。沈雲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只是瞭解比其他人多瞭解胡公一點點,而鍾離泗卻是純靠推理的。所以啊,千萬別小看了這些古代人。

    「哼,本侯可不是饃饃,而是骨頭!一塊敲不碎嚼不爛的硬骨頭!」沈雲握緊拳頭,眼神裡閃爍著從來沒有過的光芒。

    ……

    風如刀。面如割,生死陣,血流河。

    昔同窗,今成昨,起戰歌,與子和。

    沈雲雖然想到月氏人會發動凌厲的攻勢。但沒想到這一上來就是如此重口味的慘烈之戰——張憲這混蛋,居然使用蟻附攻城!

    蟻附攻城的打法是把雙刃劍,好處是可以給敵人以強烈的心理震撼,從而擊潰敵人的心防,從根子上給敵人造成沉重打擊。而不足之處是,一旦失敗,對己身的打擊可不僅僅局限在心理士氣方面——蟻附攻城可是拿人命去填。即使打下來了,兵員也非損失一大批不可!

    若放在以往,這種蟻附攻城的「粗活」都是附庸軍或者賤民,甚至是降軍俘虜之類的蟻民去做的。可現在,張憲居然一上來就派出了整裝摜甲的正規步卒!

    密密麻麻的步兵像潮水一般湧上來,不論是從視覺還是從心理上,對包括沈雲在內的所有飛雲堡漢軍來說都是極其震撼的。

    不過震撼歸震撼,仗還是要打。還是你死我亡的那種打。

    月氏人似乎是將積攢了這麼多天的登雲梯和撞車全部派出來了,每一排便有一架雲梯,每一連就有一台撞車。步兵潮水般的攻擊陣列後方。十數架幾乎與堡牆齊平的移動塔樓也緩緩向飛雲堡壓了過來,移動塔樓上都搭載著弓箭兵,不時從塔樓上向堡牆發射箭矢。

    一時間,箭如雨下,殺聲震天!飛雲堡攻防戰最終還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展開了!

    人命的賤薄在這一刻展現無遺。一**箭雨下去。總有月氏士兵慘嚎著倒下,一桶桶煮沸的滾油和糞汁傾倒過去,月氏士兵雖穿著盔甲依舊被燙的皮開肉綻,慘嚎連天。

    而漢軍這裡也不好過,遠處有移動塔樓的弓箭平射,堡下月氏步兵陣列之後還有弓兵仰射,一個不慎就是箭貫瞳仁,飲恨當場。

    更加難纏的是,月氏士兵使用的登雲梯是鷹嘴型的鉤掛式登雲梯。不讓雲梯靠近堡牆還好,一旦靠上後,鷹嘴型的掛鉤就鑲嵌在了堡牆上,底下的月氏士兵會始終牢牢抓住雲梯底部,使勁往下拽。兩股合力下,堡牆上的漢軍士兵很難將雲梯推開,只能用利斧砍剁,或者乾脆用火油燒掉整架雲梯。但雲梯太多,而且這些雲梯都是用新木打造,無論是韌性還是潮性都能抵擋一定程度的劈砍和燃燒——這也是古代攻城戰中經常會看見雲梯的原因,若是這雲梯真像影視作品裡只是個木架的梯子,隨便一推就往後倒,一燒就著,怎麼能成為攻城利器呢?

    「床弩,用床弩把那架塔樓給我打掉!」

    「潑油,快潑油!」

    「第一營弓箭兵就位,仰射四十五,射!」

    「第二營弓箭兵就位,俯射六十步,射!」

    ……

    堡牆上,漢軍竭力抵抗,此起彼落的軍官呼喝聲響成一片。但攻城的月氏兵馬實在太多了,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潮,沈雲初步估計至少動用了上萬兵卒!

    「侯爺,東面堡牆危急,月氏四架雲梯上來了。」龐通眼紅脖粗地吼道。

    此刻,沈雲就坐在飛雲堡最高處的鼓樓上,周圍各處堡牆的攻防情況一目瞭然。在他身邊只有方謄、趙信和馬固幾個不直接參戰的人員。

    飛雲堡三層堡牆上,如今漢軍與月氏叛軍反覆爭奪的焦點還在第一層上面,而負責防守的主要是第一曲和第二曲。第三曲的文萃帶著兵士已經在第二層堡牆候命,隨時支援各處。至於方謄和趙信的親衛曲和警衛曲則守護在第三層堡牆,也就是營房所在的筒樓內——這裡將是他們的最後一道防線。

    龐通手握軍旗,瞠目嘶喊著各處的危急情況。而沈雲就隨時下達指令。

    「命令,讓第三曲派出一營支援東面堡牆。第二曲的第三連撤下來休整。」

    「命令,第五連分出一個連操作碉樓的千斤床弩,務必把那幾座移動塔樓給我打掉。」

    「命令,第一曲第二營第三連調防北面堡牆。第二營第一連應該休整夠了,給本侯頂上去!」

    ……

    這就好比下棋,哪裡更緊要便集中火力打擊。不過這局棋不能暫停,輸了的人也不是用幾個銅子就能打發,而是要命去賠付。

    沈雲的神經處在高度緊張中,可是各處堡牆的不利消息還是紛紛傳來。

    「侯爺,東側堡牆守不住了,三座移動塔樓抵近兩百步了……」

    「侯爺,西門城門被撞車撞斷了三根門閂,眼看外門不保了……」

    「侯爺,南面堡牆告急,一座塔樓已經抵近五十步了啊,進入床弩射擊死角了!」

    一個又一個壞消息幾乎快要把沈雲壓垮。特別是在聽到最後一個的時候,他徹底跳了起來:「快,趙信,帶你的警衛曲,支援南門,塔樓要是敢靠上來卸兵,就給本侯全砍死在堡牆上!」

    趙信猛地一抱拳,洪亮地應了聲:「喏。」然後掉頭便走,乾脆利落的讓人心裡安穩不少。

    移動塔樓,在這個時代,它的天敵只有遠程打擊的床弩,可是移動塔樓太多,而飛雲堡床弩太少,以至於讓月氏人靠近了。這可是足以破城的要命東西。

    難道第一天交鋒就守不住了嗎?

    沈雲握緊拳頭,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望著南面堡牆上徐徐靠近的塔樓,突然用力一捶鼓樓牆面,喝道:「方滕宇,敢不敢跟我去拼一把?」

    方謄似乎明白了沈雲想做什麼,竟然笑了:「沈淵讓,帝國銀行的錢我都敢跟你一起『借』,還有何不敢做的事嗎?」

    沈雲一怔,既而哈哈大笑:「好!咱們兄弟就出城去,必要將那幾座移動塔樓給他娘的燒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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