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四章 佑憂寓,思之難再】 文 / 鄒久官
飄渺居九寓十八所,寓有寓娘,所有所主,十秀寓與佑憂寓在飄渺居中風頭最勁。
羅娘的十秀寓,顧名思義,以飄渺居中最秀的十位美女為頂樑柱。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羅娘深諳男人心理,若是百秀、千秀,男人未必稀罕,可只有十秀的話,依著男人獵奇之心,必然會來看一看的。
只要進了十秀寓,還能讓男人僅僅看看就走嗎?
總之,羅娘自從秦樓轉到飄渺居以來,還從未讓一個男人進了十秀寓之後一分錢不花地離開。
當初靠著十秀寓,飄渺居就在帝都打響了名氣。當時羅娘那叫一個神氣啊!連飄渺居的老闆都要讓她三分,錦羅秀鍛都要讓十秀寓的姑娘們挑完了才送到其他寓所,美味珍饈更是享用不盡。十秀寓的伺候丫頭走出去都比別的寓所丫頭要高上一等,小胸脯總是挺的高高的。
可自從淮水閣轉來一個叫佑憂的姑娘之後,這一切都改變了。
說起這個佑憂姑娘,那可有點讓人驚訝。羅娘當年在秦樓是頭牌,過了二十五歲之後自己贖身從秦樓出來,轉入飄渺居做起寓娘,歷經四載,才成就了如今的名氣。可這個佑憂姑娘在淮水閣可是未梳攏就獲得了頭牌的名氣,然後自己出錢贖身,以豆蔻年華進入飄渺居做起了寓娘。
據說她曾是某個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後不知何因家族敗落,這才導致她淪落於青樓。出身於大戶人家,佑憂姑娘自幼便精通琴棋達禮,溫婉可人不讓良家子。在飄渺居豎起佑憂寓的大旗之後,更是為飄渺居賺了無數金錢。這艷舞便是出自她的手筆。佑憂寓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便與十秀寓並駕齊驅,成為飄渺居最受歡迎的寓所之一。
當然,能夠與十秀寓光靠艷舞可是不行。羅娘是抓住了男人「獵奇」的心理,而佑憂姑娘卻是把握住男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心態,除了每日不輟的艷舞,在佑憂寓還分設縱花十八房,每房各有一項不外傳的絕技,逗的那些男人如癡如醉。
儘管沒有公開過,但羅娘與佑憂你爭我奪的情況卻是人盡皆知。十秀寓跟佑憂寓兩者之間的爭鬥已經趨於白熱化。
所以在聽聞佑憂寓派人來喚沈雲和方謄時,羅娘的臉色才會如此難看。
那聲清脆的呼喚方落,羅娘已經提裾而起,拉開暖閣的梨木雕花門,斥道:「還有完沒完?你家姑娘是不是要把我的客人全都拉走才甘心啊?!呀……」
羅娘最後那聲帶著驚訝的呼聲讓沈雲和方謄移目望去,只見門口站著的並不是一個女孩,而是兩個。
當先一個身穿月白素衣,外罩湖綠小襖,細腰上纏著一條柳綠的腰帶,身上沒有一絲風塵氣。一頭青絲沒有盤起,而是如明月灑地般披散在香肩上,一看就是未出閣的姑娘家。
「羅娘,沈公子可在這麼?」這姑娘會說話的眼睛掃了屋中一眼,也未等有些吃驚而站在當場的羅娘,輕盈地走進房來,水眸在沈雲和方謄身上一轉,嘴唇輕抿,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哪個才是她要找的人。
她就是佑憂無疑。
細細品鑒,還真是個韻味十足的美人兒,一頭秀髮梳的服服帖帖,淡淡蛾眉,淺淺紅唇,髮髻上插著一枝翠玉的髮簪,細膩的肌膚襯著精巧端莊的五官,容顏嫵媚、身姿婀娜,雖是一介風塵女子,風姿韻味卻極是不凡。
「佑憂見過兩位公子!」一眼沒能認出誰是沈雲,但她卻絲毫不慌亂,盈盈襝衽行禮,眼神輕輕一轉,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壺,盈笑道:「羅娘這裡的觀蜂簇可是好茶,不知兩位公子可曾品過?若是兩位公子喜歡,奴家便讓屠公子一併過來品茗如何?」
好個聰明的姑娘。這句話似是在詢問茶的好壞,但實際上卻在詢問兩個問題。第一個便是到底哪個是她要找的沈雲,第二個則是堅持了飄渺居的原則,如果他們品了觀蜂簇,她自然不能再強拉著沈雲過去,反而大肚地把客人送到這裡來。
既能達到目的,又不得罪羅娘,可謂一舉數得。如此體貼人心的姑娘,即使這次做不成生意,下次也必會再來。
這佑憂,還真是理解男人的心思啊。
羅娘此時才尷尬地移步過來,輕輕捏住茶壺,輕笑道:「兩位公子還未飲過觀蜂簇,妹妹的睡蓮螺也是一絕呢,不如請兩位公子去品嚐一番吧?!」
在外人面前,她們倆倒是顯得如姐妹般親密了。
看著她們兩人,沈雲忍不住笑了。
「呵呵,一杯茶而已。何必這麼麻煩。所謂一事不煩二主,佑憂姑娘,我想品嚐觀蜂簇,還是讓那位屠公子到這裡來吧!」
方謄一想便明白了沈雲的意思,那個邀請者他們誰都沒見過。也就是說根本談不上交情,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來見我們,也好過突然去而顯得無措。於是便道:「是啊,羅娘的觀蜂簇可是大大有名,我也決定在這兒了。」
羅娘臉上喜色一閃即逝,盈笑道:「那奴家去安排,定讓幾位公子滿意就是!」
佑憂微微低頭一笑,並未阻攔。
其實,這兩個玲瓏剔透心的女人是知道沈雲和方謄身份的,而能夠宴請這兩個人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家。她們二人關起門來爭鬥可以,但要在這樣重量級的客人面前出醜,那就實在愚蠢了。
……
羅娘給沈雲他們安排的房間叫「雨花閣」,就在飄渺居二層臨近水榭之地,晚些時候艷舞表演時,他們只要推開鏤花窗欞便可一見。
不過,沈雲和方謄卻是沒有心情去看的。
因為他們在這裡見到了一個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的人。
「屠,屠大人!」沈雲還好些,但方謄卻驚訝地指著眼前這人,頗有些失態。
不錯,來人正是頭戴黑紗的屠天驕屠大人!
他這一襲黑衣,不見首尾的模樣的確有點滲人。羅娘她們安排好一切,就退出了雨花閣,只留他們三人在房中。
當然,羅娘她們也是好奇的,可在見到那標誌性的黑衣之後,她們很識趣的選擇了避退。
沈雲冒充羽林暗衛的事讓他現在頗有些尷尬,拱拱手正要說話,那屠天驕卻先道:「沈雲,我只讓你一人前來。」
沈雲一呆,方謄卻恍然,訕訕地轉身準備離開。
沈雲一把將方謄拉住,轉身對屠天驕道:「屠大人,沈某可沒答應你只身前來。」
靜默,絕對的靜默。
方謄是沒想到沈雲敢跟羽林暗衛第二鎮的統制如此說話,而屠天驕,則看不清面容,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
半晌,只聽屠天驕緩緩道:「好吧,反正此事也與方謄有關。」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裹,丟在了雨花閣的圓桌上,「這裡面是你們的新身份,年前離開帝都,去哪兒都行。總之別留在這裡就是。」
說完,他沒等沈雲和方謄作出回答便要離開。
沈雲先是一怔,忽而漲紅了臉,沖屠天驕冷冷道:「屠大人,在下可是大漢渤海侯!」
屠天驕腳步一頓,稍稍欠身:「是嗎?那屠某還真是走眼了……不過,就算你是公爵,此事也由不得你做主。離開這裡,明年開學再回來,對你們有好處!」
「你……」
方謄算是個好脾氣的人,但也有些忍不住氣了,他正要發作,卻被沈雲輕輕拉扯了一下手袖。
沈雲拱手道:「謝屠大人提醒。我與淵讓離開便是。只是不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若是沒有,我與滕宇君還想看會兒艷舞,大人若不嫌棄,可與我等一起觀賞?!」
「哼。」屠天驕重重哼了一聲,推開房門逕自走了出去。
如此冷酷的作風,倒也少見。
不過這一次見面就這麼不歡而散,而且如此匆匆,倒真是讓沈雲有些意外。
待他走後,方謄忍不住問道:「淵讓,你為何不……」
「發火是麼?」沈雲帶著一絲揶揄的口吻道,「發火又有何用?他是羽林暗衛第二鎮統制!」
「統制又如何?莫非他能隻手遮天!」方謄仍舊忿忿不平。
沈雲卻苦笑道:「他當然不能隻手遮天,不過,你別忘了,羽林暗衛是聽誰的命令。」
方謄心頭一凜,低聲道:「皇……」
沈雲默默點了點頭。卻沒有吭聲。
方謄還是氣將不過,坐在桌子前,悶聲道:「難道就由得他如此輕視於我等?」
沈雲呵呵一笑:「我這有一番對話,曾有人問一位智者,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厭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方謄奇道:「那智者如何回答?」
沈雲道:「那智者說: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
「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呵呵,果然是句好話!」
這是一處曼妙梳攏所在。紅粉暖帳,垂幔畫幕,一看就是一處女子閨房。
一身黑衣黑紗的屠天驕就坐在閨房中的錦凳上,做側耳傾聽狀,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讚賞和笑意。
佑憂斜躺在牙床暖帳中,一身羅衫輕輕遮蓋住大腿,上身僅著絲衣,一雙白生生的秀氣腳兒交疊著放在床沿,芊芊如筍,小而精緻,皮膚如剛出生的小白鼠般晶瑩剔透,那十趾臥蠶,望而生香,美得驚心動魄。
「人家這是在罵你呢,你還笑的這麼開心。」佑憂隨手從床頭的折櫃裡取出一本線裝的書冊來,輕輕翻看,嘴裡有意無意地說道。
遮頭黑紗一抖,屠天驕的眼神轉了過來,笑道:「他罵我又如何?我又不懼他!不過這句話倒真是有些意味。」
佑憂道:「渤海侯本就是一代才子,你看這《大漢詩詞》裡,已經有數首他的名作了。」
「呵呵,詩詞一道,彫蟲小技耳,只可娛人。大不了人稱讚一句才思敏捷,難道還能因此將他捧到天上去?!」屠天驕無所謂地說著,站了起來,隨手掀去遮頭黑紗,只見一頭黑黝黝的青絲如水銀瀉地,直垂腰際。
「不早了,安寢吧!」屠天驕吹了燭台,輕輕滾上了牙床。
佑憂一聲嬌笑:「你呀,每次來我這兒就知道睡,我還要照顧生意呢!」
黑暗中,就聽屠天驕有些囈語的聲響:「唔,那你去忙吧!」
佑憂苦笑著搖了搖頭,披上紗衣,為他蓋好錦被,緩緩走出了房間。
房外,絲竹之聲漸響,艷舞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