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二章 屠嘯天,一鎮統制】 文 / 鄒久官
「我靠,不是吧?!」沈雲吃了一驚。
這都夜裡子時了,周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方謄也吃驚不小,回頭看了還在池子裡的沈雲一眼,然後趕緊穿戴整齊,跟著管家匆匆往門口跑去。
周惠一襲水綠色的窄袖連身衣裙,外套一件湖州真絲的對襟小披肩,頭上梳著三丫髻,代表她未出閣的身份。雖不施粉脂而自具天香,顯得高貴而又優雅。
不過,這股高貴和優雅很快便被她自己破壞殆盡。
「沈淵讓呢,讓他出來見我!」端平公主殿下大刺刺地坐在淮南侯別院的正堂裡,柳眉倒豎,一臉煞氣。
這個死沈雲臭沈雲,這麼長時間躲著我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嗎?還是我哪裡不好?他一心想著鄢姐姐,我也並沒有攔著他,可是也犯不著躲著我不見吧?
他今天要去鄢府搶親,我不是還讓馬固去給他壯聲勢了麼,還要我怎樣?
想及這裡,周惠就滿肚子火無處撒。
方謄訕訕的正要辯駁,卻沒想周惠一瞪眼:「滕宇君,你不要說謊騙我,你們宿舍和渤海侯別院都沒有,恰巧你今夜也不在宿舍,試問在這帝都裡,除了這裡,他還有哪裡可去?今天你不交出沈雲,本公主還真就賴在這兒了!」
這兩個怎麼都是這口味啊?都喜歡胡攪蠻纏,做定那無賴?!
方謄微微苦笑,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只好道:「公主寬座,某去去就來!」
周惠擺擺手:「快去快去,本公主今天倒要看看他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這表情,簡直像是個土匪惡霸,哪裡還有當初躺在沈雲懷裡嬌羞溫婉的模樣。
說起來也不怪人家周惠。到達帝都的那天兩人還柔情蜜意,似蜜裡調油。為了救聖祖雕塑,他負傷住院,周惠也放下身份,一趟一趟往醫院跑,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拆傷敷藥照顧的無微不至。就差掛個旗子說自己要嫁給沈雲了。
沈雲倒好,傷沒好利索就偷偷出了院,自個兒跑進宿舍裡藉故身體不適哪都不去,誰也不見。
這周惠也都忍了,可冬至那天,他居然和別人偷偷溜出去做耍,還在帝大裡召集「人手」要去搶親?!周惠堂堂一個公主,利用了馬固的一片癡心,讓他來給自己這個情郎助威,沈雲倒好,半途自己溜了不說,居然連宿舍也不回,害的她在未名湖畔枯等了這麼多個時辰。
她本就是個急脾氣,為了沈雲可謂是一忍再忍,如今是可忍孰不可忍,著急加上火就開始了尋找沈雲的「浩大工程」,她必須當面問問沈雲,為什麼要躲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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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走後,公甫效在書房裡轉悠了一圈,想了半晌還是覺得不妥,於是立即穿戴整齊出了府門。
公甫效的馬車停在城北的一處大宅前。
雖說東富西貴南貧北賤,但城北並不是沒有富貴人家,只是相對來說要少很多罷了。
眼前這棟大宅就比東城的諸多豪富之家也毫不遜色。寬闊的朱紅大門,門口一根懸燈桿上的燈火在寒冷的夜風中搖曳。
「叩叩」,兩聲輕響。公甫效來到側門敲響銅環。
門內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
「禮部侍郎公甫效拜見!」公甫效聲音放的很低。
不過裡面的動靜立即利索起來,「吱呀」一聲,側門打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出現在門內,討好地笑道:「呀,怎麼是公甫大人?這麼晚了……」
公甫效微微彎腰:「在下有事想求見屠公,還望閣下給予通報!」
「公甫大人哪裡話,主人早有訓示,公甫大人只管進就是,無須通報!外面風大,大人快快裡面請!」小廝趕緊將公甫效讓了進來。
懸燈桿上的燈火經風一吹,滌盪開來,燈火下,碩大隸寫的「屠府」兩字透著一股妖異的光澤。
進的大門,佔地百傾,層層疊疊的屠府便展現在公甫效眼前。繁星點點,夜空深沉,屠府內燈火卻是稀落,只有幾盞風燈掛在迴廊轉角,在這寬大不遜色於皇宮的大院中輕輕搖擺,透著一絲詭異。
不過公甫效似乎對這些毫不在意,緊緊跟在小廝身邊,跨過前院和迴廊,頓時豁然開朗。後院與前院的陰森完全不同,這裡燈火輝煌,每隔數步便有個石燈台,迴廊上掛滿了啟明燈,將這裡照的恍如白晝。
轉朱閣、繞旖戶,不一會兒來到一座歇山頂、兩層簷的殿宇前。這地方山水花木,錯落有致。殿前高聳一塊山石,左右碧水環繞,各架一座小橋,猶如二龍戲珠。過了二橋便是一道門戶,門戶便是屠府主人的居所兼辦公所在。
「大人稍等,容我先去稟報……」小廝站在殿門口低聲說。
「稟報什麼?哪來這麼多臭規矩,讓人進來!」屋裡一個洪亮的嗓音傳出。
小廝一縮脖子,忙打開殿門,繞到了一邊。
公甫效簡直如進宮面聖一般,深吸一口氣,然後低頭彎腰,提起袍角匆匆進入。
殿中極為寬敞,內部利用板壁、碧紗廚,帳幔和各種形式的花罩、飛罩、博古架隔出大小不一的空間,既不顯得空曠,又不是雍容典雅,天花、彩畫、壁藏、字畫、燈具、幡幢、爐鼎等點綴其間,氣派法度油然而生。
這裡佈置的一切,就算比起皇宮也不遑多讓。這公甫效要見的究竟是何人?
在大殿西側的寢室裡,兩個人正隔著一張圓桌對坐。
面對公甫效的這人是個男子,廣額濃眉,直鼻口闊,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端是一副好相貌。週身只穿著一件居家休閒的漢服,下稱黑色寬鬆的袍角褲,衣帶寬鬆垂蕩,腳下穿著蓬草為底、棉布納邊覆面的拖鞋,非常隨意地倚在太師椅上,抓起圓桌上一份文書,對著燈光細看,望見公甫效便道:「是藹成啊,先那邊寬座,待我看完這份密報!」
公甫效屏息點頭,退著身子在這間屋子的靠後位置尋了處座位坐了下來。
那男子對面坐著的卻是個籠罩在黑袍中的纖細身影,頭遮面紗,根本看不清容貌,也難以分辨男女。
在圓桌之後有一張羅漢床,寬大的床上凌亂裡鋪著錦被,一看便知是個男人居所,還是沒有女人打掃的那種。
時間過去一盞茶,那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豈有此理,十幾個人還找不到兩個羅馬探子,這夏恆還有臉寫密報自辯,實在可惡。天驕,這事交給你去辦理,年前必須把這兩個人給我找出來。不把他們找出來,我寢食難安。」
男子對面的那人默默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言罷,那男子才似乎想起還有公甫效這個客人,趕緊站起身來,近九尺的身軀,寬大的漢服中露出一撮黑黝黝的胸毛,好一條大漢。
他起身,對面那蓋著黑紗的人也站了起來。公甫效自然也不能安坐,他趕緊起身,先對男子躬身行禮:「屠公,在下有事稟報!」
屠公點了點頭,也不回頭,戴黑紗之人立即轉身出去。期間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來,坐下說!」屠公一擺手,便與公甫效坐在了屋內的椅子上,中間隔著一張茶桌。
此時可以看見,這屠公竟已是雙鬢斑白的老者,至少六旬開外。不過他那雄偉的體型和洪亮的嗓門,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紀。
公甫效對他如此畢恭畢敬,倒不是因為他的體型,更不是因為他的年紀。而是因為,眼前這個屠公正是掌管著全天下最龐大間諜組織——羽林暗衛第一鎮的統制,姓屠名龍,字嘯天!
皇帝自詡為真龍天子,而這人居然名叫屠龍,可想而知有多奇怪。更奇怪的是,這個名字居然是先帝賜給他的。他用的名正言順,堂而皇之。
而之前走出去那人,公甫效也是認得的——羽林暗衛第二鎮統制屠天驕!他是屠公的長子!
可以說,屠家掌握著不遜色於皇帝的權力,這個屠公,是大漢帝國名副其實的地下皇帝。
「藹成連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屠公雙鬢斑白,但卻沒有鬍鬚,硬硬的胡茬倒是隱約可見,但也是一片銀霜之色,臉上的深刻皺紋在燈光下異常明顯。
公甫效躬身道:「不瞞屠公,今夜渤海侯登門拜訪在下,目的是想讓我在御前求陛下賜婚。」
屠公偏了偏頭,呵呵笑道:「這個小子,他還真敢想。那你答應他了沒有?」
「在下不敢答應。」
屠公點了點頭:「不錯。你的確不能答應。在這個時候,陛下也不可能答應的。雖然陛下很是寵愛他,但也不能置大局於不顧,他不是撒潑侯麼,讓他再撒一次潑去,沒準鄢家就答應他了!」說到後來,屠公自己就呵呵先笑了起來。
公甫效卻苦笑道:「屠公有所不知,渤海侯可不是個會認命之人,在下就怕他看求賜婚無望,便生出其他想法來——你也知道,他可沒什麼不敢做的!」
屠公嘴角帶出一絲笑意,「不錯,這小子還真是沒什麼不敢做的。幾個小蟊賊而已,就敢去盜帝國銀行的金庫,若不是機緣巧合,他們只有被當場擊斃的份……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還是有幾分運氣的。在青川縣,在渤海府,在扶桑州,他一路走過來,雖然幾次險象環生,但都讓他借勢逃脫,還最終成功了!呵呵,我向陛下稟報這些事的時候,陛下還好生誇讚過他幾句呢!」
公甫效笑道:「先生所看中的人才,自是不待說。只是,我只擔心他這少年心性會弄巧成拙,反而壞了我們的大事。要知道,這鄢准如今可是後黨憑借的最重要棋子,一旦惹怒了他,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
屠公蹙起濃眉,思索了半晌道:「唔,這倒可慮,這樣吧,我會讓天驕去警告他一番,他不是喜歡當暗衛麼?那我就給他個暗衛身份,然後找個由頭將他遠遠的趕離帝都就是了。」
公甫效驚道:「那怎麼行?他可是帝大的學子,無故離開學校,可是違反了大漢律法的!再說,暗衛的身份又不能保證他能到處通行,離了帝都,他沒走百里都需要路引憑證,否則被人抓起來……」
「藹成多慮了,再過半月便是年關,他又是大三學子,藉著這機會出外遊歷求學又有何不可?至於路引憑證,呵呵,那對於我等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屠公輕描淡寫地笑道。
「出外遊歷求學?唔,這倒並無不可。讓他遠離這是非之地也好,否則依著他這性子,在這即將到來的傾軋中未必能全身而退。」公甫效撫鬚點頭。
屠公道:「沈慕走的太早了,沈雲又還難堪大任,陛下也有心讓他擺脫這些朝堂是非,只是他已繼承爵位,乃是大漢正統的侯爵,若留他在帝都,等到攤牌表態那一日,他的立場的確很容易讓有心人利用,為今之計也只有讓他離開。」
屠公又道:「淮南侯家的那小子是不是跟他頗為要好?」
公甫效回答:「不錯,兩人視作知己良朋,屠公的意思是……」
「那就讓他們兩人一起離開吧。反正淮南侯方鬊還在,有他獨挑大靚便夠了。」屠公拍拍手,「這倆小子算是讓我們這些長輩為他們操夠了心……對了,讓你查的賬目有眉目了麼?」
公甫效趕緊道:「哦,已經有些眉目,原來那鄢准與後黨的確關係複雜,在這三十年間,有賬目可查並且歸還的借貸款是十七億金幣,但有賬而未還的卻高達六十億,再加上私下賄賂和挪用的公款,虧空至少在兩百億以上!」
屠公倒吸一口氣,驚道:「竟有這麼多!」
公甫效道:「還不止。鄢准麾下的諸多產業中,尤以運輸和糧食最廣,這裡面有四成左右都是與帝國銀行互相入股運營,如今後黨故意破壞,賬目大都面目全非,無跡可查。若算上這些,鄢准至少欠帝國銀行兆億不止!」
屠公眉關緊鎖,咬牙道:「後黨這麼做並非為了保全鄢准。」
「那是自然。如今我們只掌握帝都銀行總部,對於郡縣分佈還沒有足夠人手去接管,搞亂了鄢家的賬就等於搞亂了這些分部的賬,我們就算有這麼多人接手,沒有幾年工夫也不可能將這些賬目理順,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從容佈置。」
屠公冷哼了一聲:「跳樑小丑,竟敢自作聰明。藹成,讓你物色的人選如何?」
公甫效道:「人手倒是不成問題,帝國大學、淮南大學、渤海大學、并州大學……全國各大大學中學子眾多,甫一畢業便是極佳的補充人手,只是他們都沒有實際操作經驗,若倉促上任,怕無法擔當大任。」
屠公道:「若說理財術數,當是帝國大學與益州大學為先,這兩地的學子藹成可有關注?」
公甫效苦笑道:「益大乃是智公的地盤,那些順利畢業的學子早就被智公收入囊中,我如何能夠染指?倒是在帝大我物色了不少優秀學子,但種道那人一向膽小怕事,與嵐山先生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智公先前在年考之際交到帝大的招聘文告竟被他全數採納。雖然他也沒有駁了我們的招聘文告,但還是有些優秀學子被智公吸納了過去。」
屠公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太陽穴,歎聲道:「這些事我實在不太懂,還是交給你們去操心吧!總之我會規勸陛下,將今年戶部的職位考核放鬆一些,盡量多招收一些學子入職。明年時機成熟,便把這些人放出去,接管整個帝國銀行!」
「是。」
「對了,前些日子我讓你寫一份轉職的折子,寫好了嗎?」屠公忽然問。
公甫效點頭:「已經書寫好,明日便交到內閣。只是我這貿然從禮部左侍郎升為戶部右侍郎,成了戶部尚書的備選,這樣會不會惹人非議?」
「哼,有陛下在,誰敢非議?更何況,藹成你今年也已過了不惑之年,陞遷乃是理所應當。怕他何來!」屠公毫不在意的說。
屠公又道:「這幾日我要考慮別的事,這些事情就交給你去操心吧!記住,務必要辦妥,天子劍已出鞘,不見血是絕不會收回的。你可明白?」說到這裡,屠公濃眉下的銳利眼神直指公甫效。
公甫效也沒敢問什麼事,只恭敬地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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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本章裡出現的一些名詞,比如求學啊,招聘文告之類的,想必大家略加思索便會明白,我就不多費筆墨描述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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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實在太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