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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十章 相親宴,鳳翔霓裳】 文 / 鄒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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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雒陽府門口,鄢如月已經在那裡等候。看見方謄臉色蒼白的樣子,鄢如月不禁問道:「怎麼了滕宇君?唐陳兩位巡檢怎麼說?」

    方謄看了看鄢如月,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們還是先回學校吧!」

    鄢如月奇怪地看著他,最後點點頭。

    華燈初上,街上行人漸少,橘色的燈台將道路照亮,方謄走在街上,卻不知這條路該通向何方!

    這時,一輛妝點豪華的四驅馬車從後面追了上來。方謄正想側身避過,車伕「吁」一聲停在了他們身邊。

    方謄正自詫異,車伕從車上跳下,手握馬鞭先沖鄢如月彎腰行禮,接著對方謄拱手道:「方公子,鄙主人有請!」

    「敢問貴主人名諱?」方謄很奇怪,這種足可容納三人在裡面彈琴煮茶的馬車在京都可不多見。一般都是豪富貴胄才有的家當。

    沒等車伕回答,鄢如月已經先跳上了馬車,回頭一指馬車上方懸掛的旗幟,笑道:「滕宇君,你不會連鄢家商旗都不認識吧?走吧,這是爹爹邀請你呢!」

    鄢如月雖然是笑著說的,但笑容裡卻有掩飾不住的無奈和疲憊。

    鄢家是大漢帝國首富之家,財富之巨,財力之雄連國庫都要自愧三分。能與之一較高低的,也就是由皇帝內帑掌管的帝國銀行。可這樣一個巨富之家,在京都的宅院卻是不甚寬大。與其身份比起來簡直能算得上寒酸。

    跨過天橋,到京都雒陽的東城區,一條由東向西的街道上,有一棟分三進落的別緻院落。這就是鄢家在京都的住宅。

    門前沒有氣派的石質鎮獸,大門也只有一丈見方,頭頂那面「鄢府」的匾額顯得有些小氣。門口站著兩個中年勁裝男子,露著含蓄的微笑對方謄點首示意。

    雖然這是一個帝國中等家庭就能擁有的院落,可方謄卻一絲也不敢怠慢。鄢家崛起於青州,其家主鄢准本是青州鄢氏家族的四公子。鄢氏在青州是世代經商的大家族。鄢准十八歲成人,單獨從鄢家分離出來之後,就隨著家族的長輩們出外經商。卻沒想到,短短三十年間,鄢准竟然將家族經營成全帝國最大的商號!

    這京都鄢府的確是鄢家這百足之蟲裡最不起眼的一條,可卻沒人能夠小瞧了它。因為正是這間小院落,掌握了帝國百分之四十的商業貿易!

    下了馬車,鄢如月在前帶路,一個老管家迎了上來,說道:「小姐,老爺在列翠軒等候方公子。大夫人在後院,吩咐小人先請小姐回後院更衣,然後再與方公子一同赴宴。」

    鄢如月奇道:「為什麼要更衣?我這樣穿挺好!福伯,別折騰了,反正滕宇君也不是外人!我娘呢?」

    「少夫人在列翠軒等候方公子!」

    鄢如月猛地站住腳步,回頭看向福伯,疑惑地道:「我娘也在列翠軒?她在那兒做什麼?」

    鄢如月是知道的,由於自己母親是青徐曹氏的後裔,所以在鄢家倍受冷落。吃穿用度少的可憐不說,有時候還要做一些下人才做的事。身邊只有一個當年跟著她的陪嫁丫頭小翠,日子過的很是清苦。可是今日卻讓她也去列翠軒是什麼意思?

    福伯有些尷尬地朝方謄笑了笑:「小姐說哪裡話,在列翠軒當然是宴請方公子啦!少夫人也想親自見見方公子,所以就列席了!」

    鄢如月奇道:「我娘見滕宇君做什麼?還有,這是家宴?」

    「當然,除了方公子和我們鄢家人,沒有別人了!」

    方謄吃了一驚。在漢帝國,家宴可不是隨便能吃的。一般只有至親好友才能被邀請參加家宴。當然,還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相親的時候……

    方謄今年二十三,鄢如月二十二,正是相親配對的好年華。可是,現在?在這裡??相親???

    鄢如月比方謄還要吃驚,嬌叱道:「是誰安排的家宴?是不是大夫人?」

    福伯顯然被鄢如月嚇住了,吶吶道:「不,不是。是老爺安排的!」

    鄢如月銀牙暗咬,怒氣沖沖地往側院跑。

    穿過幾條雕樑畫棟的迴廊,經過一片小型的假山石林,在其後有一間精美的亭台式樓閣。周圍還種著青翠的松柏,正是列翠軒。

    方謄想退卻,但是又不敢。畢竟來都來了,人家又是天下第一首富,怎麼能連面都不見就走呢!所以他也只好跟在鄢如月身後,到了這列翠軒。

    一張恰好能坐下四個人的圓桌前,濃須墨眉,氣勢儼然的男子正坐在那裡,身邊是穿點著錦繡對襟連裙,裙上綴滿寶石的慈目婦女。還有一圈丫鬟和僕人環侍左右。

    鄢如月衝上去,跺腳嗔道:「爹爹,是你安排這家宴嗎?」

    氣勢儼然的男子自然就是大漢第一首富鄢准,他抬了抬頭,用低沉的嗓音道:「胡鬧,有客人來訪,怎能這麼沒規矩?還不趕緊去換衣服,再來飲宴!」

    說起來鄢准還是很疼愛自己這個長女的。鄢准從商一生,到處奔波,雖有妻妾六人,卻只生有子女四個。長子在十六歲時過世了,次子現在才八歲,正在青州老家受家族老人的親自調教。長女就是鄢如月,自幼聰慧,考上了帝大。家族中人都為之感到光榮,作為父親當然也對這個知書達禮,聰慧漂亮的女兒疼愛有加。

    不過鄢家的家教還是很嚴的,看見父親板著臉說話,鄢如月不敢再吱聲,但也沒有退下去,而是低垂著頭,兩手委屈的搓著衣角,泫然欲泣的表情讓人看著心疼。

    「罷罷罷,月兒,趕緊去找你大娘換套衣服,我有話跟方公子說!」鄢准心裡疼惜頓起,換了溫和點的口氣道。

    鄢如月用眼角偷瞄了一下母親,只見她正用打量女婿的眼光打量著方謄。

    「娘!」鄢如月嗔道。

    鄢曹氏是個慈眉善目的婦人,不過平時保養不太好,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竟像是五十開外一般。她收回目光,慈愛地看著鄢如月道:「月兒別鬧,聽你爹爹的話!」

    「哼!」鄢如月賭氣似的撅著嘴,扭頭就往後院走。

    鄢府裡外都有燈台照亮,花團錦簇,生機盎然。後院早有數個丫鬟端著盛有衣服的木盤等在那裡,看見小姐回來,趕緊迎了上去。其中一個半老徐娘急道:「哎喲,我的大小姐,您怎麼才進來啊!大夫人吩咐了,讓我們伺候您把這身衣服換上!」

    鄢如月四周掃了一圈,哼道:「大夫人呢?」

    「大夫人今日中了暑氣,此刻還在房裡歇息呢……大小姐,咱們先更衣吧?」

    鄢如月沒好氣地拿起衣服抖落開,頓時驚道:「徐媽,這,這是……」

    只見這是一套用金線雕繡的鳳翔霓裳,通體鮮紅,綴有從西域傳來的粒粒鑽石,裙擺如銀光傾瀉,只是這隨便一抖便已是星光奪目,耀眼非常!

    徐媽笑道:「這是老爺特地吩咐大夫人給你準備的鳳翔霓裳,整個帝國也就只有六件呢!嘖嘖,這麼好看的衣服,大夫人平時也是捨不得穿的……大小姐這麼好看,穿上去肯定如仙女下凡似的,迷死個人咧!」

    鄢如月愣了一下,將霓裳往木盤上一丟,道:「我不穿……給我拿件平常的衣服就行!」

    徐媽遲疑道:「這,這是老爺吩咐的……」

    「爹爹吩咐的又怎麼樣?!當年我喜歡這件鳳翔霓裳,跟爹爹哭訴了幾天他都不肯給我,就要送給大夫人,現在就給我了?哼,我才不要別人穿過的!」鄢如月看也不看徐媽一眼,自己噌噌噌跑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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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翠軒裡,方謄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莫名其妙就讓大漢第一首富鄢准拉到家裡赴宴了呢?他到底想說什麼?

    鄢准看出了方謄的侷促,於是笑道:「方公子不必拘禮,當自己家就是了!」

    這樣說,方謄更加緊張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嘴巴裡有點苦,想說又不敢說。

    旁邊丫鬟幫他們倒上酒水,又侍立一旁。鄢准舉杯道:「方公子,請!」

    「伯父,請!」方謄終於蹦出了幾個字,後來看見鄢曹氏,又結結巴巴地補充:「呃,伯母,請!」

    鄢曹氏笑瞇瞇地看著方謄,問道:「方公子貴庚啊?」

    「不敢言貴,虛度二十三個春秋。」

    「還未婚配吧?」

    來了來了,接下來肯定要問我是不是喜歡鄢如月。方謄心裡暗叫。

    鄢准看方謄瞠目結舌的樣子,笑道:「方公子乃是淮南侯的幼子,又還在帝大讀書,自然是未曾婚配的。只是不知方公子可有意中人呢?」

    方謄腦子一熱,頓時道:「哦,有的。小生已有意中人!」

    「哦!」鄢曹氏吃了一驚,也不管這樣合適不合適,直接問:「可是小女月兒?」

    「不是不是!」方謄趕緊擺手,後來又覺得這樣說不妥,換了個口氣道,「這個,如月姑娘端莊高雅,學識超群,端是仙女般的人物,只是小生福緣淺薄,不敢奢求。況且小生已從家中單獨立戶,畢業之後就要為生計籌謀,對如月姑娘只如兄妹般看待……」

    方謄心急火燎的說了一大堆,卻發現鄢准已經將嘴張成了圓形,似乎吃驚至極,不禁問道:「這個,伯父,你怎麼了?」

    鄢准這才發現自己失態,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掩去尷尬,這才納悶地道:「難道方公子到現在還不知嗎?」

    「知道什麼?」方謄奇道。

    「令兄方嘯、方艋可是在近衛軍團服役?」

    「正是,不過我大哥已經申請退役,月前應該回了淮南郡!」

    鄢准忽然難過地搖了搖頭。

    方謄立即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也忘了尊卑畏懼,驚聲道:「伯父,可是我那兩位兄長……」

    鄢准痛苦地歎了口氣道:「是的,月前令兄方艋所屬之第三排移駐上黨風鈴浦,結果造到匈奴白甲兵偷襲,全排五十一人全部力戰殉國!令長兄方嘯並沒有退役回家,而是帶所屬之第三連前往救援,卻未想這是匈奴人圍城打援之計,匈奴白甲兵半路襲擊,幸賴方嘯指揮得當,全連一百二十一人得以保全大部,可令兄卻……陣亡了!」

    方謄頓覺天旋地轉,坐都坐不穩,摔倒在地,同時掀翻了桌椅,茶碗杯盞碎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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