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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章 看寂寞,紅塵寥落】 文 / 鄒久官

    沈雲住院的這半個月裡,方謄每天都會來,何寬和竇冼則是偶爾來。何竇兩人年考成績不錯,有望在今年年底進入帝國行政院基層擔任記事或者主簿,所以還要準備著面試,來探望的時間有限。鄢如月也來過兩次,每次都是坐一坐就走,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卻不敢說。那樣子讓沈雲心裡癢癢的,沉寂已久的春心也開始有萌動的跡象。

    「她會不會是被我見義勇為,救人於危難的行為感動了,內心已經對我芳心可可呢?」沈雲時常會這麼快意地幻想,雖然他知道這種機率非常小。但身為正常男人的虛榮心還是讓他忍不住會這樣去幻想。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同窗來探望過他。這讓沈雲深切體會到自己在學校的人緣是如何差勁。看來豬朋狗友的確再多也不頂用。關鍵時刻根本沒人會關心你!

    有了渤海侯即將進京這個風頭,沈雲很快就得到了醫院的出院批准,同時連醫藥費用都打了個七折。

    「143銅幣?」沈雲看著用鵝毛筆寫出來的賬單奇怪地看著方謄。

    方謄想也不想就從懷裡掏出兩個銀幣付了帳。

    沈雲驚訝的不是費用太貴,相反,他是覺得怎麼這麼便宜。

    來這個陌生時代這麼久了,沈雲自然瞭解這裡的幣值單位。大漢帝國有金銀銅三種貨幣,1個金幣等於100銀幣,1個銀幣等於100銅幣。一般來說,兩個銀幣就可供一個三口之家安穩地過一年---當然,是以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為基準。而一個住在大城市的三口之家,兩個銀幣也足夠一家人一個月衣食無憂了。

    沈雲這半個月食住都在醫院,病房是高級病房,藥也是用的最好的,連醫護都是實習一年以上的老醫護,這種待遇才一個銀幣!?

    這個規格若是放在現代,半個月下來沒花兩萬以上都得算那家醫院良心未泯!

    帶著對這個時代醫院低收費的感慨之情,沈雲和方謄緩緩走回宿舍。

    經過帝大廣場的時候,沈雲望著那尊怒氣勃發的將軍像,再也忍不住地問道:「滕宇兄,那雕像到底是誰啊?」

    方謄提著沈雲的行禮,一聽他這麼問,頓時站定身體,嚴肅地朝雕塑躬身行禮,然後才道:「那是我們大漢聖祖皇帝!如今這裡的一切都是聖祖皇帝建立的。大漢帝國能有今日之輝煌也是聖祖皇帝陛下一手創建!他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帝王---沒有之一!」

    方謄一臉虔誠,那種狂熱與尊崇是沈雲在這個時代從來沒有見過的。

    方謄轉過頭來說:「淵讓,如果以後有人這麼問起你,你也必須先向聖祖陛下行禮,然後再將聖祖皇帝的偉大告訴他!」

    不是商量,簡直像是命令。

    看來聖祖皇帝是方謄心目中不可褻瀆的存在。如神坻一樣高高在上!

    沈雲也注意到,每一個路過聖祖皇帝雕像前的學子,都會有意無意地放慢腳步,並細不可覺地彎一下腰!這簡直成了所有漢人的習慣!

    聖祖皇帝?是他建立了這樣一個充滿現代氣息的帝國?

    沈雲突然露出一絲微笑,轉或間,他有些明白了,這個特立獨行,不穿皇袍立像,反而穿著將軍服讓世人銘記的皇帝,肯定跟他一樣來自於現代!也是一個穿越客!

    對於一手締造了如此偉大帝國的穿越前輩,沈雲這個後來者保持了足夠的尊敬。雖然小腿還是有些發疼,但他依然以手撫胸對著雕像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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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裡一切依舊,唯一的區別就是床頭木櫃裡多了許多藥棉。這是出院時林醫官殷切囑咐方謄帶回來的,沈雲的傷還需要再敷藥一段日子才能痊癒。

    何寬和竇冼兩人今天也在宿舍裡,看見沈雲回來都笑著跳下床,像攙扶耄耋老者一樣將他攙到床邊坐下。

    「呵呵,你們不用這樣,他的傷沒那麼嚴重!」方謄一邊幫沈雲收拾東西,一邊對何寬和竇冼說道。

    沈雲也非常奇怪自己的前身到底有什麼魅力,在外面是紈褲浪蕩的公子哥形象,沒一個知心朋友。但在寢室裡卻是人緣極好,不論是世家子弟方謄,還是平民出身的何寬竇冼都對他透著一股子親近。那種濃濃的同窗情誼是沈雲上輩子最珍惜的感情之一,也是他這輩子最先體會到的溫暖!

    這時敲門聲響起,方謄上前開門,驚訝地說:「是你?」

    「誰啊?」沈雲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雄偉,如鐵塔金剛一樣的男人,遮天蔽日般地擋在門外。兩道濃眉像兩把西瓜刀直指向天。

    「王戎?!」沈雲瞬時想起這人就是向他下比武挑戰書的那個王尚書之子,他怎麼來了?

    王戎穿著一身勁裝,肘膝都裹上了軟甲,望見沈雲之後用嗡嗡震耳的聲音道:「沈淵讓,聽說你今天出院了,所以俺特地來看看你。俺佩服你那天救公甫大人的事,不過一碼歸一碼,等你傷好之後咱們的比武還是要進行。俺今日特地給你帶了最好的雲南白藥,用不用隨你!希望你早日痊癒!」

    說完,王戎轉身離開。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從他敲門到離開,前後不超過一分鐘,簡直乾脆到了極點。

    沈雲甚至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連臉上的表情都沒變過,就像一個傳聲的機器人!

    這,這算什麼?示威嗎?不像!既然不是示威,那就是示好咯?沈雲看著捏著雲南白藥一臉苦笑的方謄,自己也差點笑出來。

    「這個王戎,好像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沈雲接過方謄手上的雲南白藥說道。

    何寬道:「他送來的藥你真用啊?」

    「用啊,為什麼不用?這可是對手送來的藥!書上都說了,有時候對你最好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沈雲笑嘻嘻地打開,一股熟悉的藥草氣息撲面而來。

    竇冼托著下巴嘀咕:「這話是哪本書上說的?我怎麼沒看過!」

    「嘁,在你之前有幾本書啊……」

    「嗯?」三個人同時疑惑地望著他,沈雲自知說漏,托著雲南白藥道:「那個,誰幫我敷一下唄?」

    (註:真正的雲南白藥是1902年由雲南民間醫生曲煥章研製成功的,主治跌打損傷、創傷出血。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大伙就當是聖祖皇帝提前發明了吧!)

    「對了,我想多瞭解點關於聖祖皇帝的事,你們誰能跟我好好說說啊?子達,聽你的口氣你看的書不少,給我講講唄?」敷好藥,沈雲好奇的心思又上來了。

    竇冼也相當激動,好像帝大任何一個學子只要提起聖祖皇帝都會激動不已,不過他張了張嘴,又好像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一樣,跟換氣的蛤蟆似的空張嘴不出聲。

    「你倒是說呀!」

    方謄放好藥笑嘻嘻地道:「你就別為難子達了。聖祖皇帝的事咱們任何一個人都能說上幾段,可如果你要聽完整全面的,那你就要去問歷史專業的同窗了!」

    何寬也道:「是啊,我學的是文案整理,子達學的是易經術數,都不能全面完整地告訴你聖祖皇帝事跡的!」

    「那我們認識的人裡誰是學歷史的?」沈雲問道。

    竇冼終於插上話,道:「鄢如月就是學歷史的啊,她不是常來看你麼?問她就成了!」

    這倒讓沈雲大跌眼鏡了---如果有眼鏡的話。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竟然學歷史專業?靠,真是人不可貌相!還是這個時代的歷史專業非常吃香?

    四人說著話,已經是下午。何寬和竇冼都去課堂了,方謄也說今天有一節《論語》課必須上,收拾著準備走。

    只剩沈雲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幽幽道:「滕宇兄,你說我老爹莫名其妙跑京都來作什麼?」

    「怎麼是莫名其妙呢,祭酒大人可是伯父的恩師,他老人家不幸離世,為人弟子,趕來弔唁也是常理啊!再說了,每隔三年各地侯爵都會進京謁聖,這是傳統啊!你我剛入校那會兒伯父來過一次,再過一段時間正好三年呢……呀,這麼說我父也快來了!糟了糟了,不知道二哥會不會來,就我現在這騎射功夫非被他笑死不可!不行,從今天開始,傍晚下課後我要去馬場加練一段時間!」

    方謄嘀嘀咕咕大半天,然後拿起書本就衝出了寢室,只遠遠地丟下一句話:「床頭有吃的,肚子餓了就先吃點,晚上我可能晚點回來……」

    沈雲一個人躺在床上不住的發呆。不論怎麼努力去想,渤海侯的形象始終無法在他腦海裡形成一個清晰的概念。

    通過這段時間的閒聊,沈雲從方謄口中知道,大漢帝國分有官爵和軍爵,官爵九品,公、侯、伯、子、男五個上等爵,需要為帝國立下功勳者才能冊封。勳、簪、祿、准四個為名譽爵,只需要捐納足夠數量的錢財就能獲得。

    如今帝國共有六十一個公爵,一百二十六個侯爵,兩百七十個伯爵。都是世襲罔替的爵位。這些公侯伯爵在各地都形成了大家族,而帝國的統治基礎也是這些公侯家族。而子爵和男爵是不能世襲的。

    至於軍爵方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好像分成二十個等級,具體怎麼細分就不甚瞭解了。

    在封建時代有官爵就代表高人一等。但並不是每一個世家子孫都能承襲爵位的。

    還是以方謄的淮南侯世家為例。這一代淮南侯方?共有四子,長子方科已經去世,次子方嘯就成了承襲爵位的世子。季子方艋和幼子方謄則不能承襲爵位,十八歲行成年冠禮之後就必須單獨立戶,成為大漢平民。家族會拿出一部分金錢給他起家之用,其他的就都要依靠自己才行。如果有哪一個世家沒有遵照這個傳統,不但會受到其他世家的鄙視,更會得到帝國法律的制裁。這點類似於漢武帝對各地藩王的推恩令。限制了各地世家大族的權利膨脹。

    當然,這一切本來都跟沈雲無關。雖然他是庶出長子,但長子就是長子,帝國法律有規定,只要是長子,不論嫡庶皆可繼承家族爵位。可是方謄無意中透露的另一個消息卻讓他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帝國法律還規定,家主有決定世子歸屬的權力!

    再以淮南侯世家為例,方謄的二哥方嘯也是淮南侯世子,但他就沒有離家千里到帝大求學,反而就在離家最近的淮南大學就讀。一般而言,各大家族對世子都會有所照顧,除了必要的磨練外,還是會盡量放在家主身邊的。

    渤海郡離京都何止千里,沈慕為什麼將自己送到帝大來讀書?渤海郡也有一所條件不錯的渤海大學啊!想起那個沒見過面的弟弟沈鶴,沈雲就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危機感籠罩在身上。

    人都會有**。沈雲也不例外。既然已經成了沈雲,而且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無緣無故就被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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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沈雲感覺口渴。於是起身打水,卻發現方謄什麼都給他準備好了,唯獨沒有水。記得在宿舍樓下有一口井,整個宿舍樓的用水都是學員自己去那裡打的。本來他想再熬一熬,沒準等會兒何寬、竇冼就回來了,但實在渴的不行,於是就端起銅製的杯碗,一瘸一拐地下樓打水。

    現在是上課時間,整個宿舍裡頗為安靜。亦步亦趨地走在木製的樓梯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樓道裡迴響,透出一股無邊的寂寥。

    樓下是一個豎著銅鏡的小廳。這裡沒有現代大學的看門老頭,也同樣沒有那麼多窩在房裡不上課,專門打遊戲的大學生。廳外是碎石鋪就的草地,草地中間一口由青褐色石塊鋪成的古井就出現在那裡。

    井四周的青草長的非常茂盛,每個月都有專人進行清理,但生命力頑強的草根依舊倔強地向上生長,根根蔥翠,直指天空,盡力向世人展現自己纖瘦但不屈的身姿!

    這一點點路走的沈雲直冒汗,傷患實在太痛苦了。他慢慢走到井邊拿起邊上的打水桶丟進井裡,「彭」一聲響,一股清涼的水汽頓時間湧了上來,讓沈雲有種透人心脾的舒爽。

    沈雲費力地拉起繩索,可就在水桶升到一半時,虛點在井邊的左腿突然一滑。

    「彭」「咚」……

    「媽的,連你也跟老子過不去!」摔倒在地的沈雲簡直快氣炸了肺,「老子就不信這邪,連桶水都打不起來嗎!」

    說著他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不管小腿上還裹著紗布不宜用力,愣是以騎馬蹲襠的姿勢站定在井邊,然後全身發力一下一下將水桶提起來。過度的用力讓他小腿上綁著的紗布瞬時彈開,殷紅的血色已經將紗布下的醫用棉浸透了……

    盛滿水的水桶和井壁發生了碰撞,繩索開始不規則的搖擺,沈雲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就在這時,一雙手突然托住沈雲的後腰將他扶住,同時一個輕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有傷就不要逞能嘛!搞的自己這麼可憐,讓人看的心疼!」

    沈雲回頭,正是清眸如水的鄢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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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章有大段的背景鋪墊,可能有些乏味,不過明天開始就會有好戲了。

    對了,順便說一下,在下當年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弄傷腿,到井裡打水的時候也摔了一跤,後來也有一個人托住我的後背……不過出現在耳邊的可不是柔柔的女聲,而是一個挑水的老農,用粗豪的聲音說:「你個楞娃,提不起來就甭要提嘛!讓你家大人來……」

    嗚嗚,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了……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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