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章 識璞玉,伯樂相馬】 文 / 鄒久官
要說這個姑娘是誰那話可就長了。簡短點說,這個脾氣暴躁,動輒施以暴力的姑娘全稱是恭貞慈仁惠孝端莊敬敏皇太后的親孫女,大漢英公周勃之幼女,世襲端陽平惠公主,簡稱端平公主(怎麼感覺怪怪的?),姓周名惠,閨名女英(這還叫簡短點說?)。此女自幼不能說學遍名師,至少拳腳也是受過高人指點的,尋常三五個人根本近不了身。但為什麼這一下就被沈雲給搞定了呢?
話說沈雲也不是個吃素的主。他要是沒兩下子當初怎麼把一個高官之子打到重傷住院?事實上那高官之子的狗腿可不少,當時沈雲可是以一敵五,最後把五個人都揍趴下了自己卻毫髮未傷。
沈雲的家境之前其實還是不錯的,少年時就被父親送去練跆拳道、散打,到後來又去練了柔道。讀高一那年,沈雲還跟隔壁的一個老頭學了三年的拳腳。沈雲讀大學的時候,那老頭去世了,葬禮上竟然來了很多軍隊官員弔孝!這時候沈雲才知道,教自己拳腳的老頭竟然是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的一個特種連上尉連長!他跟老頭所學的可都是一擊必殺的戰場搏殺技,再加上還有那麼多雜七雜八功夫做底子,別說五個,就算十個沈雲估計也不會怵---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武器的情況下!
馬鞭算武器麼?顯然算不上。所以只在一瞬間,自小練武的端平公主就被沈雲掏了襠……
「啊!端平公主落水啦!」一陣驚叫從擺渡亭中傳了出來。頓時間,杯倒椅斜,那些早就發現這邊狀況的學子們紛紛像自己褲襠裡被伸了一隻手一樣尖叫起來。
沈雲也是氣急了才會這麼做,但是在聽見擺渡亭裡的人喊後他又冒了一層冷汗。
端平公主?媽的,看來自己又惹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本想咬牙跺腳就走,怎麼說自己也是渤海侯的子孫,說起來級別也不低呢,又是她動手在先,這官司就算打上金鑾殿自己也未必會輸。可是轉身的瞬間卻聽見掉進湖裡的端平公主驚慌的尖叫。
「救命,救命啊!我……咕嚕,我不會,咕嚕,水……」
擺渡亭上喊的更歡實了。
「快來人啊,端平公主落水啦!快來人啊!」
「端平公主不會水,快救人吶!」
「快去找根竹竿來……」
「給你竹竿。」
「笨蛋,這麼短的竹竿你自己留著撓癢癢吧!」
「快叫船……」
……
擺渡亭裡共有六個人,還都是男生,但他們不知道是懼於端平公主平日的『淫』威還是真的不會水,總之他們嗓門喊得震天響,卻沒有一個人跳到水裡去救人,還說要叫船,等船擺好劃過來,估計端平公主那平坦的小腹就該比十月懷胎還可觀了……
沈雲回身走了幾步,但最後還是長歎一聲,扭頭跳進了湖水裡。冰冷的湖水沾到後背的鞭傷上,疼的他差點一個激靈沉到湖底去。
沈雲這一扔著實力氣不小,竟然將她扔出了六七米,再加上她自己瞎撲騰,也順水漂出去幾米。眼看她喝了無數口水,慢慢下沉,湖面上只能看見兩條不斷揮舞的纖細胳膊。
沈雲奮力蹬腿游了上去,一把從腰上抱住端平公主。就這時,感覺到有人救她的端平公主突然死死地抱住沈雲的腦袋。
快淹死的人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是會死死抓住的,更何況一個大活人。所以下水救人一定要從後面抱住落水者的脖子,盡量將溺水者的頭伸出水面,再游向岸邊。
可沈雲是從正面過來的,端平公主死死扭住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裡抱,沈雲只覺自己的腦袋在軟綿綿的水裡碰到了兩團更加軟綿綿的東西,出於本能他還用力蹭了蹭。
「啊!」藉著沈雲的身體露出水面的端平公主更加激烈的大叫起來,兩條小腿亂撲騰,結果正沉浸在綿軟觸感中的沈雲一個不妨,男人小腹下面最不能觸碰的位置被踢個正著……
「哦……」一聲變了聲調的慘叫從沈雲嘴裡發出,結果吸進去一大口水,差點沒把沈雲給窒息過去。
媽的,老子來救你你竟然想斷我的後……
那個部位被踢到的男人一般脾氣都不會很好,反正沈雲的脾氣就壞透了,他如八爪魚一樣將端平公主扯了過來,粗魯地就是一個手刀劈在她的脖頸上。
終於安靜了。
沈雲扯過這個刁蠻公主,慢慢向岸邊游去,潛在水底的手極其憤恨地在她胸口揉了幾把,嬌巧的『臀』部也沒逃過他的魔爪。
這時湖邊上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個個對著湖面大呼小叫。還有一群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生,正激動地朝這邊招手。
等將端平公主抱上岸,早有一群女生撲了過來,沈雲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些女生的樣子就感覺手裡一空,接著沒等他說什麼,就聽見人群裡有人喊:「就是他,就是他把端平公主丟下水的。我親眼看見了。」
「打死他,他竟然敢欺負端平公主!」
「對,打死他!」
……
「喂,大家聽我說……」
沒等沈雲將辯解的話說出口,一大幫男生已經撲了上來,如狂風暴雨般的拳腳已經打在了他身上。
圍毆他的至少有二三十個人,別說他剛剛被踢了小弟弟,正渾身發軟,就算他平常也不可能在這麼多亂拳亂腳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再說,他也不可能對這些「義士」下死手吧?!所以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大喝一聲,「嘿」,然後雙手抱頭往地下一蹲,愛咋咋滴吧,打不死就成!
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快保護端平公主去找醫官啊!」
於是那些剛才還在「義憤填膺」揍沈雲的男生全部一窩蜂地跟著背負著端平公主的駿馬,撒丫子跑遠了。
沈雲萬分鬱悶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都酸痛難當。原本乾淨整潔的長衫也變得皺巴巴,還有很多骯髒的大腳印子。再仔細一看,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打人竟然用爪子撕,把沈雲的手袖都給撕破了。憑著以前的打架經驗,沈雲知道自己的臉上肯定也挨了幾下,好像還是被人撓破的。
「媽的,這幅尊容怎麼去見祭酒大人?算了,還是先回去換身衣服再說!」沈雲暗暗想著,正要往回走,忽然從來路上跑來一個人,正是方謄。
「淵讓君,你怎麼還在這裡,祭酒大人都等急了……咦,你這是幹嘛去了?」跑近的方謄奇怪地看著沈雲那破爛的衣衫道。
沈雲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犯太歲,也不解釋,無奈苦笑一聲後對方謄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再去見祭酒大人吧!」
方謄也只好把疑惑放進肚子裡,拉起沈雲往論社跑:「來不及了,還是先去見祭酒大人再說……剛才祭酒大人又派了兩個人過來找你,說是政務院有大人看上了你的文章,正召詢你呢!」
沈雲就這麼被方謄連拉帶扯地跑到了論社。
論社是個兩層的小樓,就在論榜的後面,是祭酒大人辦公的地方。
祭酒大人是帝國子爵,姓杜,名文,字筱闕,號瀾山居士。今年六十二歲,再干三年他就可以向內閣遞交致仕條文,申請致仕。在他當帝國大學祭酒的十五年間,共為帝國培養出了四個輔政大臣,六個尚書,十八位將軍,可謂桃李滿天下。在朝中,大部分人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稱呼「先生」!
而今天,這位桃李滿天下的杜祭酒卻被沈雲氣的不輕。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祭酒大人指著沈雲身上破爛的衣服還有身上的傷問道。
沈雲先朝祭酒大人做了個揖,然後道:「回稟祭酒大人,沈雲在來的路上與人鬥毆!」
沈雲沒有說謊,他確實動手打端平公主的屁屁來著,不過是在水裡,沒人看見。
「你,你真是有辱斯文!」杜祭酒沒聽沈雲說完就吹鬍子瞪眼地拂袖道:「朽木,真是一塊朽木。老夫看見你那篇文章後本以為你已改過自新,是一塊難得的璞玉,卻沒想你還是如此頑劣不堪,難當大任。罷罷罷,你且去吧!」
沈雲本就不想這樣見祭酒,自己想說的話也在那篇文章裡說完了,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故而聽祭酒這麼一說,他也順勢作揖,正要退下就聽一人道。
「先生且慢,我瞧他倒是有幾分胡公殿下當年的風采啊!」
說話者是坐在廳堂左側的一個中年人,一身墨綠色的長衫,頭箍圓髻,須及下顎,看不出是何身份。難道他便是方謄所說政務院的官員?
聽那中年人一說,祭酒大人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收起怒容也不說話,逕自坐回廳中正中的文案後面。
沈雲不知這中年人是什麼來頭,看座次和聽稱呼,他應該是杜祭酒的學生,也可能不是。但他稱呼祭酒為「先生」,那說明他至少有官爵在身。
只聽他含笑看著沈雲問道:「沈雲,你為何寫那篇文章?」
沈雲摸不準這人的來頭,於是裝迷糊道:「回稟長者,雲雖學業不精,但也落筆有餘,寫了多篇文章,不知長者所問是哪一篇?」
在這裡,面對年歲比自己大的人,又不知道對方姓名的情況下皆稱長者。而且按照古禮,小輩是不能主動詢問長輩姓名的,除非對方主動告訴你,否則這是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
那中年人呵呵一笑:「就是那篇《駁大漢對羅馬宣戰文》!莫要告訴我,這不是你寫的?」
「這個,的確是雲所寫。」
「那你為何要寫?你可知那羅馬帝國自恃立國日久,對我大漢之死敵匈奴接濟不斷,去歲更是暗中資助了匈奴大批糧草和軍械,以至今年開春匈奴再度興兵叩邊,殺我大漢子民逾千人!如此助紂為虐之國難道不應討伐嗎?」說到後來,這中年人竟是聲色俱厲,雙眼溜圓,竟似要吃了沈雲一般。
沈雲心裡咯登一跳,但卻很快平復下來,道:「長者也說了,羅馬人是暗中資助,試問有何真憑實據呢?既無真憑實據又如何服人?匈奴侵我大漢,殺我漢人,的確該死。然無端將對匈奴之怒火傾瀉在羅馬身上似乎有違帝國公平處世之原則吧?!再者,若換地以處,我大漢又何嘗不會這麼做?國與國本無永恆之友情,只有永恆之利益!若此刻與匈奴交戰的是羅馬人,想必我大漢也定然會暗中資助,有或甚者,出兵搏戰以求開疆拓土怕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吧?!」
「荒謬!」杜祭酒一拍案幾,喝道:「我煌煌大漢豈會去做那欺世盜名,背信棄義,有辱國體之事?藹成,豎子滿紙荒唐言,腦中所想更是荒謬至極,還是讓他快快退下吧!」
「國與國無永恆之友情,只有永恆之利益!」那中年人突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彷彿非常讚許沈雲的這句話。
其實這個中年人叫公甫效,字藹成。乃是大漢帝國政務院禮部郎中。乃是帝國正三品的官爵。他身處朝堂已久,自然不像杜文這樣的老學究一樣只講道義卻不說權謀。帝國禮部是負責與各國接觸的部門,公甫效更是對沈雲這句話有非常深的領悟。
看見祭酒大人發火,沈雲不敢再多嘴。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原本還不是很疼的身體現在也酸疼酥脹起來,特別是後背的那記鞭傷,現在更是火辣辣的疼。於是沈雲躬身作揖道:「回稟祭酒大人,長者,學生聞帝國士子皆可言政,上不以言罪人,故學生才一吐心中所想。才疏學淺,所說難免有失偏頗,如有冒犯之處,還望祭酒大人和長者海涵!」
沈雲低調地迂迴了一下,並且暗示皇帝都說過不會以言罪人,你們就不要追究我了。
他這點小九九自然瞞不過公甫效和杜祭酒。
「哼,還算你有些自知之明。也罷,念在初犯,你且回去閉門思過,三日之後另交一份自審書吧。」杜文實在是看不得沈雲那邋遢憊懶的模樣,於是就讓他寫份檢討就算了。所謂自審書其實就是檢討啦!
沈雲求之不得,趕緊作揖告辭。
他走的匆忙,卻不知在他走後,杜文原本惱怒的臉上竟然也浮現了笑意,對公甫效道:「藹成,看此子如何啊?」
公甫效微微頜首道:「遇勢而不滯,臨危而不縮,侃侃而談,風度卓然,條理分明間氣勢雄渾,而且又懂得進退之道,方寸間騰挪猶如天然而成,先生,他是塊好玉啊!只要略加雕磨,去其表面浮躁的少年之氣,他日未必不是我大漢棟樑。先生慧眼如炬,好比千里馬之伯樂,學生在此恭賀先生又得一個好學生!」
杜文顯然被公甫效的馬屁拍的很舒服,撫鬚呵呵笑道:「哪裡哪裡。老夫年事已高,能在卸任之前覓得一良人也算是為國家,為陛下盡最後一份心力罷了。老夫倒是羨慕那渤海侯啊,生了一個好兒子!哈哈哈哈!」
「是是是,等渤海侯進京,我定然是要和他來見先生的,到時先生可不要念著師生之誼,少灌了他幾杯哦!」公甫效笑瞇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