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百四十七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們……」花流年本想說「我們捨得下」，可又擔心被認為是無情無義之輩，話到嘴角時又立即嚥下。
「無妨。」花亂展眉一笑：「修煉者，百年千年在外流浪是常事，這三小子以往也有幾百年都不回家族的情況，你儘管將人帶走。」
那話的意思裡大有轟人的味道。
「流年，雪大哥，小雪雪，與我和夥伴們流浪，很悶。」相思已知，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她跑不了了，只是仍得提個醒：「回家族後我可能更忙，也許一年半載都沒時間相跟大家相聚，我怕你們受不了那份寂寞。」
輕噓一口氣，三人瞬間露出一絲微笑。
「我們不怕悶。」花流年立馬代表發言；「我們在魚王子院落裡住著就好，你只管忙你的事。」
遠離，總不及在附近的好。
而且，那裡還有其他人，為了不讓別人將人先搶去，他們的守著才放心。
花流年，雪裡青、雪裡紅可不放心見過的其他幾位。
香餑餑，她仍是香餑餑麼？
「好吧。」心中異常無語的相思，在除了點頭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得點頭，眼瞟虛空；「小風風，將客人接回去。」
麒麟淚滴內，房間中的隨風翻翻眼，露出一個『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也不廢話，立即搬運。
只在青、紅、淡金輕晃一下後，三人憑空被人運走。
「藥聖，雷家小公主可還在？」運走三個拖油瓶，相思言歸正傳。
「一直都在。」花亂望向兒子；「英年，送水小子過去。」
這人，還真是現實。
相思瞧瞧那將兒塞出去趕人的傢伙，甚覺無語。
「無天，請跟我來。」花英年微笑著站起。
相思站起來，輕飄飄的落到花英年身邊，兩人並肩行走。
轉出門，依著房子內的通道，七轉八彎，九磨十拐的穿過無數樓舍後，花英年領著人走到了一間掩著門的小廳門前。
「三位客人已經在等候著，無天，你自己進去即可。」花英年交待一聲，不知是躲去偷聽還是逃之夭夭的沒了蹤影。
該來的總是要來啊。
噓口氣，相思苦苦一笑，輕推廳門。
門一推即開，無聲無息，小廳內的情景，一目瞭然。
那廳，與相思才離開的那一處相似，亦很小，在桌邊坐著三人，一位是一身粉紅的雷傲鳴，一人即是脫去面具的阿加力，另一人，便是林蕾。
阿加力與林蕾坐在背門的一面，雷傲鳴坐兩人對面。
桌上正煮著水，水聲輕輕，熱氣騰騰，而三人的面前，俱有一盞茶，只是，已經涼了，沒有熱氣。
在三人還沒察覺時，相思一動身形，瞬間到達桌邊，一提水壺，往小茶爐內「嘩」注入熱水。
「唰」同一刻，她長長的烏髮散鋪在空中，帶起一點細細的風音。
「嗖」三人一個冷顫，齊齊的看向突然來降的白影。
一身綴彩鎧甲，明艷的鳳凰羽毛似要騰飛沖天去，無人中散發著的一點氣勢，令人不敢正視，那身材纖細如竹，那髮絲如雲，那人，俊美無雙。
「無……天？！」
「千……雪？！」
一剎時，三道呼息同時一滯，六隻瞳孔驀然爆睜到極致，眸中深處俱是震驚，兩種驚呼，同時響起。
「雷美人，阿加力，林蕾閣下，好久不見。」側轉身，微微一笑，相思眼中無恨無愛，一片平淡。
「無天，真的，是你？」雷傲鳴心一抖，顫顫的站起身，臉上浮出濃濃的驚喜。
阿加力望著那明艷的人，眼中一片癡迷。
林蕾眼中儘是驚艷。
「西海一別即一年多，雷美人可好？」淡淡的一笑，相思飛快的將雷傲鳴面前的涼茶倒掉，換上一杯熱茶。
能好麼？
夜夜思念，夜夜牽掛，日日惦記，那種日子，又怎麼能好？
「我，不好。」眼一酸，雷傲鳴有些想流淚，緊緊的握住茶盞，白晰的手指微微的顫抖。
「過完今天，以後會好的。」心微微一顫，相思頓一下，又飛快的給另二人換上熱茶。
曾經過得不好，那是還有一絲夢想，今日之後，一切回到原點，無愛有恨，沒有感情的折騰，自然會好。
給自己沏上一盞，相思亦坐下。
胸口一窒，雷傲鳴頓覺有些喘不過氣，僵著身，慢慢的坐下，貝牙咬著紅唇，竟驀然無語。
「雷美人，喝過茶，回去吧，雷家才是你的根。」舉盞，相思眼窩微熱：「這茶，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曾經種種，皆是過眼雲煙，今日之後，你將不該記的人忘卻，仍做回雷家最受寵的小公主。」
「還能回去麼？」手一顫，雷傲鳴聲音一哽，眼淚「唰」的一下滾出眼角。
曾經，她只是想將人佔為己有，以照示自己的身份，又是從何時起，心已經改變了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要靠近那少年，想要靠近那親切的氣息，想要那份溫柔，想要那份溫暖。
曾經，當她知道竟是家族的長輩親自下令除去自己心中惦念著的那抹身影時，她失望的棄家出走。
當她明白，她的心中已經只想著那人時，她譴散男寵，只想等著他的出現。
默默的守候中，當她知道那溫柔少年男子的身份時，她震驚的幾乎不願接受那種事實。
重頭理過所有的一切，她恍然明白，那少年，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的，可是，就算知道她被人欺騙，她仍生不出恨。
數月的時間裡，經歷了起起落落，驚驚乍乍後，她卻認清了她的自己心，只想依著自己的心走，好好的活一回。
如今，他卻讓她回去。
還能回得去麼？
若不曾遇見他，她只是家族的小公主，一生都不會改變，然而，她卻遇上了他，心境已變，又如何能回得去？
苦，如潮水湧過，雷傲鳴心中一疼，似被凌遲。
造孽！
早知如此，她不該招惹女子。
天生最怕見別人流淚的相思，心一滯，眼眸頓暗，默默的站起，移步，站到雷傲鳴身側。
「抱歉！」小手輕扶，拭去那眼淚，相思心中極為不忍：「傷害一個女子的感情，非我所願，只因我們兩族注定是生死對立，曾經欺騙你，也只為打擊你祖父的顏面，沒想到竟是如此。」
他可知，她想要的不是歉意？
一個抽噎，雷傲鳴看白鎧的人一眼，淚流的更凶。
「我曾說，我必屠盡雷、青、虎三族，以消我獸族數千萬年的恨，所以，對於雷氏子孫，我不會留情。」收手，相思不看那張淚臉：「雷美人，因你對我的情，或許當下次相見時，我不會親自動手，但是，我的夥伴疼我如命，對於曾經誅我族人的幾族人，絕對不會心軟，你，珍重。」
竟是如此，竟會如此！
就算心中早有準備，當聽到那不掩恨意的話時，雷傲鳴仍禁不住全身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搖晃不止。
「嗚……」，隨著心一悸，一聲嗚咽聲衝口嗌出。
一霎時，雷傲鳴嗚咽難成聲。
林蕾臉一白，一個飛掠越過桌面，輕輕的扶住心中的女神。
「常青有我一生最美的一份回憶，你是我在那裡初見的第一人，我不想讓我的回憶染上污點，今日，我亦不會動隱霧谷的人。」微移一步，相思盯著阿加力的眼：「阿加力，以後，陌路相逢，必是生死之局，你，也善自珍重。」
「千雪，你，真的如此恨我？」阿加力眼一暗，灰色陡現：「祖父所為種種，與我無關，我們真的沒有做朋友的可能麼？」
他？
「我恨的是背信屠我獸族的雷蒂斯氏一族。」心一震，相思幽幽轉眼：「阿加力，是雷蒂斯。阿加力。」
姓氏，竟只是因這姓氏。
阿加力突的無言。
世事如棋，想不到，走到這一步，還得她來勸人離開。
這人生，真的是難料。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雷美人，忘了吧。」心潮一翻，心中決意快刀斬亂麻的相思站開幾步，讓出路；「阿加力，林蕾閣下，護著你們的小公主回她喜愛的地方去，外面不是久居之地。」
「無天……」雷傲鳴突然一掠身，飛向幾步遠的相思。
那嗚咽的呼喚聲，是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
一霎時，相思心一顫，想閃避的身形還沒動時又停滯。
如果是以前，她必會閃開，現在，以聖者的修為，即是有危險，她也不懼，哪怕是自爆，也傷不到她。
相思站著沒動。
阿加力、林蕾全身一顫，如被電擊。
「噗」雷傲鳴緊緊的擁抱住相思。
然而，雷傲鳴比相思略高三分之一個頭，那一抱，相思又變成了嬌小玲瓏的一方。
「無天，我心裡好苦，好痛，好難受。」雷傲鳴擁著人，頭伏下，擱在相思的肩上，淚如雨落。
「我懂。」心一抖，相思黯然：「你的痛，我看得見，只是，錯已成，我雖覺有愧於你，卻也不會放下我的執著，更不會因為因此而自殘自盡。」
「不要，我不要你自盡。」手臂一緊，雷傲鳴的呼吸瞬間急促：「我只想陪著你，只想陪在你身邊，自出生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真正要做的事，自羊城一事之後，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陪在你身邊，現在，不管你水無天還是端木千雪，我仍是只想倍在你邊，僅止而已。」
原來，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