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百四十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四百四十章
「嘶……」一出麒麟淚的瞬間，第一次見玄武建築的明月缺、星無夜，在瞅了一眼那高約過千萬丈的銀色高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亦是同在一瞬間，銀瞳的瞳孔一悸，氣息陡然變零亂。
蘭西眼睜睜的瞧著，卻無計可施。
那是家族歷代長者的居地，如今，竟染上了污氣。
家非家，可還有多少族人活著？
銀瞳雙瞳緊盯著外面，身子禁不住的輕顫。
而他的唇，死死的咬在一起，牙齒刺破了肌膚，滲出了一線紅絲，將唇瓣染得一片妖艷，他那雙手，背上青筋根根鼓起，勁力大的幾乎要捏碎被他握著的那隻小手。
有家不能歸，那是心中最大的痛，她懂。
她的銀瞳，曾經面對死亡時都沒有露出這般的神情，她是何其殘忍，竟然要逼著他面對。
「銀瞳，想流淚就哭吧，別傷著自己。」抬起另一隻手，踮起腳跟，輕撫上那咬破的紅唇，相思沒有感覺到自己手上的痛，倍覺心痛。
「小主人……」眼中一熱，兩行溫溫的液體自銀瞳面上滑落。
「嗯，」抬手，拭去那比珍珠還珍貴萬分的淚，相思的瞳孔望入那沒有靈氣的雙瞳中，聲音擲地有聲：「銀瞳，今日他們讓我們流淚，他日，我們讓他們幾族無淚可流！」
滅盡其族，讓其無可延後；誅盡其人，讓其無人可再起報復；無人無族，令其再無血可見，無淚可流。
在另一個地方，加注在她身上的痛，她百倍的討了回來，在這一片土地上，那加在她與夥伴們身上的痛，她亦必會千倍的收回來。
讓她的夥伴們痛，比讓她痛更不可饒恕。
她的夥伴們，生生世世唯她可以欺負。
相思的心唯餘下狠厲。
「小主人，萬千族人無家可歸，銀瞳心痛。」渾身僵直的銀瞳，顫著唇，銀色瞳孔泛出絲絲縷縷交錯的紅絲。
整個獸族皆無家可歸，她又何嘗不痛？
但是，痛，那是活著的證明。
知道痛，才有希望。
「銀瞳，痛，證明我們還活著，那才有希望。」胸口一悸，相思卻是無淚：「為了將來萬千獸族有家可歸，萬千族人不再痛，我們痛過後，就面對，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是整個獸族的希望。」
「銀瞳，聽千雪的，面對事實，唯有盡快擁有力量，才能盡早重整家族。」紫極拍拍銀瞳，語重而心長。
「銀瞳明白。」慢慢的吸了一口氣，銀瞳的眸子，一點一點的回復清明，手勁也緩緩減輕。
趁著放鬆的時刻，相思不著痕跡的撤回被捏得一片烏青的手，悄悄的藏到了身後，以免被發現。
紫極移過去，輕輕的執起，細細的給揉著，揉散那凝結的瘀血，眼底一片心疼。
相思側眸，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紫極只看了一眼，仍是不肯放開的輕揉著。
「小主人，銀瞳來駕駛這移動城堡。」終於平靜下來後，銀瞳又恢復了那高潔的神聖形象。
相思默然點頭。
銀瞳立即驅動著意念，駕著房子一沉，鑽入地底，一路向著東方前行，麒麟淚自行的跟在了後面。
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寧。
或許，不見反更好，而且，還可以避免被守護的隱形魔獸看到行蹤。
相思什麼也不說，只任銀瞳。
一路飛掠，在飛行了足足近一個時辰後，銀瞳駕著房子一躍而出，又一次出現在空氣中。
隱形房子停在一處很寧靜的小院內，更甚的是，院子看起來很有些偏，四周很靜，不過，仍然可感應到了零散在各方的人類與魔獸氣息。
銀瞳在空中停了短短的一刻，隨即又一劃，自一棟樓的雕花窗中鑽入，並一直見縫就鑽的直行。
在再次飛了足足有一刻鐘後，房子停在了一堵由顯影石與照影石共建的牆前。
「小主人，就是那裡面。」銀瞳指了指外面的牆：「這是最普通的一間存藏物品的貯室，不過，卻得要至寶才能進去，只有裡面才沒有任何守護。」
「我回一下那裡。」相思帶著隱形房子，返回緊跟著的麒麟淚。
隨即，麒麟淚滴一動，無聲無息的穿過了那厚厚的雙重牆壁，落入了一片寬敞的空間中，不過，那裡固然很寬，卻只有一排排巨大的石架存在，並無任何物品。
相思看了一下，挑了挑眉後，又駕著房子飛離。
而在落到外面，銀瞳飛身落到了虛空中，走到一個角落裡，看著那銀色的牆壁，怔怔的發愣。
就是那裡？
可是，她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跟著過去，相思打量了無數回，就只看見一片牆。
「小主人，我們進去罷。」怔了一下後，銀瞳回首，抓過隱形的房子，放在手心，另一隻手劃破手指。
在指尖滾出一粒血珠後，銀瞳輕彈了一下，將血珠彈到了銀色牆面上。
一剎時，銀色中一點紅暈淡淡漫開，隨即，一圈銀華一蕩，一個銀色的大通道出現在牆壁中。
我的娘。
又是隱藏著的封印之地。
相思看的瞳孔直縮。
銀瞳立即閃身而入，麒麟淚亦不客氣的跟了進去，而在人進入後，那光圈又一蕩，牆又是那一片牆，彷彿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銀色通道很長，在至少飛行了半個時辰後，前方又一次出現了一片牆，並且再無路可走。
銀瞳到了牆邊，左手抵向了牆壁壁面。
在他手觸上牆的瞬間，銀光一閃，一霎時，人從通道消失，而在從外面消失的瞬間，卻已經落入了另一片成蒼穹形的圓形空間。
那裡面，最中心處豎著略小一些，卻是空間縮形的塔，塔的外面是一道道的圓階；而緊挨著外面那空間處，自自底面往頂層也是一道道的階面，而此時，那一道道的圓階上，自底層往高外的排列著一支支銀色螺旋形巨角。
長短不一，大小不一的巨形銀角，顏色濃淺不一，最中心塔上的銀角質地最好，每一支的表面光潔如鏡，光澤晶瑩閃亮，最尖上豎著的一支最為耀眼，整個角已呈透明狀，更有一層流光在自動迴旋。
整個空間中銀光耀耀，那晃光的光澤，有如天空中眨著眼的璀璨群星。
「絲……」一瞬間，隱形房子中的人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角豕！
獨角獸的角，全在此。
相思瞅著外面，眼珠停止轉動，徹底石化。
銀瞳輕輕的放開手中的隱形城堡，身形慢慢的下降，輕輕的落到了那空間中心的塔前。
「第九代靈者銀瞳，請歷代靈者聖安。」銀瞳站定，身形一晃，化為獸形，向著塔，莊重的垂首至地面。
抬頭，垂首，連繼三次後，銀瞳轉身，又向著四方各自半垂首。
相思愣了一下後，慢慢的回神，駕著房子，也落到了銀瞳身邊，而她自己，則輕輕的抬步，站到了被閃亮銀芒照著的角豕中。
「歷代靈者聽稟：第八任『言』之人靈違背天地之意，誅我獸族，伐我族地，今家無家，族人皆為奴僕，為解族人之危難，平定混亂，銀瞳回豕，請用我族先人的靈角數支，他日功成，銀瞳必執三族之血，祭銀氏族人先靈。」
四方行禮畢，銀瞳再次向著塔垂首，低低訴下一句後，後退七步，化回了人形，再緩行著，走到第一邊，輕輕的揮了揮手。
幾道銀光自各處一晃，在頃刻間，全部浮在了空中，整整齊齊的一列，排成了一排，卻是有十七支。
銀瞳默默的看了一眼走出房子的相思，手指一動，十七支巨形銀色螺旋角全部進入了戒指中，隨即，一轉身退回到了房子中。
而在銀瞳返回的瞬間，紫極亦是一晃身，也落到了角豕中。
「第九任暗黑鳳凰凰靈端木千雪，請光明系歷代靈者安。」相思走近塔，恭敬的彎下腰，行了一個晚輩對先輩的問安禮。
禮畢，起身，向著四方亦微微的彎了下腰。
暗黑鳳凰，那是七大伴靈名列最前的第一靈，自來，歷代的靈者除了聖主，從不會向任何人躬身，能得一個微微的低首禮，那也是天大的面子。
而小主人，身為凰靈，是與聖主同等的尊貴，整個天地間，能當起一禮的，也只有天地之靈。
如今，小主人竟給他的族人先輩問禮，光明一族的前人，何其榮幸！而他，又何其的幸運！
房子內，銀瞳心一揪，眼中滲上濕意。
「借用光明系族人靈角，本是千雪之意，若各位前人有靈，需降罪後輩以示懲戒，請盡降於端木千雪一人承擔，他人無錯。」靜靜起身，一一的看過整個角豕：「端木千雪以血祭靈，請各位寬恕擅自入豕之錯。」
相思抬指，劃破手指，往空中滴灑出七滴鮮魚，再一揚手，頃刻間，小小的血團一散，化為濛濛的紅霧，漫向四方。
一瞬間，銀光一亮，塔頂尖上的銀角上迴旋的流光染上了一道紫色光圈。
黑鳳凰之血祭，百年之後，光明系將有靈角凝形。
「唰」，盯著外面的銀瞳，看著那塔上的靈角，雙眸一悸，又一次淚如珠落。
「百年之後，靈角凝形，第一代的靈者，到時別忘了到暗黑一族去謝禮。」紫極瞳目一閃，微微一笑，不由分說的拉起相思的手就跑：「千雪兒，這回光明系的角豕賺大了，我們走。」
相思滿腦子的問號，卻因為是在角豕中，地方過於莊嚴，不好亂問，只得任其拉著退回。
「小主人，都是百萬年以上的靈角，請您接收。」悄悄的抹去了眼淚，銀瞳待人一回來，立即將靈角取出。
有一此情感，不需言語便知，而此情此景，無言便是最好的語言，要知道，她接收的，不僅是靈角，還有整個獸族的希望與未來。
那是沉重的托負，沉重的足以令人想轉身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