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思驀然側首。
亦只是在這一瞬間，那道人影自那銀色罩處一晃便越過了人群，落到了幾人眼前，那艷麗的色彩晃過虛空，恰如彩虹劃出的軌跡。
來人一身紅色衣袍，那炫麗的顏色比夏季的驕陽更耀眼，衣擺下露出的半截紅色長靴光滑如鏡面，其身身材修長、高挑如青松。
此刻，他的上半身衣袍斜敞開到了右方後頸肩胛之下，一側是搭在了手臂上，整個右肩都爆露在了空氣中，比女子還的精美白皙頸脖之下，鎖骨精緻完美。
因衣斜開，那一覽可觀全的右胸處，那細膩、光潔的肌膚反映著衣袍的紅色而泛起淡淡紅暈，而那粉紅的一點小櫻桃挺直俏立，正隨著軀體主人的呼吸而微動。
他有一頭比白雪更晶瑩的長髮，卻是未束未綁，全部自由的披散著，髮梢垂過了『臀』部，雪絲飄飄落入衣袍上，紅中染雪的景色，恰如雪花落在了鋪地紅緞上，其中一縷垂落右胸，與肌膚親吻。
他的左耳中，以紫色細鏈懸著一隻直徑約有十公分的一隻銀色圓形大耳環，環中心是一橫坦上下至底的一隻兩端尖尖的紫色水晶。
然而，擁有一頭雪絲的他，卻是墨染長眉，烏夜為瞳，三春桃花凝色為雙唇，那點綴著墨眉黑瞳的臉，卻是連烏鴉飛過都會嫉妒的因忘記呼吸而掉落，那臉，俊美的無詞可形其容。
而自落下身形時，他那狹長的桃花眼半挑，紅唇上翹，隱有一絲諷笑，他的手，右手執了一把張開了白綢為面的扇，右手翹成了蘭花指狀輕掂著扇沿，那人那姿勢，無一不透著邪魅。
男……男人？
天啊，那麼動聽的女音，竟是男人發出的？！
一瞬間，兩眼陡然爆鼓，相思當場懵了，一雙黑漆漆的瞳孔就那麼毫不知避諱的落在了那人的胸脯之上，視線是炙裸裸的。
是他，竟是他！
「雪裡紅，又是你！」心中一震，雷仁兩眼瞬間泛上了一點暗紅，語調中隱隱透著一抹偏激。
雪裡紅，九宵雲城雪無雙之子，現今才一萬零幾歲，其天賦異常卓越，七千歲時突破了神階，是雪家最有希望在最快的萬年內到達聖階的第一人。
他亦是雲城雪家最小的孩子，那雪無雙共有妻妾三百六十，其兒女共有一千零一個之多，雪裡紅排最末，正是那一千零一的雪家老ど。
因其最幼，自出生便倍受其父寵愛，其兄姐們更是呵護如寶，不過，雪裡紅自小便行事怪癖，亦是雪家的異類人物。
雷仁重重吐出一聲來人的名字後，便死死的瞪著了雪裡紅，臉上一黑黑白白的來回變化著。
而雷仁身後那一萬餘眾，則在那一瞬間，直直的寒顫了一把，眼中不自然的浮現上一絲忌憚的懼意。
雪裡紅？
一震身，相思又是一瞪眼，還是直勾勾的盯著人看。
「小兄弟，怎麼樣？」桃花眼一彎，雪裡紅衝著那有些傻怔般的絕色少年拋下了一個含羞帶嗔的魅眼兒：「本公子這身子，可還入得了你的貴眼？」
絕色容顏羞怯如少女，聲音更比之前嬌柔了數分，絲絲邪氣自那雙眼中漫起，如霧一般滲入了空氣中。
一剎那間，那雷仁卻是定了眼珠子，那身子竟好端端的輕顫。
人妖！
像妖孽一樣的人妖！
聽著那發哆的嗓聲，相思的後背如千萬隻毛毛蟲在爬，一片麻癢。
丫丫的靠。
她吃不消哇，誰來告訴她，她遇上了啥？
「一身風姿，舉世少有，傾國傾城有盈餘，」汗顫了一下，相思抬手，抹了一把額間的虛汗，表情訕訕的：「可惜，本少無國無城，否則，一定雙手奉上，只為博美人一笑。」
賺到了賺到了！
少主竟然會有被調侃的一天，而且，還是明知是雪家少主的情況下啦。
這回，回去後肯定能讓滿城的長老們掉眼珠子。
遠重雲嘴唇一抿，心中無比的燕雀。
而銀罩兩側的人，眸子俱是一閃，又立即閉緊的嘴。
一邊的雷仁雙眼一鼓，徹底的進入發呆狀態。
呃？
有意思。
笑容一濃，雪裡紅一晃身，瞬即便到了相思身側，還沒容得其人有所反應，左手一搭，便自後方攬上了那纖細的肩。
好快。
這廝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一瞬間，相思心中一悸，暗自心驚那快得連給自己反應的意念都沒有生出而人已到的速度。
「傾國皆是身外物，本公子更喜歡美人，何不以身相許？」而雪裡紅一攬住相思，頭一伏，下巴就擱到了她的右肩上，艷紅唇瓣一啟開，便在那耳邊吐氣如蘭的呢喃了一聲。
我擦擦！
她被人妖盯上了。
以身相許？
誰許誰？
「本少雖非偏受男色之人，」心中汗泠泠的滿了整個心房的相思，忍著骨頭都被酥掉的癢麻感，一側眸，打量了光華耀眼的人妖一眼：「不過，此般人兒，帶出去也是撐得住門面的，你竟以身相許，本公子就勉為其難的收了，等看到中意的女子再娶為正妻也不晚。」
至於，雪裡紅的本意，早被曲解到十萬八千里外。
「絲……」遠重雲跟那一群人，暗自抽了一口氣，瞪著兩隻眼，魔怔了。
有意思有意思。
終於碰上了一個有趣的人兒。
「如此，本公子就是你的人了。」雙目陡然一亮，雪裡紅將半個身子壓到了那瘦弱的肩上，淺笑如花。
我擦。
打蛇隨棒上？
相思一瞪眼，半晌回不過神來。
「哧噗……」一邊的雷仁醒過神來，狠狠的喘了口氣，而他的面色，白中帶青。
「你怎麼還不走？」雪裡紅掃了一眼，一收手臂，閒閒的站成一個自認完美的姿勢，聲音一變，成了清冽的男音：「可是惦記著美人樓中的美人兒，還想要本公子請你喝回花酒？」
人妖是種馬男？
相思打了一個哆嗦，眼中帶著些莫明的神色，又看向了那妖孽。
喝花酒？！
「你敢！」一個冷顫，雷仁面色頓然一片青鐵。
花酒，男人都愛喝，雷仁也是特愛喝，只是，那是自數千年，現在一提花酒二字，他就渾身打顫兒。
至於原因，很簡單，全是對面那人所賜。
青鐵著臉的雷仁，身子又一次輕抖。
咦？
有什麼恐怖的事，竟會將一個神階嚇成這樣兒？
「漂亮的美人兒，你請那位喝的什麼花酒、」心中一好奇，相思就興奮了，立即一蹦過去，跳到空中，攬了雪裡紅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說來我聽聽，下回見了，我也請那位喝喝，以示友好。」
遠重雲突的閃了閃眸子，視線就停在了相思的那隻手臂上。
「你想知道？行，我跟你說說，」雪裡紅一樂，聳了聳肩，悠悠的瞟了對面一眼，無比輕鬆的開口：「七千年前，那時……」
「雪裡紅，算你狠！」雷仁的臉再次驀然變色，狠瞪了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雪裡紅一眼，向著後方一揮手，低吼了一聲：「我們走！」
一吼完，雷仁鐵著臉，一旋身，踏入了虛空中，電閃風摯的向著東方外圍的山脈之中奔去。
他一走，那萬餘之眾立即如雲騰起，飄向了遠方。
一瞬間，一大堆人走了個乾乾淨淨。
遠重雲與其銀罩兩側的人什麼也沒說，只淡淡看了眼後，立即隊形一散，自空中分掠到了銀罩四方的空地上，打坐的打坐，看風景的看風景，神態閒悠至極，彷彿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
而對於相思，則更是無視了般，沒人多問一個字，連遠重雲都啥也沒表示的一轉身，逕自回到了銀罩前，坐到了那滾熱的泉水旁。
只有相思、雪裡紅兩人，一個站在草地上，一個站在空中，給一群人送行。
走了？
太太太沒骨氣了吧？
「繼續繼續，精彩還未到來啦。」目送著沒了影子的一堆人，相思眨眨眼，回眸，還是不肯放棄八卦的好機會。
「一會兒說給你聽，現在我們過去。」雪裡紅一伸手，一把反攬過那纖細的人，飛向銀罩。
那裡罩著什麼好東西？
相思任雪裡紅拎了，盯著前方的銀光，眼珠子亂旋。
短短的距離，根本用不著說飛，雪裡紅只動了動身形，就已經到了遠重雲坐著的對面。
「坐，咱們慢慢聊。」雪裡紅落下，鬆了手，慵慵的坐到了草地上，指了指自己身側。
這回是正經的人了。
這樣子還真是美的沒活說，都可趕上紫極了。
瞅著回復正常了人，相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也不做任的坐下，隨意而自然疊起了雙腿。
這少年，還真是夠個性。
遠重雲動了動眸子，也不多問。
「小兄弟，你都不說下自己，讓我認識一下麼？」將坐姿甚是逍遙的人打量了數眼，雪裡紅難得的正兒八經的神色。
「姓水，名無天。」一抬首，望了雲霞滿天的虛空一眼，相思脫口而出。
無天無天，心中沒有那個「天」。
眼一凝，相思卻沒有任何波動的氣息外露。
姓水？
大陸好似沒有水氏的聖者，是哪鑽出來的？
「你多大？」腦子中飛快的搜索了一遍，確認沒有尋到相應的家族後，雪裡紅面色如常：「我一萬零六十六歲，如果你比我小，我以後喚你水弟，或者無天，如果比我年長，我得再想想該怎麼稱呼你。」
娘啊。
一萬零六十六，老妖怪哇。
「我，十六歲。」心中毛了毛，相思悲催的連聲音都弱了幾分，絕對是受了打擊的樣兒。
「什麼？」身子一躥，運重雲蹦了起來，兩隻眼睛瞪的圓圓的。
「十……十六歲？」舌頭一打結，雪裡紅握著扇子的手一緊，狹長的桃花眼全開，神色那叫個驚訝。
十六歲，尊階？
大陸那才冒出的絕世天才，三十歲多一點兒就到了神階，如果這位，以此速底，到三十歲時，甭說神階，只怕聖階都到了。
遠重雲僵在空中，瞪著兩眼就呆了。
年齡小不是她的錯，那樣看她幹啥？
「沒辦法，我娘將我生得的晚啊。」瞅了兩人一眼，相思鬱悶的撇嘴。
天才。
只怕還是絕世天才中的天才人物。
「那你只能當小弟了，」心中驚歎了一把，雪裡紅長臂一伸，攬住了那細肩：「以後，你就跟我混，放心，只要你乖乖的當小弟，大哥我定不會虧待你的，有好處時，少不了你的一份，等你將來發達時，可別忘記我這當大哥的。」
這是怎麼說法？
她當不要當人家的小「弟」。
「小雪雪，如果我沒記錯，你剛才已經以相身許給我了，」邪邪的掃了某人一眼，相思笑彎了眉：「你都是我的人了，那就是我的跟班，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想當大哥，下輩子再說。」
小……小雪雪？
太寒磣人了，都可趕上三哥了。
「無天，你怎可如此待我？」心中寒了寒，雪裡紅立即聲音一轉，令人直打顫的女音又起：「我都委身隨了你，你連份自由都不讓人家擁有，如此豈不是寒了人家脆弱的心？」
我倒。
她玩不起，她認輸。
「小雪雪，再玩下去，我丟你去美人樓。」抖落瞬間爆起的雞皮疙瘩，相思汗泠泠的舉白旗投降，狠瞪了那笑得跟狐狸一樣的一眼：「剛剛的那個跑了，或者，我可以請你試藥。」
難不成，真的是藥劑師？
「無天，你真是藥劑宗師？」心中一凜，雪裡紅再次一改男音，肅容以待，表情異常認真。
空中的遠重雲，醒回神，立即往地面一坐，又豎起了耳朵。
藥劑宗師就是藥劑宗師，還能騙人不成？
這年頭，隨手在大陸一抓，雖然沒有一把，也不會空手而回，有必要冒充麼？
「對。」不解的看了嚴肅的人一眼，相思眼中浮現一抹訝異，慎重的點頭：「十二歲時便已經是了。那個，有什麼不對？」
遠重雲雙目陡然大亮，不過，這一回，他卻沒失態的再蹦起來。
十二歲的藥劑宗師，那天賦，連藥聖都望而莫及。
如果是真的，那這大陸，必將再現新局。
「沒有。」抑下心中的震驚，雪裡紅往身邊隨手一拔，扯出了一棵綠色植物舉了起來：「無天，這個是什麼？」
唉，太辱她的人格了。
不相信就不相信，也用不著如此啊。
「籐鈴。」瞟了一眼，相思暗歎了一聲，也隨手拔了一株相同的籐鈴在手中，一邊把一玩一邊漫不經心的出聲：「不相信就當你沒聽過，別拿這種考驗藥劑學徒的最為普通的藥草來給我看，如果你有雪昊花、水中月一樣的藥材，拿出來才能看出水平。」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別的意思。」將手中的綠籐丟了，雪裡紅還是一臉的嚴肅：「無天，你怎麼會有聖者的護體聖光？可是哪位聖者護送你來此地？」
陣眼的結界銀光。
「沒有，」不提還好，一提那玩意兒，相思直抽嘴角，心中無奈，只得隨手扯謊：「我只是看到了一團銀光，覺得好玩，隨手碰了碰，誰知被丟到這地方來了。還有，這是哪？」
有哪種事嗎？
「落川平原，龍泉山，知道嗎？」雪裡紅腦子閃過無數問號。
落川平原？
沒聽說過。
龍泉山？
山認識她，她不認識山。
丫的，一會兒她得趕緊閃人回家，問問那幾位，這啥也不知道的感覺，真是太不妙了。
「沒聽過，它們認識我，我是不認識它們的。」對玄武大陸一無所知的相思，翻翻白眼後，下定決心準備臨時抱佛腳的去補充知識。
不知道？
「那是從哪邊大陸來的？」心中微怔了怔，雪裡紅墨眉自然的挑了起來。
「別以常理來推算我的出現，」相思斜了一眼，將手中的小草翻過來把玩：「我自小被師尊帶到了一處四周是銀光的地方生活，這也是我第一次離了那裡，出現在師尊所說的大陸上，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那裡是哪的，因為我也不知道。」
奇怪，草葉與經脈怎麼會有黑紫線邊？
變異了？
突的，相思眼一凝，視線停在了手中的植物上。
籐鈴草，葉片成串，四處可見，其葉四季碧綠，而此時，翻過的葉後面，邊緣竟繞著一絲黑紫色的邊線，同時，脈落中也現出了一條條的黑紫脈心線。
「……」雪裡紅訝然的抬眸，還沒開口，又住了嘴，只是好奇的看著那顰眉沉思的人。
仔仔細細的查看了數遍後，確認沒有認錯植物，也不是自己眼花後，相思將手的草丟下，隨手又拔起了棵四葉草與一把普通的雜草，再次翻過來翻過去的查看。
相思是越看眉越擰的緊，她手中的藥草與雜草，無論哪一種，都與籐鈴一樣，都是有黑紫邊線與脈心線。
「有什麼不對？」雪裡紅好奇的盯著那草兒，就是沒瞧出異樣。
也許，該回去問問紫極與隨風。
「沒有什麼，只是發現了一點意外。」沉了沉眸子，相思捏著手中的草兒，站起了身子：「我有事需要去問問我的夥伴們，一會再聊。」
人影一晃，相思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