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章 不得好死白先生 文 / 驍騎校
李耀廷愣了一會才道：「你這同學混的不如意啊，你都是將了，他才是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駐防海也是你給安排的。
陳子錕道：「沒錯，是我幫的忙，他前腳調防，後腳就開戰，可把他坑苦了，不過打仗歸打仗，不耽誤發財，管軍需的，隨便弄點都夠半輩子吃的，汽油、子彈、槍械，只要你能拿得出真金白銀，他都能幫你弄到。」
李耀廷樂壞了：「這條線可得掌握住，趕緊介紹給我，大家一起發財。」
陳子錕道：「沒問題，今晚大家就聚一聚。」
倉庫中的木箱子被搬了卡車，用苫布蓋，隱約露出的一角印著的字母，散在各處的保鏢聚攏車，呼嘯而去。
當晚秘密前來法租界陳公館的人可不少，三槍會的蘇青彥、chun田洋行的慕易辰夫婦，精武會的歐陽凱和司徒小言，美國陸軍尉比爾錢德斯夫婦，自然也少不了大亨李耀廷，為防止引人注目，大家的汽車都停在一條街區之外，陸陸續續步行而來，租界不太平，光蘇青彥就帶了四個護衛，李耀廷更是隨時都有滿滿一車保鏢跟著，這些人並不進宅子，而是散在各處裝作行人模樣或者在路燈下看報紙，或者來回巡視，確保安全。
夏小青操辦了豐盛的家宴，雖然物資緊俏，但只有肯花錢，黑市什麼都能買到，這一點倒是和chongqing一樣。
老朋們歡聚一堂，談笑風生，錢德斯尉帶了一箱子威士忌當作禮品，洋酒在黑市的行情可不低，當初駐紮菲律賓的窮尉現在搖身一變，變成腦滿腸肥的軍需官，氣色都不一樣了，艾米麗更是容光煥發，手帶著碩大的鑽戒，拎著鱷魚皮的小包，想必都是尉的外快相當豐厚。
酒過三巡，忽然外面進來一人，對李耀廷附耳說了幾句。
李耀廷面色大變，肅然道：「剛收到風，七十六號派了幾車人進了法租界，不知道要找誰的晦氣。」
眾人面色都變得難看起來，七十六號臭名昭著，惡名遠揚，這幫漢奸和以前混海灘的江湖人士不同，當家作主的兩個人，一個叫李士群，一個叫丁默村，都是專業特工出身，行事縝密狠辣，殺人不眨眼，淪陷以來，死在他們手裡的反ri人士不在少數。!。
慕易辰道：「幸虧我們在陳公館做客，不然真要當心了，不曉得今天哪個人倒霉。」
眾人都沉痛的搖頭，悲憤莫名。
陳子錕笑道：「且看他們猖狂到幾時，咱們喝酒。」
乾了一杯酒，他低聲問李耀廷：「消息可靠麼？」
李耀廷也小聲回答：「可靠，你還記得我以前有個司機叫吳四寶的麼，他現在就在七十六號，到底有些香火情，彼此之間經常有情報往來。」
陳子錕道：「看來七十六號情報靈通的很，今天和我同船而來有一位大人物，想必是衝他去的。」
李耀廷會意道：「是chongqing方面的特派員，最近海局勢不妙，也該收拾一下殘局了，算了，不管他們，只要別招惹咱們就行。」
又喝了一會，突然外面傳來激烈的槍聲，餐廳的玻璃都被流彈打碎了，眾人大驚，紛紛藏身餐桌底下，陳子錕飛身樓，先確定妻小的安全，讓林文靜抱著孩子躲在臥室衣帽間裡，這才出來，一躍下樓。
樓下大廳，雙喜打開一口木箱，裡面全是擦掉了黃油的雷明頓霰彈槍，男人們七手八腳的填著子彈，咬牙切齒，外面槍聲更加激烈，看來七十六號的特工是衝著陳公館來的。
裝彈完畢，陳子錕和李耀廷各持一把霰彈槍站在大門兩側，低吼一聲：「走！」大門打開，兩人同時現身門口，一手推拉槍管下面的套筒，一手扣動扳機，霰彈扇面射出，鐵雨肆意傾瀉。
雙喜和蘇青彥各持從窗口躍出，左右夾擊，樓夏小青舉著步槍沉穩射擊，一槍一個。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來的遠遠不止一車人，足有二三十口子，一水的禮帽短打，胳膊紮著白毛巾，不過武器裝備就差點成色，只有擼子和盒子炮，干特工的講究隱蔽性，對火力要求不高，七十六號沒有重火器，就算有，也無法通過租界閘口。
武器的差距，使得突襲的效果很難持續，特工們死傷纍纍，剩下的人見一擊不中，紛紛車逃命，交火只持續了五分鐘。
地一堆子彈殼，還有八具屍體，沒有任何身份標識，也都是生面孔。
交火結束，法租界巡捕才趕了過來，對於這種場面他們早已司空見慣，也不抓人，也不問話，只負責喚來水車，用水龍頭把地的血跡沖刷乾淨。
眾人回到公館，匆匆收拾行裝，這地方已經暴露，住不得了。
忽然慕易辰道：「哎，那兩位精武會的朋呢？」
話音剛落，歐陽凱提著一個半死的傢伙進來了，往地一丟，淡淡道：「抓了個活的。」
雙喜前揪住那人領子：「說，誰派你來的？」
那人翻番眼皮，裝傻充愣。
蘇青彥走過來，拍拍雙喜肩膀：「讓我來。」
他掏出匕首，二話不說先將那人的小拇指切掉，頓時殺豬一般的慘叫直衝雲霄，外面洗地的巡捕都眼睛都不眨，更不轉頭來看。
蘇青彥繼續切手指，卡嚓一刀，無名指也掉了。
「我說我說，是張老闆派我們來的。」
「哪個張老闆！」
「張嘯林！」
大家面面相覷，本以為是七十六號，沒想到是老對頭張嘯林下的黑手。
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畢竟這傢伙只是個小嘍囉，蘇青彥把他交給手下處置，幫著陳子錕搬家。
行李很快收拾好了，林文靜抱著哇哇哭的小白菜不知所措，夏小青一臉怒氣，這個陳子錕真是惹禍精，剛到海就引來一幫殺手，雖然這次平安無事，可誰能保證下次安全，硬是搞的好端端的家不能住了。
往哪兒搬是個問題，李耀廷家也不安全，三槍會和精武會在閘北日本人治下，更不行，正在犯愁，艾米麗自告奮勇：「到我家去。」
當初陳子錕曾經把曼哈頓的豪宅借給艾米麗和三個孩子居住，比爾的新差事更是全靠陳子錕幫忙，現在終於可以回報了。
公共租界英美人聚居的地方還是很安全的，有海軍陸戰隊站崗，漢奸特務再猖狂也不敢招惹洋人，於是陳子錕親自送妻小前往，其他人各自散去。
……
次日，米姨再次來到陳公館，發現大門緊鎖，人去樓空，再看牆壁，鐵門，纍纍彈痕，頓覺不妙，慌忙回家質問阿弟米家富：「家富，儂昨天亂說什麼了？」
米家富不明就裡，米姨說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阿拉就和老白講了一句閒話，難道……」
老白是什麼人，米姨清楚的很，昨晚陳公館遭襲，絕對和他脫不開干係。
米姨很惆悵，她有些擔心林文靜的安全，更讓她鬱悶的是，以後沒有免費米糧往家裡拿了。
「冊那，老白坑我。」米家富按捺不住跳了起來，他不是傻子，頓時想到剝豬玀的人可能就是老白安排的一齣戲，這傢伙，不夠朋。
米家富來到煙館，在一群吞雲吐霧的道中找到了老白，不客氣的往他身邊一躺，讓夥計一筒煙。
「家富，儂做撒子。」老白斜了他一眼。
「做撒子，儂心裡清楚，儂賣情報賺了不少銅鈿，起碼和阿拉五五開。」
「撒子情報？」
「少裝傻，陳子錕到海來的情報。」
老白鼓起眼睛：「儂搞搞清爽好不拉，儂一句閒話，誰記住了？哪個賺了鈔票，哪個不得好死！」
米家富見他賭咒發誓，漸漸相信：「真不是儂告的密？昨晚陳公館被人抄了，滿牆都是子彈坑。」
白先生依然撇清：「不關阿拉的事情，不過呢，你真有可靠的情報，咱們倒是可以搞一下，賣給七十六號或者張老闆，二一添作五。」
「好，一言為定。」米家富相信了，抽完一筒鴉片，晃晃悠悠回家了。
白先生望著他的背影，悄悄捏了捏口袋裡厚厚的鈔票，得意的笑了。
抽足了鴉片，伸個懶腰，該去茶樓喫茶了，白先生輕飄飄吩咐一聲：「記賬。」也不付錢，直接出門了黃包車，說了茶樓的名字，閉眼睛開始養神。
忽然他感覺不對，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摘了蓋在臉的禮帽一看，黃包車被拉到一條僻靜的弄堂裡，車伕橫眉冷目，撩起衣服露出槍柄：「老實點！」
再看後面，兩個大漢已經守住了弄堂出口。
白先生是聰明人，不用對方刑就說了實話，陳子錕抵達海的消息確實是他出賣的，昨天他先到的七十六號，但是李士群和丁默村都去日本憲兵司令部開會了，於是他想到張嘯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而且自己和張老闆也算熟識，便把這個情報賣給了那邊。
車伕點點頭，做了個手勢，站在白先生背後的大漢一掌砍在他脖頸，把人打暈了塞進麻袋裡，用黃包車拉到黃浦江邊，一腳踹下去。
可憐海灘一代白相人，就這樣汆了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