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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三章 去哪兒留學 文 / 驍騎校

    陳子錕心不在焉的幫王德貴幹完活,換了一身乾淨的軍裝,抖擻精神來到簽押房門口,大喊一聲:「報告!」

    「進來。」吳佩孚的聲音很平和。

    陳子錕大踏步的走進簽押房,乾淨利索的敬禮:「二等兵陳子錕奉命前來報到!」

    「坐,坐吧。」吳佩孚沒穿軍裝,一襲拷綢長衫顯得溫文爾雅,手裡捏著一本明版的《春秋》,頭髮剃得很短,頗有儒將之風。

    陳子錕大為納悶,大帥唱的是哪一出,怎麼這麼和氣?

    納悶歸納悶,他還是乖乖坐下了,而且屁股佔滿整張椅子,並非那種小官員見上司般戰戰兢兢屁股挨個邊的樣子。

    吳佩孚搭眼一看,暗暗點頭,此子是個磊落之人。

    「子錕,你屢建奇功,本帥卻未曾提拔於你,你可有怨言?」

    陳子錕早有腹稿,朗聲答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標下不敢有怨言。」

    「呵呵,是不敢有,還是一點也沒有?」

    「回大帥,真沒有,標下知道,大帥良苦用心,是要磨練標下寵辱不驚的毅力。」

    吳佩孚點點頭,甚為滿意:「我知道你的來歷,五四風潮,火燒趙家樓的功績有你一份,一介書生投筆從戎,這份拳拳報國之心可圈可點,再兼有一身虎膽,兩膀神力,這樣文武雙全的猛將,我吳佩孚若是不用,豈不是瞎眼了?」

    陳子錕站起來,拱手道:「大帥英明!」

    「你坐,喝茶,喝茶。」吳佩孚刻意將這次見面渲染成私人會面的形式,陳子錕也知對方想拉近距離,便也更加放開,道:「玉帥準備怎麼安排標下?」

    吳佩孚道:「我軍雖然武力雄厚,將士用命,但不足之處尚多,步炮協同極差,機關鎗不會跨越射擊,出了故障士兵也不會修理,戰術戰法更是與前清無異,這樣的軍隊,橫掃西南或許可以,但遇上列強軍隊,怕是難免重演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慘劇啊。」

    陳子錕深以為然,道:「強軍,必須以人為先啊。」

    「正是!」吳佩孚忽然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踱步,似乎頗為興奮:「師夷長技以制夷,這就是我們要走的路,我準備送你去留學,學軍事。」

    陳子錕也站了起來:「謝大帥!但不知大帥準備送標下去哪國留學?」

    「日本,唯有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才是最佳選擇。」吳佩孚望著窗外,一字一頓的說道。

    陳子錕卻大為失望,他打心眼裡瞧不上小日本所有的東西,軍事也是如此,當即便道:「大帥,標下在北大上學的時候曾經聽說,若論陸軍,放眼世界唯有德意志法蘭西才是一流,日本陸軍,只是二流貨色。」

    吳佩孚道:「小伙子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為你選擇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有多重考慮,其一,日本與我比鄰,自明朝萬曆年間起就屢次與我國開戰,甲午、庚子更是將戰火燒到我國門之內,二十一條猶未雪,青島又被日本吞入腹中!我與日本,二十年內必有大戰!」

    陳子錕接口道:「大帥的意思是,熟悉敵人,瞭解敵人,才能更好的應對敵人。」

    「不錯,就是這個用意,這是其一;其二,日本陸軍更適合我國人學習,英美法德,國力強盛,他們的陸軍以火炮戰車為主,師下轄有炮旅,團下轄炮營,歐洲戰場上還出現了一種嶄新的兵器,名曰『坦克』,外敷鐵甲,內裝火炮機槍,有萬夫不當之勇,試想我國,連尋常汽車都製造不出,又何以大規模裝備鐵甲戰車?別說戰車,就是機槍我們都做不到每排一挺啊,而日本比我國有類似之處,彼邦自明治維新開始積蓄國力,和歐美還有一段差距,他們的部隊組成,和我北洋類似,但他們打敗了大清,打敗了帝俄,令世界刮目相看,難道不值得學習麼。」

    陳子錕連連點頭,不敢插話。

    吳佩孚又道:「其三,你投筆從戎,未經講武堂、陸軍大學的學習,在行伍之中沒有恩師同學,寸步難行,而我中華軍人之中,出自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頗多,蔣百里、徐樹錚等人皆是出自此校,讓你留學日本,也是為你日後積累人脈啊。」

    大帥連這一層都想到了,陳子錕是心服口服,感動不已,單膝點地:「謝大帥栽培,標下日後定然赴湯蹈火,報效大帥知遇之恩!」

    吳佩孚捋著八字鬍哈哈大笑,一擺手:「來人呀。」

    勤務兵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來,上面放著一套軍裝,一疊鈔票。

    「子錕,你生俘曲同豐,逼降長辛店數萬敵軍,抓捕通緝要犯,這三個功勞本帥都給你記在功勞簿上了,今日論功行賞,破格擢升你為陸軍少尉,頒發一等白鷹勳章,賞賜大洋一百元,特批假期三天。」吳佩孚笑瞇瞇的說道。

    「謝大帥!」陳子錕跳了起來,當場就披上了軍裝,吳佩孚親自為他掛上了少尉肩章和一枚勳章。

    「好了,去吧,回家去看看,也讓大家知道,我吳佩孚不是有功不賞的庸人。」吳佩孚一揮手,目送陳子錕背影離去,喃喃道:「可惜啊,我沒有一個適齡的女兒。」

    ……

    陳子錕春風得意,回到炊事班很是得瑟了一把,買了兩罐三炮台香煙,十斤醬驢肉,二十斤二鍋頭請大家,王德貴和李長勝開懷暢飲,聽說陳子錕即將遠赴日本留學之後,兩人動了感情,喝的酩酊大醉,只可惜趙玉峰遠在保定購買軍資,四人不能同飲,頗為遺憾。

    雖然已經從最低級的二等兵晉陞為少尉軍官,實現了鯉魚跳龍門的轉變,但少尉畢竟是最低級的軍官,沒有馬靴、沒有指揮刀,也沒有帥氣的呢子軍裝,只不過帽簷上多了一圈紅箍,肩章上有一顆尉官星而已。

    陳子錕的編制依然在炊事班,並無固定工作,也算是無官一身輕啊,第二天一早,他換上新軍裝,帶著大帥賞賜的鈔票,進北京遊玩。

    南苑大營門口的樹蔭下,停著幾輛洋車,車伕坐在水簸箕上閒聊著,知了在樹上不知疲倦的唱著歌,一絲風也沒有,熱的如同蒸籠。

    「敬禮!」營門哨兵看見一個少尉軍官走過來,趕忙舉槍行禮,車伕們意識到生意來了,一擁而上喊道:「長官,坐我的車,我年輕,跑得快。」

    陳子錕笑瞇瞇的看著這些車伕,彷彿看到了去年的自己,他挑了一會,指著站在最後排的一個老頭道:「你來。」

    車伕們大吃一驚,軍官大人怎麼挑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人老車舊,跑起來慢吞吞的,有啥意思。

    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們吃驚,那軍官並沒有坐上車,而是強迫老車伕到座位上坐著,自己抄起車把,一溜煙的跑了,看那嫻熟的姿勢分明是膠皮團裡的行家裡手。

    「合著這位爺練過啊。」車伕們面面相覷。

    從南苑大營到城裡足有十幾里遠,陳子錕一路跑下來是汗流浹背,不過對於經常鍛煉的他來說只是熱身運動而已,渾身的骨頭跑開了才叫舒服。

    「行了,就這兒了。」陳子錕掏出一枚大洋丟過去,老車伕愁眉苦臉:「爺,我找不開。」

    陳子錕爽朗大笑:「拿著,都是自己人,我從軍以前也跑過車,知道這一行的辛苦。」說罷大步流星的去了。

    「好人吶……」老車伕眼眶濕潤了。

    陳子錕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信步而行,感受著北京的繁華與熱情,忽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這位爺請留步,我看您眉宇間有添丁之喜啊。」

    回頭一看,街邊擺著一張算卦桌子,胡半仙正拉著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忽悠人家。

    那漢子狐疑道:「我最近倒是娶了一房小妾,但是上個月才進門,就算有喜也沒那麼快啊。」

    胡半仙道:「非也,我且問你,你還有一個女兒吧。」

    漢子道:「對啊,是有個女兒。」

    胡半仙掐指一算,神秘兮兮道:「恭喜,您要當姥爺了。」

    漢子勃然大怒,揮起手中扇子打在胡半仙眉梢,當即就見了血,一邊打一邊罵:「你個臭算命的胡扯什麼,我女兒還沒出閣,哪來的喜,看我不打死你!」

    圍觀群眾也跟著起哄,把胡半仙的卦攤也掀了,正鬧的厲害,陳子錕過來勸道:「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眾人見他戎裝打扮,又身材高大,心中畏懼不敢再鬧,那漢子在胡半仙屁股上踢了一腳才悻悻離去,還不忘回頭罵了一句:「臭算命的,別讓爺再碰見你。」

    「好了,半仙,出來吧。」陳子錕說道。

    胡半仙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絲絲的吸著涼氣:「嘴豁了,喲,出血了。」

    陳子錕道:「收拾收拾趕緊回去吧,今天怕是不會再有生意了。」

    胡半仙從地上摸起已經被踩碎的墨鏡戴上,忽然笑道:「是你啊,咱倆真是有緣,哎,我看你眉宇之間有登科之喜啊,不過又有遠渡重洋之苦,如此看來,你是要出國留學啊。」

    陳子錕心中一動:「半仙可知道,在下去哪兒留學麼?」

    胡半仙掐指一算道:「極西之地。」

    陳子錕哈哈大笑,日本乃中國之東,何來極西之地,不過他懶得和胡半仙糾纏,丟下一枚銀元道:「你今天狀態不佳,還是回去找個涼快的地方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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