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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獲賊首塵埃落定 文 / 府天

    第一百一十七章獲賊首塵埃落定

    火把,滿山滿野的火把……

    趙諗猛地驚醒了過來,直到這一刻,一直養尊處優的他方才明白了什麼叫做逃難。他糊里糊塗地跟著陳克韞出了城,又糊里糊塗地進了僚人的村寨。

    直到發覺了周圍那一雙雙仇恨的眼睛時,他方才恍然發現,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美好。

    「哼!」

    陳克韞憤憤地一拳打在身旁的土牆上,臉上籠罩著層層陰霾。

    他當初可謂打的是如意算盤,趙家是渝州的名門,又是僚人出身,那麼,只要能夠挾持趙諗,想必就能拉起一大群支持者,然後再煽動城外聚居的南平僚人,那就能夠以星星之火燃遍整個西南。

    可是,他當初唯一沒有預料到的一點就是,趙氏一族以投靠朝廷起家,普通僚人根本就是痛恨他們入骨!他斜睨了一眼滿臉畏縮之色的趙諗,心頭頓覺更加厭惡,早知如此,拖著一個這樣的廢物做什麼!此時,他的一個心腹悄悄地湊了上來。

    「三當家,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是不是……」

    「別問我!」陳克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突然滿面猙獰地質問道,「我問你們,朝廷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的?」

    「這……」幾個馬幫漢子聞言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這一次的種種變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料想,所謂的萬無一失已經變成了一句空話。

    陳克韞狠狠地一跺腳,突然大手一揮道:「你們怕什麼,川中大山不計其數,再說南面還有大理,只要有錢還怕沒地方跑麼?哼,馬幫積攢的財富早就被我掌握在了手裡。

    實在不行還可以再拉起人馬落草為寇,就憑朝廷在巴蜀的那點子兵,休想抓到我半根毫毛!」

    「三當家高明!」

    一聽到有錢,那些人的心思頓時活絡了。既然入了行就要一條道走到黑,只要有錢,他們可不管是當土匪還是當賊寇。

    其中一個機靈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趙諗等人,用最低地聲音問道:「三當家,趙家那批人……還有那兩個應該怎麼辦?」

    「這次從趙府帶出來的人足足有十幾個。至不濟也能保護我們一陣子,以後還能把他們丟出去抵罪。

    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能將他們扔下!至於那兩個……」他直直地盯著白玲,眼睛中閃動著赤裸裸的**,「白玲的身份很有用處,至於那個徐守真更是丟不得!好了,少說廢話,我們現在就走!」

    在陳克韞的巧舌如簧下。趙諗糊里糊塗地點了頭,一行人趁著僚人商量對策的功夫悄悄離開了這個村寨。

    繼播尼村之後,這已經是他們第三個停留的地方了,每一次停留,陳克韞都會用花言巧語騙取對方地信任。甚至還不忘留下朝廷派兵清剿的謠言。

    他並沒有注意,原本就寡言少語的徐守真變得更沉默了。

    在陳克韞的刻意散播謠言和一些村民以訛傳訛的情況下,朝廷大軍從數千變成了數萬,甚至還有人傳言朝廷派下了數十萬軍隊。要踏平所有僚人部族。

    因此,一個個村寨都以驚人的速度武裝了起來。畢竟,誰也不願意束手待斃。然而,想像中的大軍卻根本不見蹤影。

    「幸好徐真人你及時脫困,否則這一夜的廝殺恐怕少不了!」

    燕青等五百餘人卻正在少有人煙地小路上急行軍,正當他們遇阻於第一個僚人村寨時,徐守真突然冒了出來,當眾展現了所謂「神跡」。這一場面頓時鎮住了大多數人。

    這種時候,姚平仲便拒絕了七叔要求派人向附近烏蠻部族徵調蠻兵的要求,以一個僚人為嚮導徑直抄小路直追。事實上,他們和陳克韞前後相差的距離確實不足數里。

    兩個少年儘管累得夠嗆,但誰都不肯因此而放慢速度,他們相信只要快些再快一些,一定能夠抓住罪魁禍首。

    「趙大哥,你現在後悔了麼?」

    比起氣喘吁吁的趙諗。白玲的狀況無疑要好許多。她這個烏族白鳳只是在寥寥數人面前展示過武功。

    因此不知她根底地陳克韞只是命幾個手下散在她的周圍,並沒有對她採取任何限制。反而放心地讓她和趙氏父子待在一起。

    「我……」望著擔架上臉色蒼白不省人事的老父,趙諗只說出一個字便再也難以為繼,愧疚、悲憤、後悔……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原本就體力不支的他更加難受。

    突然,他一個踉蹌倒了下來,一下子劇烈嘔吐了起來。一瞬間,那股腥臭地氣味讓人人為之掩鼻,就連幾個趙府下人也不例外。

    「我走不動了!」白玲見狀也在路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滿不在乎地說,「再這麼趕路下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陳克韞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劈頭蓋臉地怒吼道:「這個時候你耍什麼大小姐脾氣!是繼續趕路還是死,你自己想清楚!」

    「哦?陳三當家你要是想動手就試一試好了!」白玲冷笑著仰起頭,臉上儘是輕蔑和不屑,「我死了也沒什麼關係,大不了我那義父暴跳如雷罷了!」

    「你……」陳克韞狠狠捏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卡卡作響,恨不得撲上去將其吞下去。

    但是,他的腦際畢竟還有一絲清明在,帶著一個完好的白玲在身邊至少還有一個籌碼,若是真的對她做了什麼,那他根本別想逃出西南。

    權衡良久,他只得厲聲下令道:「大家都休息一會!」

    趁著陳克韞轉身的功夫,白玲冷冷一笑,突然將一顆藥丸塞入了趙庭臣的口中,而後又對瞠目結舌的趙諗使了個眼色。

    再過了一會,她見趙庭臣眼珠轉動,似乎有清醒地跡象,連忙高聲道:「陳三當家,不管你接下來要到哪裡去,這路程還長著呢,不如先找個大夫給趙伯伯看病如何。

    只要他能夠自己走路,想必我們的速度也可以快一點吧?」

    陳克韞聞言一驚,見周圍的趙氏族人都看著他,知道自己已經是騎虎難下,因此只得憤憤地冷哼道:「這個不用你提醒,一旦到了瀘州,我自然會去請大夫!」他這句話剛剛出口,前方不遠處便突然燃起了無數火把,與此同時,後方忽然也是大放光明,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好!」陳克韞終究還是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朝白玲奔來,不管不顧地朝她的胸間衣襟抓去,這種時候,他唯一想到的就只有這麼一面盾牌。

    然而下一刻,他便感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幾乎立刻縮回了手。四周眾人卻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寒光一閃,陳克韞的手掌竟已經和手臂分離了!

    「你……你這個臭娘們!」陳克韞終於從劇痛中緩過了神,當他一看到地上的那只斷掌時,什麼利弊得失全都被他拋在了九霄雲外,此刻,他地心底只有一種情緒,那就是想要毀滅一切地暴怒!「快,給我殺了這個女人!」

    不知何時,白玲的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地緬刀,薄薄的刀身在火光照耀下煥發出了無窮無盡的美麗色彩,但是,從那上頭流下的滴滴鮮血卻呈現出一股陰森森的味道。

    儘管周圍那幾個馬幫中人聽到了陳克韞的指令,但是,誰也不敢貿然上前動手。

    「看來還是有人識貨的!」白玲單手掣著那柄緬刀,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事實上,她一直將緬刀纏在腰間,竟始終無人發覺。

    「這是我義父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傳說可以吹毛斷髮斷金截玉,你們要是認為自己的腦袋比金玉還硬盡可以上來試試!」她已經能夠隱約看到那些軍士的影子,自然是心中篤定。

    「我和你拼了!」陳克韞的臉上已經再也沒了一貫的斯文,青筋畢露暫且不說,一雙眸子也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他日前已經得到了荊湖有人起事的消息,卻沒有料到自己的大好局面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哪吞得下這口氣。他一把用左手抽出了隨身寶劍,發狂似的往白玲當頭劈下。

    嗖——

    陳克韞幾乎是應聲倒地,一隻羽箭正正中中地釘在了他的左手手腕。

    隨後又是迅若驚鴻的三箭,這一次那羽箭卻是穿過了他的衣袖褲管,死死地將他釘在了地上,這時,大隊的兵卒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當又驚又怕的那幾個馬幫漢子看到了軍士群中的徐守真時,全都嚇得大叫了起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一路和他們同行的「徐守真」。

    眾目睽睽之下,「徐守真」的身軀迅速乾癟了下來,最後竟化作了一張肖似徐守真的紙片。

    「我,我投降!」原本就知道大勢已去的馬幫眾人紛紛跪倒在地,而那些來自趙府的人卻仍舊驚疑不定。

    他們雖然自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裡,但到了現在哪還會看不出事態嚴重,因此全都把目光轉向了趙諗。看到那位曾經是趙府驕傲的少主面色慘白,一群人的心都沉向了無底深淵。

    「玲姐,你沒事吧!」

    燕青第一時間奔了過來,見白玲安然無恙方才鬆了一口氣,回頭向姚平仲豎起了大拇指。雖然南平僚人那邊還需要安撫,但是有善於裝神弄鬼的徐守真在,還怕大事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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