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154節 再戰東瀛(1) 文 / 嵩山坳
差事辦完,載瀅要乘船返回了。非常李鴻章領著張佩綸等人到碼頭送別,鮑超卻還是不依不饒,「等這一仗打完了,俺老鮑回京,和你一醉方休!」
載瀅知道,能夠得鮑超主動邀飲,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這說明自己得到了對方的喜歡,「您放心,我雖然不會飲酒,但鮑軍門約請,我一定捨命陪君子。哦!」他說,「還有胡軍門,列位將軍,一起都來!」
「哈!」鮑超咧開大嘴笑了一下,「還有,楊乃武的案子,還請貝子爺多多留意,我們還要等您給我們講接下來的故事呢!」
「一定,一定。」載瀅抱拳行禮,看看時間已經降臨,轉頭順舷梯登船,在甲板上揮揮手,一聲汽笛響過,船隻緩緩離港,駛進大海。
眾人回轉臨時公署,就準備即刻出發,返回各自所屬戰區,繼續對日作戰,李鴻章卻把眾人留了下來,「春霆,老胡,你們兩個是領軍大將,可知道現在軍中士卒,有什麼……嗯,需索嗎?」
這句話來的不明不白,讓張佩綸也很覺得意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鮑超和胡小毛也是一愣,「大帥這話,卑職不明白。」
「我是說,兵士作戰之外,閒豫時候,可有什麼言語流露出於什麼事……更有希冀?」
鮑超和胡小毛多年領軍,自然知道兵士有什麼話說,但很多是不能向李鴻章轉述的,只得含糊作答,「這倒沒有聽說。不過很多人都想家,盼著能早一點打完仗,早一點回家。」
「嗯,嗯。還有什麼嗎?」李鴻章用力擺手,大聲說道,「今日全無他人,你我幾個受皇命領軍在外,這士情如何,關乎重大,列位盡可以暢所欲言不必忌諱。」
鮑超和胡小毛都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嗯,大約也就是如此了,再無其他。」
李鴻章沉默片刻,「那,就這樣,你們各自去。」
看眾人離開張佩綸站了起來,「世叔,怎麼了?」
「皇上有上諭給我。」李鴻章沒頭沒腦的說道,取出上諭遞給他,後者看過,也是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說?」
「我也是想了半夜,才猜到一個大概」
被緊急從戰區前線招來的各省提督、總兵開始返回,鮑超帶領的一路是經過高粱、落合、津山、南光到姬路;胡小毛的一路則是通過倉敷、玉野、借前、吉永、赤穗、加古川到達姬路。但在姬路會戰開始之前,戰鬥被臨時叫停眾人便各自讓部隊開始休整,等候進一步的命
這一次的作戰情勢非常之嚴重,姬路清軍進攻神戶之前的最後一道障礙,日軍在這兩處地方囤積重兵,神戶不提,僅在姬路城內城外,就有不下八萬日軍!這些人除十分之一是正規師團部隊之外,其餘之數都是政府臨時徵召的第一、第二後備軍及大批的國民軍。
日本政府早早的發佈了全國動員令,眼見戰爭局面越來越大,這自然也是適宜的選擇但招募上來的士兵滿心有著的都是殺敵報國的熱情,至於能夠有多少熟練的戰術和在戰場上不至於聽見槍炮聲大起,眼中看到戰友同胞血流如注的屍體後不會變成一團散沙,卻是任誰也沒有把握的.有鑒於此,日本兵部不得不做出一個很困難的選擇,從各個成建制的師團中大批的派遣尉級軍官充斥到這些剛剛被組建起來的部隊中,希望能夠以這些人的存在,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姬路城外,王炳麟和胡峰一騎在馬上,走在道路的一側,身邊的官道上是從城外抓來的日本百姓,還有就是從百姓家中掃蕩而來的牧畜、家禽和糧食,「老胡,你發現了嗎?日本人真是奇怪,眼見我們來了,他們居然一點不知道躲避進城,兀自守著自己的家園,一直到士兵破門而入,全部抓了俘虜?」
「也不見得是故土難離,我看,這些人大約是知道,即便進了城,也休想跑得掉,與其那樣,還不及就在家中呆著,也許他們還在想,中國人或者不會管這些老百姓的死活呢?」
王炳麟歎息無言,轉而問道,「這幾天你到山前看過了嗎?」
「看過了。」胡峰一答說,「日軍憑險而守,想拿下來怕是很難,而且這個姬路城的外圍陣地顯見是經過高人策劃,根本沒有什麼防守的死角,我們要攻上去,難度很大。這還不必提過了城外的高地之後,還有敵軍的縱深防線,一共有十二公里呢!」
「這也是正常的。和姬路城比較起來,反而是神戶沒有什麼險阻。所以,日本人想要在這裡完成阻擊重任,自然是不顧一切的重兵投入了。
胡峰一頻頻點頭,「哦,你知道軍門幾日回來?」
「也就是這一兩天之內了。」王炳麟隨口答應著,從馬上扭轉身體,向後看去,「這一仗打完,也不知道有多少弟兄還能隨著咱們繼續前進到神戶呢。」
「你就別哼唧了。不要說弟兄們,就是咱們兩個,到時候能不能相見都在兩可!」
王炳麟苦笑點頭,「你說的是,我們各安天命!弟兄們,加快前進!」
九月三日寅時,清軍部隊的一百五十個營,超過七萬五千人的主力部隊開始對駐守在姬路城外名為酒聖山的高地發起了進攻。一輪清冷的上弦月注視著人間的這一場慘烈搏殺。
清軍進攻之前,照例是一通火炮射擊,夜色深沉之中,炮彈炸起的火光明亮已極,被其引燃的樹木和枯黃的草叢,更是為兩國的軍人提供了照明。近半個時辰的炮擊之後,清軍開始順山路而上,日軍隱藏的火力點立刻發威,向攻上來的敵人傾瀉著火舌。
方為楷、張、張墉、國治、夏雲岫五個營衝在最前面迎頭飛過來的是灼熱而發出尖銳呼嘯的子彈,身邊的戰士不間斷的倒地,方為楷一把抓住一個想彎腰去救治戰友的士兵,使勁把他向前推去「他有人來管,用不到你!」
「還有你們,都別停下!」他吼叫著,屈膝跪倒,把步槍頂在自己肩窩處,向遠處一個敵軍隱蔽的射擊點一通猛射,打光了子彈換上一排彈夾,喈看射擊後的成果,恨得咬牙痛罵,「娘的!沒打到!」
射擊孔中的輕步槍發出耀眼的火光,槍口彈跳著,冒著青煙跳出來的彈殼似乎清晰可見。「使之?給我掩護,我帶人上去,先解決眼前這個火力點再說!」
使之是國治的字·他是旗人,聞言答應一聲,用力向後一揮手·「六營,趴下,火力掩護!」一個營的戰士就地臥倒,端起步槍向對面敵軍的火力點開始發射。數以百計條的步槍同時開火,頓時起到了效果,日軍火力點前的土丘被打得塵土飛揚,連裡面日軍的視線都被遮蔽住了。
固守在東面一側的日軍國民軍的一個聯隊,擔負著個火力點的防衛任務,領頭的是一個姓白骨的少佐,他原來是日軍第二師團一個工兵大隊的中尉·後來兵部下令,將各級尉級軍官填充到國民軍中去,他也是其中一員,在調任之前,他和其他的同僚一概官升二級,成為了少佐。
酒聖山上的潛伏地點都是戰前早早佈置好的不出來,地下卻是千回百轉,自成天地。這六十餘處火力點都是相連接的,不必走出地面,就能夠在地下完成兵力的運動,白骨正從一處轉角處繞過來,就見幾個士兵離開戰鬥位置,彎下腰去猛烈的咳嗽,還有的伸手亂摸,取下掛在腰間的水壺來喝水,偏偏是應該有人固守的位置,卻空無
這讓他又驚又怒,「混蛋!你們在幹什麼?難道要放中國人上來嗎?」白骨一手推開士兵,自己衝到射擊孔,塵土逐漸散去,可以看到幾個清軍突擊戰士正在快步向自己的方向運動過來,「可惡!」白骨顧不得大罵這幾個擅自離開崗位的士兵,端起散落的步槍,先是一通掃射,「噠噠噠噠噠噠噠!」
外面黑暗中的清軍摔倒了幾個,視界狹小,白骨也看不見效果到底如何,放低步槍,回身厲喝,「快點進入你們的戰鬥位置,你們這些白癡!」
「哦!」被他呵斥的是一群年紀不等,大的在三十歲上下,小的不超過二十歲的新近加入進來的國民軍補充兵員,為長官斥罵,在這近一個月以來早已經習慣,各自低著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進入到自己的位置,托起了步槍的槍身。
方為楷帶領戰士第一次進攻受挫,給對方一陣驟雨般的子彈打退了回來,還傷損了幾個人,但心中不憂反喜,只是這一會兒的戰鬥,可以讓他很清楚的感覺到,火力點內的日軍不足語戰!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直覺,雖然他沒有能夠親自到裡面去看一眼,但也能夠覺察得出來,日軍在國治的部隊進行的支援掩護的時候,火力突然斷絕了片刻,若是只有一處火力點,還可以用射手被打死或打殘來解釋,但連續多個位置的火力同時中斷,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這讓他有了一絲明悟:守候在這裡的日本人似乎多是初上陣的新兵,眼見敵人的火力兇猛,一個個慌了手腳!連最起碼的戰鬥質素都不能保全了!
方為楷蜷縮著身子,順著山勢的斜坡又回到己方控制區域前,和國治、張、張墉、夏雲岫等人說了自己的感覺,國治是剛才戰鬥過程中唯一在場的,剩下三個人則不明所以,「有這樣的事?那你想怎麼做?」
「我想再攻擊一次試試看,若是我猜得不對的話,就一鼓作氣發起猛攻,即便有一些傷亡也顧不得了;要是我猜中了,那麼我們就可以減少弟兄們的傷亡,而且能夠順利拿下這一處陣地。」
「那,這一次不必老方上了,」張墉說道,「我帶人上去看看。」說完,不等旁人說話,管自領著部隊分開草叢,向上攀爬而去。
依舊是國治擔任掩護支援,照舊又是一通子彈的猛烈發射,坑道內一處火力點的四處射擊口中,同時有日軍士兵被流彈擊中,慘叫著摔倒在地。這些人畢竟不是正規的部隊,身子一震,隨即是劇痛襲來,頓時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嚇得哇哇大叫起來,聲音之慘烈,連外面的清軍戰士都能夠聽見,只不過聽不懂他們在叫什麼罷了,「救命啊!要……死了!救救我啊!」
其他的戰士受此感染,更是心慌意亂,槍口來回亂跳,子彈都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只有一個白骨和極少數從軍中搜羅來的士兵,幾乎不可能起到指揮若定的作用,反而為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到混亂的陣營,更加慌張起來。
白骨無奈,抽出腰間的手槍,一槍擊斃了一個受傷流血,倒地不起卻滿口大喊大叫的士兵,「都給我閉嘴!快回到你們的戰鬥位置上去!」
這一下激起了眾怒,「你在幹什麼?他受傷了!你這混蛋!」
「都閉嘴」白骨眼尖,突然看見射擊孔外伸進一隻手來,手中還拿著一隻火榴彈,他猛的躍前一步,向下伸手,剛剛把火榴彈拿在手裡,還不及他扔出去,火榴彈在他手中炸了開來!轟隆一聲巨響,白骨瘦弱的身體被巨大的氣浪托舉了起來,重重的撞上火力點迎面的一扇牆上,再落下時,撞翻了放在牆根下的子彈箱,金黃的子彈撒得遍地都是,人已經眼見的不活了。
炸彈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開來,雖然有白骨承擔了絕大部分的衝擊力量,但逸散出來的部分也是讓人難以支撐的。日軍士兵都成了滾地葫蘆,好不容易爬起來,向白骨落身之地看去,他的胸膛和脖頸處都為彈片所炸開,鮮血流得滿身都是,而一張臉卻熏得焦黑,根本看不出本來的容貌了!
眾人意外之外,無不感動!一直以來,這個傢伙從來都是刻薄待人,訓練的時候唯恐眾人不死似的,用盡一切辦法摧殘大家,原來,在面臨生死的一刻,才知道他是這樣的愛護著自己?士兵感從中來,怒吼一聲抓起各自的武器,準備重回戰鬥崗位,但不及走出數步,又了幾顆火榴彈從外扔了進來,「糟糕,是炸彈!」
不等幾個人有任何閃躲的動作,火榴彈轟然一聲引爆開來,巨大的衝擊力連洞頂的山石都被炸塌,轟隆隆一陣塵土飛揚之後,將一個火力點完全埋葬!
清軍一片歡呼,不過限於夜色黑暗,沒有能夠發現倒塌的山石下,另有向右側延仲出去的坑道,否則的話,帶兵從此處攻擊,則戰果必將又有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