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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11節初上戰場(5) 文 / 嵩山坳

    第111節初上戰場(5)

    聽著槍聲在不遠處激烈的響起,常嶺回身擺手,示意弟兄們暫時隱蔽,他從隱蔽處向外看去,兩邊的街道上的房舍中射出大批的子彈,將友軍射殺在街中心並不寬敞的道路上。

    認真的數一數,一共有二十三處敵軍的火力點,清軍部隊正在艱難的,一個一個的消滅、推進,但從損失來看,還是自己人更大一些。常嶺做到心中有數,又退了回去,拿起水壺手中晃晃,水早已經喝光了,「還有水嗎?」

    六十五個戰士不約而同的搖搖頭,唯一的一個怯生生的舉起水壺,「頭兒,我這裡還有點兒。」

    常嶺接過水壺,擰開壺嘴兒,把嘴巴湊上去,盡量放輕動作的仰起頭,讓水濕潤一下自己的雙唇,立刻放下,「都陰陰,等一會兒打完了這一仗,想喝多少都有。」

    一壺水在六十幾個人手中轉了一圈,重又回到原來主人的手上,「娘的,怎麼反倒沉了?誰往裡面吐口水了!你們噁心不噁心人啊?」

    眾人一片輕笑,連常嶺也為之莞爾,「行了,都別胡鬧了。等一會兒我們一股腦的衝過去,進了院子,也不必說那麼多,就拿火榴彈和手裡的步槍招呼!馬頭兒臨死前的話還記得嗎?首先是別怕!我們不怕,小日本就得害怕。」

    「常頭兒放心,弟兄們不會忘的。今兒個的作戰,就是給馬頭兒報仇,誰要是骨頭軟,弟兄們饒不了他。」

    「那行,準備聽我命令。」常嶺最後一次探頭向街上看去,清軍的一次進攻剛剛被擊退,戰鬥平息下來,這會兒友軍可能正在佈置作戰計劃,而敵人也在抓緊時間休息吧?「弟兄們,我們……走!」

    街道上突然傳來的槍聲令秀坤一驚,「怎麼回事?誰在打槍?」

    「大人,是友軍部隊,從街道的另外一邊殺進來了。」

    「好機會!」秀坤顧不得細問,當機立斷抄起步槍,「弟兄們,和我衝上去!」剛剛退下來的部隊尚得不到絲毫的休息,再度端起步槍,迎著友軍前進的方向攻擊了過去。

    日軍沒有想到清軍會從兩路同時發起進攻,岡野秋實從窗口向外看去,不到一個百人隊的敵軍,「命令武城君,帶兵阻擊這一支敵軍;其他人……」

    「閣下,正面的敵人也衝上來了!」

    岡野秋實一愣,探頭向外,喊殺聲震天價響成一片,清軍兩個營的部隊已經盡數衝到了街道的中間,自己身邊兵士雖然不少,但大多是警用部隊和屯田兵,沒有很多的作戰經驗,能夠堅持到現在,全靠著自己和當初從鶴岡府敗退下來的正規軍士兵起到的榜樣作用,但隨著戰鬥的進行,士兵的抗擊熱情越來越低,面對著這麼多的敵人,他們害怕也是很正常的吧?

    「岡野君?岡野君?」甲本一喜站在他身邊,怯生生的問道,「這……這該怎麼辦呢?」

    岡野秋實無聲的歎了口氣,自己這條命早就該扔在鶴岡府的!苟活這麼多天,只是想以此有用之身,多多的殺敵報國,眼見大勢已去,多想無益,他轉身拍了拍甲本一喜的肩膀,提起牆邊的一支步槍,「戰士們!」他大聲說道,「敵軍已經攻至眼前,身為皇國的軍人,殺敵報國,是我等的本份!我決議下到樓下,和敵軍決一死戰,有誰願意與我同赴國難?」

    「我們願意!」

    「很好。」岡野秋實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步槍,「我們準備出發!」

    「請……等一等!」甲本一喜趕忙出言攔阻,看眾人回過身來,他又有些畏縮了,「岡野君,這,這……」

    「甲本君,我現在要做的,是盡我身為皇**人的職責和捍衛我的榮譽,接下來的事情,您身為一城之長,當可自行按照您的意願解決。」

    甲本一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您是說?」

    岡野秋實不再理他,接過士兵遞過來的帽子戴好,向他展顏一笑,轉身下樓而去。

    清軍在街面上的進攻越來越猛烈,日軍的火力點被一個接一個的拔除,逃身無地的日軍士兵慌了手腳,竟然冒冒失失的跑到大街上——這讓他們成了清軍的活靶子,隨著一聲聲清亮之極的槍彈響過之後,地上躺滿了屍體;還有那心思靈活的,扔掉步槍,就地躺倒——中國人總不會連手無寸鐵的人都殺吧?

    岡野秋實目眥欲裂,步槍槍口微微顫抖,七發子彈一股腦的打出去,對面衝過來的敵軍倒下四五個人,還不及他更換彈夾,更多的敵人向自己湧來,他看也不看,一隻手抓住槍,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個清軍一拋,抓住這個機會,抽出腰間的戰刀,刀鋒向下,用力貫入這個敵軍的小腹,然後快速抽出,雪亮的刀身沾滿了膩膩的油脂和腥味刺鼻的血水!

    被他刺中的清兵哀嚎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他面前,岡野秋實手中長刀閃電般劈下,將他的頭顱切了下來!隨即鋼刀一擺,不退反進,向著清兵撲了過去。

    岡野秋實真是好功夫,手中的刀如砍瓜切菜一般,瞬間放倒了六名清軍,中國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跟著他從樓上下來的日軍則在他身後擔任掩護,以步槍射擊,擊斃了那些想用子彈打死長官的敵人。這更加給岡野秋實創造了機會,死在他手中的清兵也越來越多。

    秀坤眼見一個士兵的頭顱咕嚕嚕的滾到自己面前,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大人,您看?那兒有個鬼子,正在用……」

    「斃了他!一起開火,快點斃了這個王八蛋!」秀坤怒吼一聲,忽然又加上一句,「不,別打死他,最好抓活的。」

    「第十六、第十七!」岡野秋實口中數著數,呼吸變得急促,雙臂也開始泛酸,自知怕是堅持不到多久了,「第十八個!」他大吼一聲,戰刀迎頭看下,為他的目標用槍一托,這一刀就砍不下去。

    岡野秋實暗叫糟糕,自己真是有些累了,連最起碼的進攻戰術都忘記了,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用這樣的招式呢?那個被砍的清兵眼見勢不能敵,使勁向上一托步槍,身體一個後仰,滾了出去。

    岡野秋實百忙中用眼角的餘光一掃,戰鬥的場面越來越少,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敵人卻愈來愈多,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對方開槍射擊,自己就絕對活不成,但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滿臉寫著驚恐和畏懼,讓他滿是血污的臉上露出一抹清晰的嘲笑,「你們都是膽小鬼!是懦夫!」

    他用手中的長刀向周圍圍攏過來的清軍一指,凡是為他刀尖指到的,無不瑟縮著後退幾步。岡野秋實的笑容更濃了,把手中的刀在地上用力一插,身體跪倒下去,雙臂用力,扯開了身上被血染成灰褐色的軍服,露出裡面潔白的小衣,再用力一拉,上身變得**。

    清軍和日軍的戰鬥已經結束,街道上圍滿了清兵,帶著奇怪的眼神望著這個不知道殺死多少自己弟兄的日軍軍曹,對他的動作,只覺得無比奇怪,「他在幹什麼?是不是要投降?」

    「看樣子,好像是在請求我們原諒呢!」

    「原諒個屁,這個孫子殺了我們太多的人了。你沒聽見大人說的?要抓他的活口,給弟兄們報仇呢!」

    岡野秋實充耳不聞,他也根本聽不懂,抽出腰間佩戴的短刀,用脫下的小衣抹了抹刀刃,雙手握住刀柄,刀尖對準自己的小腹,眼睛最後向周圍的敵人掃視一眼,從他們的表情可以清晰的判斷,他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這讓岡野秋實無端的升起一股自豪感:讓你們這些蠻夷也見識一下日本武士的勇氣吧!

    想到這裡,雙手猛然用力向內一送,雪亮的刀身瞬間切開皮肉,插入小腹!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驚呼,「啊?」

    岡野秋實不屑的冷笑一聲,刀身向右使力,割開小腹的皮膚,鮮血噴射而出,將他身前三尺方圓染成通紅,體內的臟器失去了皮膚的保護,湧出體外,在他的腿前滴瀝一片!

    「這……」看著這殺神一般的日軍軍曹的自殺行為,清軍士兵無不驚駭,腳步開始向後退去。「怎麼了?」

    「大人,您看?」

    秀坤分開人群,頓時一皺眉!他只是聽人說起過,日本武士有切腹自盡的傳統,但從來不曾親眼見過,這會兒得見,竟是這樣的殘忍和悲壯?!自己該做點什麼呢?

    「大人,大人?」

    秀坤一回頭,『哦』了一聲,「李先生,這……該如何處置呢?」

    「按照日本人的傳統,最好能夠有人行以『介錯』,就是把他的頭砍下來。」

    「砍他的頭?」秀坤聽得目瞪口呆,「他都這樣了,還要砍他的頭?」

    「這不是殘忍,」李先生叫李振習,是這一次隨軍前來的通譯,他說,「這是一種很高的榮譽,是表示對這個敵人的尊敬。」

    「放屁!他殺了我這麼多人?還尊敬他?」

    李振習楞了一下,苦笑連連的退到了一邊。

    看著岡野秋實跪在血泊中,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微微顫抖,秀坤想了想,舉步上前,一手抄起了他插在地上的長刀,站到岡野秋實身邊,後者勉力睜開眼睛,瞟了一記,身體猛然端起,保持著停止胸膛,等待挨刀的架勢。

    秀坤很擔心自己會失手,不是旁的,砍頭這樣的差事,從未經歷過,萬一出了偏差,未免遺憾——在他的心中,從來沒有半點想擔任介錯人的念頭,只不過這個日本兵殺了自己多名戰士,就這樣讓他死了,才是更大的遺憾。所以才不顧其他,執刀而上。

    在岡野秋實卻想不到那麼多,劇烈的痛苦讓他簡直無法思考,垂死前的恐懼,更讓他擔心若是沒有人幫助自己進行最後一步的話,會做出什麼傷害武士榮譽的事情、或說出什麼話來。他微微低垂著頭,等待著。

    秀坤的雙手握住刀柄,用力下劈!日本軍刀的鋼質和鋒利程度超乎他的想像,一刀斷頭!順利的切開岡野秋實的骨骼、血肉和肌膚,人頭飛濺了出去。

    秀坤一刀砍畢,把刀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好刀,真是好刀!」

    街道上的戰鬥終於結束,秀坤左右看看,吩咐一聲,「打掃戰場,把所有日本人的屍體聚集起來,準備焚燒;另外在街中各家各戶搜一遍,有活著的都給我帶到街上集合,哦,還有,派人去找一找,剛才從對面過來的友軍是誰的人?把他們也帶過來。」

    還不及清軍領命行動,從一座院舍之後,先伸出一面白色的旗幟來,是用一根木棍挑著的,裡面還有人用非常生硬的漢語在喊話,「憋!憋!」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把秀坤等人都驚住了,士兵如驚弓之鳥,手中的步槍霍然調轉槍口,子彈上膛之聲清晰可聞,嚇得裡面的人更是心驚膽戰,綁縛著白旗的木棍也撒手落地了,「憋!憋!」

    秀坤雖然聽不懂這古怪的發音,但白旗代表著投降他還是明白的,擺擺手,示意弟兄們放下槍,轉頭對李振習說道,「李先生,裡面可能有人要出來投降,你告訴他們,慢一點走出來,不必驚慌,我們不會開槍的。」

    李振習用日語哇啦哇啦的喊了幾句,裡面的人這才放心下來,院門大開,一個老者在前,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子,二人緩步走到了街中,看他們一臉緊張之色的看著自己和身邊的弟兄,一副生怕對方會突然開槍的樣子。

    「李先生,你去問問他們,是幹什麼的?」

    李振習用熟練的日語和為首的老者耳語了幾句,立刻興奮的轉過身來,「大人,這是朝日城的城守,名叫甲本一喜,他希望能夠向我大清軍士投降,並且希望我們能夠不傷害他和這城中的百姓呢!」

    「哦?」秀坤幾個眼前一亮,「他是城守?能夠代表全城向我軍投降嗎?」

    「能,能的。」

    「那好。」秀坤慨然點頭,「你告訴他,我接受他們的投降,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要帶著他到城中全部的走一圈,讓他下命令,讓所有還在進行抵抗的日本軍人全部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證,不傷害城中的日本百姓。」

    甲本一喜聽過李振習的翻譯,面有為難之色,但還是點點頭,「大人,他說他應該可以辦到,讓城中的守軍放下武器。但請您一定要保證日軍士兵和平民的安全,不會受到戰爭和其後的傷害。」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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