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58節 問題多多 文 / 嵩山坳
第58節問題多多
事實的情況奕山上任半月之後,逐步清晰起來,黑龍江一地的兵制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惡劣得多。八戒文學&
首先說,兵源不足。如同上文提及的那樣,從康熙三十五年至道光二十二年間,黑龍江地區為中原輸送的兵源總數超過三萬五千,出征官兵,『大都效命疆場,其獲慶生還者,十不足一』,『疆域之內,數百年地曠人稀,殆緣於此。』
馬革裹屍者多是強壯的能戰之士,僥倖能夠返鄉的官兵,亦大多作殘落疾,難料生理。青壯耗,以致駐防八旗受朝廷旌表之節烈婦女,不絕於書,不僅帶來困擾,削弱防務實力,到奕山上任之後,乘船巡江,走訪各地卡倫所見,多是只有瞭望之哨,而無防禦之兵。
第二,就是軍隊建制上的嚴重失誤,表現軍人的『非軍人化』與貧困化。所謂非軍人化是指軍士過多的承擔非軍務雜役。八旗旗兵丁除了擔任邊防保障,治安重任之外,還有很多和其本務並不相干的雜務。以黑龍江旗兵為例,『平時自應其役,軍興皆聽調撥,』而這『自應其役』四字,包含甚廣,除正常軍務外,前鋒兵、將軍、副都統有事出入,佩躲見,負旗幟、為先導、遇決囚。亦充劊子役;馬甲雖是主體兵力,但其役『至雜至苦,稍習書算者,多給事諸司,或為親隨,以取頂戴,所餘以筋力任奔走之勞,人愈寡,役愈繁。』
還有匠役,這些人『平日無事,或多將軍、副都統宅執灑掃役;或擊鍾以傳點,銀庫貼寫有逾三十年者』。其他『領催、馬甲、水手尚需充番子之役,至於被邊鎮軍官私人役使之兵丁,還並未計算內。
第二,每一年向朝廷的土貢之役,也是東北駐防八旗的一項負擔。每年貢納的名目就多得嚇人,有貂貢、年貢。春貢、夏貢、鮮貢等多項。其中貢納貂皮是布特哈的重役,『無論官兵、散戶、身足五尺者,歲納貂皮一張,定制也。』
餘下諸項,年貢:野豬2口,野雞200只,細鱗魚30尾、鱒魚30尾、麥面40袋、火茸2匣,箭桿400根、桃皮3000根;春貢:細鱗魚、鱒魚同上;夏貢麥面10袋;鮮貢:野豬、野雞同上,樹雞40只,細鱗魚、鱒魚各20尾。
這只是定制之物,還有隨時傳辦,奉旨採集者,如人參,東珠、長矛桿、梅針箭材等,各品置辦齊全,運往京師或熱河。其中『豬雞之屬,數千里奔馳而往,蓋亦**不可食也』,但即便如此,亦須如數辦理輸送,不能有誤。
第三就是士兵的貧困化,定制是馬甲歲餉24兩,餉銀之外,尚有可耕之地,但即便如此,也根本不敷使用。即如兵餉,發放過程中免不了要打上各種折扣,軍官之間的吃空額,喝兵血的情況早已經司空見慣,完全是不擇手段的竭澤而漁。
『地方所有興作,無項可支,例由八旗照數攤派,各佐領借之鋪戶,而已兵餉償之,謂之折子鋪。所以言折子者,稱貸之符契也。故每季兵餉不能滿支,間有不敷扣項,仍需設法彌補者。』
士兵的兵餉不足以養家,只好向商人借貸,雖然『商家放債,取利三分,至輕也;春秋二仲,算還子母,至緩也。然三月借者,秋取六個月利,七月借者,秋亦取六個月利。春秋仿此,則似輕實重,似緩實急。兵力日絀,未必不由於此。』
邊兵的況遇非常窘迫,如此這樣的惡性循環,難以得到改善,既要養家餬口,遇有出征之招,還要自備軍需,艱苦異常,至於開墾荒地,則實是力有未逮。『黑龍江地利有餘,而人力不足,開荒於數十百里之外,故齊齊哈爾等城,不過附廓百里內有田土者,世守其業,余皆樵牧自給,或傭於流人,賈客,以圖溫飽。』
這樣的情況下,兵士的貧困現象是可以想見的,奕山給皇帝的奏折中,詳細敘述了他親自到下面的軍營中,走訪兵士之後所得的情況,『極邊苦寒,過夏猶服棉衣,御冬可無氂服?然窮簷委巷,襦褲闕如,所賴就火一烘,向陽一曝,又慮風雪不時,艱於柴草,有力家易逐飲饌聲色,貧者惟衣食之謀,心既分,氣亦漸餒,有司不善為之計,則精兵流為疲卒,勢有不期然而然者。』
皇帝捧著奕山的折子,就著外面斜斜射進來的陽光,認真閱看著,眉頭深深地鎖緊,成一個『川』字,他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黑龍江的兵制已經衰敗到如此地步!難怪真實的歷史中,面對俄羅斯人未必稱得上多麼雄厚的兵力,滿清官兵悉數行以不抵抗政策——士兵連肚子都吃不飽,拿什麼和人家打仗?
他知道,奏折中所說的這些非軍務性雜役的產生,根本原因於東北地區以軍府制取代政府制度,以軍事長官而行地方行政長官之責,自然就造成了和軍事毫不相干的政務、民事機構,附設於駐防八旗軍衙之中,而這種差事,不可避免的也就由邊兵承擔起來了,成為他們軍務之外的變相差徭。
皇帝心裡想,無論如何,東北的黑龍江等三地,西北的***建省之事,要快提到案頭了——這件事實是拖不起了!放下這份《敬呈黑龍江八旗兵事折》,又拿起他上的另外一份折子,《奉旨巡查格爾比奇河、額爾古納河、外興安嶺及黑龍江沿岸兩國兵情民事暨巡視樸魁、摩爾根、璦琿三城折》。
一大段的帽子之後,奕山寫到,「……五月二十一日,奴才奉旨帶同三城所屬,分遣大弁率百人巡邊,至額爾古納河,以西遠眺俄羅斯地,察視東岸莎草有無牧痕,防侵界也。路多蜢,如蜂,其長徑寸,天無風或雨後熾,行人常虛廬帳以納蜢,而人宿於外。帚十數其下,人始得餐。蜇馬牛,流血,身股赤,馬軼尋覓深草間,見蜢高如邱,知其必斃,棄不顧矣。「
「……囊侯糧於樹,歸時取食之,近頗為捕生者所竊,乃埋而識之。渡河伐樹為筏,馬馮水而過。俄羅斯居有城屋,以板為瓦,廊廡隆起層疊,望之如西洋圖畫,耕以馬,不以牛,牛千百為群,牧於野。欲食牛,則射而僕之,曳以歸。邊卒攜一縑值三四金者,可易二馬;煙草三四斤者,可易一牛。」
「……奴才等伏思邊界攸關,尤宜慎重,詳察道光二十八年,前任黑龍江將軍富僧阿,遵旨出派協領鄂依保等,查看西勒穆迪等河道之源,繪圖呈奏內裁,協領鄂依保等乘坐小舟,自黑龍江上行至英肯河河口,水勢洶湧,河內多石,因小舟不能前行,背負口糧,步行六日,至興安嶺之頂,登高遠望,見嶺西兩山分岔之間,一河自西向東六區,詢之引到之鄂倫春族人,呼之為烏迪河。」
「再查,黑龍江上源,自俄羅斯穿過,由西北流向東南,入吉林松花江匯合處,下口設有緝捕逃人、防範偷採東珠卡倫二處,奴才棄舟登岸,巡視卡倫駐防,兵士裝備極壞,大多以木桿為矛,火繩槍十中無一,有以弓箭禦敵者。卡倫有炮,惟跑車粗糙簡陋,以樺樹皮縫製而成傘蓋遮蔽之,不惟難抵關內軍,即以之比擬俄人,亦有高下立判之感。」
「……據該二處卡倫驍騎校色精阿、富岱等結報,黑龍江下口多日來常有外洋船隻游弋,但均恭順異常,經邊界卡倫派人知會,界地尚稱靜謐等語。又有黑龍江副都統愛昆泰報稱,據揀派往查烏迪河之協領崇安等呈稱,協領崇安、佐領富明阿,與五月二十四日自黑龍江城啟程,由水路乘舟上行,至俄羅斯邊境之額爾古納河口,佐領常興於本月二十六日,自呼倫貝爾由陸路啟程,至額爾古納河口會面,不動聲色,嚴密鎮靜,查看各處卡倫,均有外洋船隻往來江面,崇安等與常興即由額爾古納河口順流入黑龍江,沿途順江而下,見沿岸之地,俄羅斯所搭建之兵營、寨壘多處。」
「……富明阿等於本月十五日回抵齊齊哈爾,奴才等面詢所查情形,與原報無異。復祥閱崇安等所繪之圖,與從前協領鄂依保等查看舊圖,大體相同。所有奴才等派員往查黑龍江口及烏特河、烏迪河等處現均已有俄羅斯船往來,奴才不得旨意,未敢擅動。轉飭各處卡倫官兵,務令嚴加防範,不得稍有鬆懈。並妥派委員,前往邊界一帶扼要之地,嚴加巡查,並於繪圖內,將現查看之烏特河、烏迪河添入,敬繪全圖,恭呈御覽,為此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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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折子,皇帝難過的挪動一***子,只覺得當年為和崇實說話時,那一陣陣胸膈之間的疼痛感又回來了,這一次倒不是為了生氣、難過,而是因為保持一個坐姿太久所致,「皇上,您不舒服?」
「沒事。」皇帝苦笑著搖頭,「坐得太久,腿有點麻,驚羽,你……扶著朕走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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