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8節 快馬報捷(2) 文 / 嵩山坳
第38節快馬報捷
照規矩,緊急軍報遞交外奏事處,再轉到內奏事處,才能抵達御前。這樣一番折騰,又是兩個時辰左右過去了。
負責值夜的軍機章京是兩個人,年長一點賀壽慈,湖南人,以內閣學士考取軍機章京;另外一個叫沈桂芬,字經笙,本籍江蘇,寄籍順天宛平。被人連夜叫起,兩個人面面相覷,知道是有重大事件發生了:「八百里加急?從來沒有聽說過!真是鮮事。」
「經笙,旁的不要多說,趕緊送交內奏事處吧」
「是!」沈桂芬不敢耽擱,轉身去辦。就這樣把奏折層層轉交,再到交給六福手中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微明瞭。
六福現是皇上身前得力的太監,內廷便是不及總管太監董承祥,卻也不遑多讓:「幹什麼的?」
「公公。您給通秉一聲,廣西來的緊急軍情的折子到了。」
「現?萬歲爺剛剛睡下就要請駕?我可擔不起。」
內奏事處的太監一皺眉,折子不能遞上去,就是他的責任,若是延誤了大事,自己如何擔待得起?好話說了一籮筐,六福終於鬆口了:「好吧,我帶過去看看。如果不行的話,就得等天亮了。」
「是是是。誰不知道陸公公是萬歲爺面前的紅人,您只要一出馬,就沒有辦不到的。」
六福本姓陸,不過宮中當差,給人叫得俗了便成了『六』,聞言呲牙一樂,拿著折子轉身走了。到了養心殿中,紗帳外輕聲呼喚:「萬歲爺?萬歲爺?」
皇帝翻了個身,好夢正酣,無端被人打擾,自然有火氣:「幹什麼?」
六福立刻跪了下來——跟隨皇帝身邊日久,大約也知道了這位主子爺的脾氣,討厭就是被人夤夜打擾:「回主子爺的話,有廣西緊急奏折呈上。」
皇帝的睡意立刻被打消了,整衣而起,讓宮婢挑起紗帳:「什麼?」
「回皇上話,有廣西緊急奏折呈上。」
「拿過來!」皇帝也不顧體制,光著腳下地,一把拿過用黃綾緞子包裹的拜匣:「萬歲爺,當心涼著!」
打開拜匣,裡面一黃一白兩份奏折,黃色的是用來向皇帝請安的例行文字,白色就是奏事折。皇帝展開白折子,一目十行的掃了幾眼:「好!曾國藩不負朕望,做得好!」
穆彰阿等人軍機處會面,照例是要攀談幾句,等蘇拉叫起:「廣西軍報夤夜而至,曾國藩不負所托,於桂省用心辦差,剿匪事宜已有初步成果。皇上也很是滿意。等一會兒見面的時候,是不是要給皇上遞如意啊?」
「這且不急。」祈雋藻用黃梨木的梳子慢吞吞的梳理著頷下短鬚:「未見原折,不知其詳。倒是桂省經歷此番變動,等一會兒叫起的時候,得有個章程拿出來啊。」
「是啊。」穆彰阿也點頭:「芝台兄管著刑部,這一次怕是要多多分勞了。」
周祖培矮凳上一欠身,很是大言的答了一句:「為君父分憂,本是分內之責。」
穆彰阿心中冷笑,面上卻很是和煦。正此時,內廷的蘇拉前來傳旨:皇上叫起了。幾個人各自起身魚貫而出。
到養心殿東暖閣見駕以畢,皇上讓幾個人站了起來:「都知道了吧?廣西的奏折到了。」
「是,臣等已經知道了,只是未見原折。」
「嗯,折子這裡。穆彰阿,你給大家唸唸。」
「喳。」穆彰阿把折子接過來,自己先看了一遍,這才站起來,當眾念誦一遍:「二十四日,金田縣令張虎臣密捕洪氏秀全,該犯於所犯罪行暨預謀起事一節抵死不認。臣等後乃密捕其黨羽多人,楊氏秀清,韋氏昌輝,馮氏雲山,肖氏超貴,俱已到案。金田縣衙役捕快,涼州總兵官長壽等皆從中出力匪淺,提督長壽,廣西提督閔正鳳等人率眾將眾邪教骨幹逼入院落之中。經多次勸阻無效,臣名綠營兵勇強行攻擊……』」
「……邪教教眾口出大逆之言,殊死抵抗,綠營兵勇各有損傷,長壽及閔正鳳率各大隊從院門搶入,莊丁數百十人排列逆眾,捨死抗拒。經長、閔二將從中路大呼衝殺,奮不顧身,鏖戰三時之久,賊乃大潰……』」
「『……是役,除捕獲邪教魁渠洪氏、院中女眷之外,有所著邪教綱領冊三。其名如下:《原世救道歌》,《原道醒世訓》,《天款十條》,內皆荒誕不經,語無倫次,每每口出大逆之言,臣不敢卒聞,已命人安放妥帖,唯請皇上聖諭獨裁』。」
他還待再往下念,皇帝攔住了他:「想不到我大清治下會有這樣的一個邪教吧?」他的語氣一片冰冷:「嘿!若不是見機得早,一旦發作起來,怕就是東南半壁慘遭兵燹!」
穆彰阿第一個跪下:「奴才身為軍機首輔,本應有輔弼聖上,匡清宇域之責,近日除了這樣大的紕漏,奴才自請彈劾!請皇上下旨責罰。」
「這個先不急。你們議一議,這件事是我朝開國以來第一件謀逆大案,軍機處要立刻拿出一個章程來,對於是役有功人員的嘉獎,對受傷致殘的,還有死亡人員的慰藉體恤都要從優;不過,對於廣西巡撫,金田縣令辦事顢頇,直到朕親下上諭才知道行動捕獲之事要嚴旨訓斥!」
「是。」
「還有,廣西地處蠻荒,當地人生性剽悍。尤其是紫荊山區,是會匪聚集,邪情猖獗之地,著兩廣總督徐廣縉、廣西巡撫鄭祖琛,廣西提督閔正鳳等,安排相關人員進行進一步的捕,萬萬不能出現邪會死灰復燃的狀況!」
「庶。」
「還有,著內閣大學士卓秉恬,刑部尚書周祖培攜都察院左都御史花沙納,大理寺少卿溫德功,趕赴廣西南寧,與有司認真辦理洪氏等人謀逆之案。一定要做到不枉不縱。並會同曾國藩,鄭祖琛,查詢漏網餘孽的下落。」
「皇上!」
「嗯?怎麼了?」
「廣西之事,中外皆觀望,老臣以為,還是不必派遣如此多的朝中重臣前往吧?畢竟……」
「喔,喔。」祈雋藻沒有說完,皇帝就明白過來了:如果派遣以大學士為首的六部重臣過去,沒的就會讓人覺得這件事對朝廷的影響力太大,倒似乎是不得不重視呢。
而祈雋藻的話,則是示人以輕,加是為朝廷體面著想的諍言。皇帝思忖一會兒,立刻做出了決斷:「當年世宗憲皇帝以年羹堯橫行不法事而斷然處置,有年父遐齡,以80高齡罪同連坐,只有朱文端公獨識大體,補君父之過,此誠乃真道學。殊非熊賜履,趙申橋那般的假道學可比。今天祈雋藻一席話,卻是不讓前賢專美啊!」
祈雋藻幾個同僚不同意味的眼神中免冠碰頭:「皇上一言謬獎,老臣愧不敢當!」
「此事就依祈相吧。」皇帝也很快做出了決定:「讓周祖培去一次廣西,專司審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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