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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26節 萬里跋涉(3) 文 / 嵩山坳

    第26節萬里跋涉

    張虎臣又把管轄地界內的洪秀全和馮雲山等人的經歷和情況講述了一遍。曾國藩溫言撫慰了幾句,揮退他,這才轉頭看向鄭祖琛:「夢白公,這樣看來的話,皇上所估不錯,洪秀全等人陰柔詭譎,暗而難知,圖謀大逆之事已有確鑿證據,只等匪逆齊集一處,便可以雷霆掃穴,一網成擒了!」

    鄭祖琛點頭一笑:「此皆是我皇上運籌帷幄,廟謨獨運之果。」

    「是啊,雖有聖祖仁皇帝托夢之說,皇上於此事一節之聖心默算,也實是我大清宗社有福之事實啊。」

    「哦。」說到這個,鄭祖琛和閔正鳳倒來了精神:「曾大人……」

    「不敢,夢白公稱國藩滌生便是。」

    「那好吧,滌生兄,關於聖祖皇帝托夢一事,京中可有什麼說話嗎?」

    「這卻不知。只是事涉聖祖皇帝,此實非臣下所能妄議。」說完他覺得自己的說話有點拒人千里,便又換了個語氣:「不過看今天與金田縣令張大人一席談話,竟然處處合榫,可知托夢一說,並非空穴來風。否則的話,便是皇上天縱之姿,又何能知曉萬里之外?」

    「是啊是啊。」閔正鳳隨聲附和幾句:「曾大人,撫台大人,職下以為,不如就近期對金田縣內的洪秀全等人直接抓捕?想來彼等都是無知小民,天威震懾之下,……」

    「你懂什麼?」鄭祖琛攔住了他的說話:「皇上的上諭中交代得清清楚楚,此等逆匪盤踞已非一日,其間盤根錯節,其眾遍佈桂省,一旦風聲走露,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曾國藩也同意鄭祖琛這樣力求穩妥的辦事策略:「還是再容彼等匪逆多存留幾日,等到萬事具備,再行抓捕不遲。」

    黃昏時分,鄭祖琛安排桂省大小官員齊集一堂,為欽差大臣接風。正好,曾國藩也有幾句話想和八旗駐防將軍向榮面談。等到杯盤交錯,歡而散之後,把向榮留了下來:「向大人?」

    「不敢!」清朝武官地位甚低,便是和文官同級別的時候,也要大禮參拜,遑論曾國藩是欽命大臣?所以向榮雖然身為八旗於廣西的高長官,也要恭敬作答:「卑職字欣然,大人稱呼職下表字就可以。」

    「那好吧,欣然。」曾國藩很是和煦的一笑:「這一次皇上我出京之前曾經對我說道。此去桂省萬里迢迢,偶有軍情緊急,需臨時決斷的,你可以便宜行事。老夫感念皇上天恩的同時,也深知此次行事不能有片刻疏忽懈怠。若是有一名匪逆逃逸而出,國藩一人榮辱事小,耽誤了皇上念茲茲的剿匪大計事大!欣然兄以為呢?」

    向榮支吾以對,他說:「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是故,此次國藩抵桂,便要把這一剿匪之事作為平生重要的一件大事來做。其中又以能得向兄幫襯為第一要務。」

    「要卑職幫襯?」

    「正是!」

    金田縣城中,一身青布長衫的洪秀全穿街而過,一邊側臉和身邊的肖朝貴說話,一邊向街邊百姓點頭致意:「三弟,不知道馮大兄紫荊山傳道如何,想來真令人憂心。」

    「大兄不必擔憂。馮大兄不比小弟肚腸淺,萬事只知直來直去。」肖朝貴滿臉不乎的笑意:「當年之事,您忘記了嗎?」

    「是啊。」洪秀全點頭:「我等兄弟六人中,倒是以馮大兄和楊大兄為人是沉穩精明,萬萬不會出任何的紕漏。」他的眼睛街邊溜過:「唔,縣內近兩月以來,似乎多了很多陌生人呢?」

    「是嗎?」肖朝貴是那種膽大心粗的傢伙,左右瀏覽打量了一番:「是呢!呵呵……真是為我會送來多的人才呢?」

    「三弟,不可亂說!」

    「怕什麼?」肖朝貴混不當回事的搖頭:「大兄過慮了,這金田縣城之中,除了張虎臣這樣的清妖,又有幾人不是我會兄弟?」

    「話是這樣說,總要小心才是。」洪秀全勸道:「今日城中只有你、我與韋大兄,遇事少了幾個商討,也就加要謹慎從事。一切,都要等馮楊兩位大兄回來之後再說。便是招攬兄弟入會,也要等到彼時再說。你不可冒昧,曉得嗎?」

    「是,小弟曉得的。」

    兩個人說著話一路前行,從街角的一間酒坊裡轉出兩個人來,頭上戴著涼帽,身穿官服,正是本縣的兩位班頭,一個姓金,一個姓韋。看他們臉色通紅,走路蹣跚的樣子,不用問,一定是喝酒了。

    金、韋兩位班頭這金田縣中可算是出了縣大老爺之下有權力的人了。每天吃酒賭博,包娼淫聚可謂無所不包,像今天這樣任職期間飲酒,加是小可之比——當然,便是吃酒也是免費的。

    回頭和酒坊的主人打量個招呼,二人舉步而行,到了街邊一處菜販身前,隨手拎起幾顆鮮的竹筍,這一次連話都不搭,昂然而去。肖朝貴看眼裡,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該死的清妖!」

    清妖二字兩位班頭沒有聽清楚,『該死的』三字卻是隨風入耳,兩個人立刻站住了,側身望著對面二人:「喂!站住!」

    二人站住腳步,洪秀全趕忙拱手:「二位班頭請了。」

    兩個人對洪秀全的行禮全不理會,逕自瞪著肖朝貴:「你不是武宣的肖朝貴嗎?」

    肖朝貴沒有說話,洪秀全趕忙給他解釋:「是是是,兩位班頭法眼無差,正是武宣肖朝貴。」他用力拉了同伴一把,強迫著他彎腰給兩個人行禮——那副樣子,倒像是被人攔腰狠擊了一下似的。

    兩個人卻並不以此釋懷:「洪火秀,我們兩個人說話,哪有你答話的份兒?」

    「呃,是是是是!」洪秀全不敢惱怒,繼續賠笑:「兩位班頭教訓的是,都是洪某無知,萬望恕過此節。改日,學生定當帶……」

    「你說什麼?」一句話說錯,立刻為兩個人抓住了把柄:「學生?洪火秀,你糊塗了?你的功名早三年前就被革掉了!還敢自稱『學生』?」

    提及舊事,便是洪秀全性格隱忍也不由得暗中一挑眉:這是他一生人中大的遺憾之一。數年前,他和馮雲山廣西金田縣傳播『拜上帝會』,為了宣傳主張,兩個人把家中所供奉的佛像神像和儒書以及孔、孟牌位全部搗碎燒掉。這樣的做法自然引來族人怒不可遏,屢經教誨而不從之下,當即報請學政,革掉了兩個人的秀才功名。

    今天兩位班頭舊事重提,洪秀全又羞又怒,幾乎按捺不住火氣,恰此時,一把清亮的聲音響起:「兩位大人,為何事怒氣沖沖啊?」

    四個人回頭看去,一個身材修長的白面漢子,同樣穿著青布長袍,正直起腰來,滿臉帶笑的趨前幾步:「給兩位班頭見禮!」

    「是韋先生啊?」對來人,金韋兩位班頭倒是挺客氣,勉強拱拱手:「別來無恙?」

    「承兩位大人的福。昌輝一切安好。」韋昌輝生了一雙三角眼,不過面上時常帶笑,倒不會讓人覺得難看:「兩位大人,洪大兄和肖大兄都是山野粗人,何必和他們動氣?來來來,這幾兩散碎銀子,給兩位大人留著買茶吃。今天之事,就看韋某薄面,不要和他們計較了吧?」

    接銀子手,兩個班頭點點頭:「今天就看韋先生的面上,恕過你們。肖朝貴,以後想清楚再說話,不要滿口噴蛆!」

    望著二人揚長而去,肖朝貴臉色鐵青,幾乎咬碎鋼牙!韋昌輝和洪秀全怕他按捺不住脾氣,連拉帶勸的把他拉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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