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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3節 坐而論政 文 / 嵩山坳

    第3節坐而論政

    說是『毋庸謝恩』,穆彰阿還是恭恭敬敬的站好,聽內侍傳完旨意之後離開。&隨即御膳房前來開飯,除了照例的四盤四碗,加上皇帝賞賜的菜品,擺滿了大理石桌面。穆彰阿心中感動:君登基,於自己恩寵不減,想來真是歡喜莫名。

    「我們五個人吃不來這許多啊?」季芝昌等人都是5旬開外的年歲,不用提穆彰阿已經是望七之年,平時的吃飯都是以節食養生為主,偏今天有皇帝御賜的菜品——這可都是要『消滅』乾淨的,因此他提議:「不如給他們撥一點兒過去?」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對面南屋中的軍機章京。清制:軍機章京各揀選滿漢舉人,六部司官經過考試後合格者錄取擔任,人數上並無定例,總數大約20人左右,這20人分為四班,每日兩班,隔日進值。

    「何必如此麻煩?」穆彰阿隨口接道:「就讓他們過來一起吃吧?」

    「15個人怕是坐不開吧?」

    「不怕,擠一擠,總能坐得下的。」

    於是,何汝霖下去安排,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員聚集軍機處,這下可真的是熱鬧起來了!15人圍坐一張專門找到的特大號圓桌前,開始用餐。

    這頓飯吃得很香,一來眾人也真是有點餓了,饑者易為食;二來這等大團圓的氣氛也可讓人心情舒暢,胃口大開。只為現還是大喪期中,不敢有任何歡顏流露,未免美中不足。

    和軍機大臣見面遷延良久,等到皇帝用罷午膳,已經過了午時了。

    回到養心殿東暖閣,軟炕式的寶座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休息下來,順手拿起一本奏折,一看題頭,年輕的皇帝微笑起來:《尊議大禮疏》,禮部右侍郎曾國藩跪進。

    這篇奏折的內容是應皇帝的上諭,召集六部九卿就道光皇帝遺詔中特別要求的一條:『……朕萬年後。斷不可行郊配,祔廟之禮……』而進言的。

    疏云:『大行皇帝功德懿爍,郊配斷不可易,廟袱尤所必行。』一上來就是論證明確,接下來的自然就是論據羅列:首先是廟袱一條,『考古准今萬難遵從;而具體的解釋則是由古到今,古之祧廟之說乃為七廟親言之,間有七廟親而不祧者,則必有德之主世世宗祀,不七廟之數,若殷之三宗,周之文武是也。』接下來又說:『……況且諸侯士大夫尚有廟祭,況有天子至尊,敢廢升袱之典?』

    奏折的後,曾國藩寫到:「……皇上他日郊祀之時,上顧成命,下顧萬世,或者悚然難安,則禮臣無所辭其咎。是以專折具奏,干瀆宸嚴,不勝惶悚戰慄之至。謹奏。

    看過奏折,皇帝順手拿過御筆,留白處加上一段朱批:「覽奏。該員語句清晰,文字剴切,甚和朕心。將此折轉發六部同閱,欽此。」寫完之後,又覺得意猶未,便再加上一句:「日後另有恩旨。」這才把奏折放到了一邊,拿起了另外一本。

    這本是兩江總督陸建贏奏兩淮鹽政、漕運弊政折。關於淮鹽弊政的內容,皇帝早就從有所瞭解,這一次看到清廷居然已經有人認識到了這方面的問題,也不由得大感興趣,翻開來看了看,內容甚是繁雜,陸建贏把自己多年以來看到,聽到,親身體會到的關於弊政要點都詳細羅列的出來:「……商人營求鹽政,定為封輪之制,輪到售鹽,不准爭先搶售,致有跌價,是故把持愈甚,鹽價愈堅,而私銷愈暢。道光元年,兩江總督孫玉庭奏請楚岸開輪,陋規皆槓壩,起槓過壩,歷五壩十槓,再改捆大包赴岸,官吏胥役,層層需,每引成本至十餘兩,……」

    「……淮鹽積敝,自陶澍創改淮北為票鹽,稍稍蘇息;而淮南擅鹽利久,官吏衣食於鹽商,無肯議改者,…今臣請以立法改道不改捆,不由槓壩淮所舊道,而改從王營減壩入湖,且每包百斤,出廠不改捆,直抵口岸。除鹽價錢糧外,只加運費一兩,河湖船價一兩,每引五兩有奇,減於綱鹽大半,民販由州縣給照,付場買鹽,分司給以三連票一連,立限運岸,不准票鹽分離,否則以私鹽論處,俟鹽船銜尾到岸,」

    「……無改捆之摻雜,鹽質純淨而本輕價賤,私鹽無利,改領票鹽乃有利,私販皆販官鹽矣,非特完課有贏無絀,兼疏場河,捐義廠,修考院,伊等本為鹽引附納之物,以暢銷收旺,百廢俱興。蓋以輕課敵私,以暢銷益額,故一綱行兩綱之鹽,即一綱行兩綱之課也。」

    看到這裡,皇帝想了想,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知道關於鹽運弊政的知識,和陸建贏折子中提到的解決方法大同小異,也沒有什麼可以增加的。這才繼續往下看,就是關於漕運弊政的陳述了:「……漕運古已有之,唯於我朝發揚光大。然歷經六朝200年積澱,漕運已成循吏利之淵藪。今言正事之妨漕者:政既妨漕,漕亦妨政。皆論政之可以為炯戒者蓋屢次開捐,到省之官員眾多,無實可補,則以差委為調劑。鹽漕皆為容納差委之大窟穴……又沿途過閘,閘夫需,一船一閘,不下千文。故漕丁專定運糧,其費取給予官而有餘。合計陋規賄賂,雖力州縣之兌費而不足。此漕丁只售瑣削於大吏也。」

    「良善鄉愚,零星小民,收至加五六成而不敢抗,始則忍受剝削,繼亦漸生機械,賄托包戶代交,較自交多五六成之數,所省實多。包戶日多,鄉戶日少,刁民傚尤,良民也漸趨於莠。吏治民風日習,由此日壞。」

    一篇奏折寫了有七千多字,皇上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長篇文字,中途不得不停下來幾次,讓身邊的太監給他倒來茶水。

    看過之後,拿起筆,蘸上硃砂,有心奏折上批示幾句話,卻又無從寫起,輕輕地歎息一聲,廢然擱筆,把這本折子放到了一邊。

    第二天一早叫起的時候,皇帝想起昨天看過的折子:「兩江總督陸建瀛的折子,朕看過了。確實是讓人心神大變啊!想不到,鹽漕弊政一至於斯。」

    「皇上,鹽漕弊政各地皆有,也是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各地督撫本有理清本省弊政,以安民心的責任。這樣的事情,只要下一道上諭,著其認真辦理,也就是了。」

    「話不是這樣說的,穆相。鹽漕兩端都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不用提漕丁盤剝,酷吏騷擾給小民帶來的影響。若是真如同折子中說到的,使小民『漸生機械』,你我君臣就悔之晚矣了。」

    穆彰阿有心說:「若真是激出民變,則陸建瀛身為總憲,便是責無旁貸,想來他也不會允許此等情況出現。」但是那樣一來,就變成了和皇帝抬槓,全無奏事的規矩了,當下答說:「聖明無過皇上。」

    「軍機處發一道旨意,著陸建瀛進京。朕要見見他。哦,順便讓漕運總督楊殿邦也到京中來,和陸建瀛一體陛見。」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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