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戈臨西風 第024章 攻城 文 / 滿弓刀
親兵應聲入帳，獻上烈酒，白鷗天接酒在手，微笑道：「陛下錯了，花家雄踞江南，實非泛泛，本座破陣而出，也是僥倖。」說罷，一飲而盡。
烏力罕喝道：「放肆，你怎能直斥陛下是非！」巴圖大汗擺手笑道：「絕無干係。」左右一瞧，忽道：「那朝鮮公主不知怎樣了？」白鷗天眉目不動，笑道：「正在帳外，聽候陛下發落。」
巴圖大汗展眉笑道：「好，國師好生收押。白山主辛苦了，朕無以慰勞，今日殘夜，便請白山主去朕金頂大帳睡上一覺，明日整頓兵馬攻城。」
烏力罕又羨又驚，道：「陛下，您萬尊之軀，怎能讓出金頂大帳？」
巴圖大汗又拍拍烏力罕肩膀，仰天大笑道：「讓得，讓得，朕得山主，便如渴魚得水，不要說讓出金頂帳，就是，就是讓出半壁江山，朕也甘願啦。」
烏力罕睨了白鷗天一眼，雙目一黯，默不作聲。白鷗天一笑，也不謙讓，隨親兵去了。北山五堂和顧先生在陣中困了一日一夜，早已疲憊不堪，都是勉力支撐，至此面色一懈，一哄跟著出賬而去。
次日近午，慶陽城外，號角吹寒。鐵甲鏘鏘，風沙渺渺。長戈短戟，一望無際，映日生輝。
巴圖大汗跨馬登上一處高埠，挺刀一舉。五十萬將士甲衣向日，有如金鱗遍開，躬身齊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巴圖大汗環視眾軍一眼，目光忽而望向南天，喝道：「三軍聽了，咱們都是英雄無敵的成吉思汗子孫，現今南蠻無道，朕體念天道，率我草原勇士南伐，拯救萬民於水火，你們說，要不要去？」
眾軍齊聲高喊：「要去！要去！」
風聲嘶吼，黃沙茫茫。萬眾一聲，響徹雲霄。天地回音，有如雷鳴，隆隆不絕，自近而遠，又自遠而近。城上守軍聽了，頓時額角之上，汗如雨下，只覺全身涼颼颼的，渾身都是冷汗。
巴圖大汗嗔目高喝道：「咱們飲的是膻肉酪漿，南蠻貴族吃的是珍饈美味，咱們穿的是粗麻布衣，南蠻官爺著的是綾羅綢緞，還將我們看作異類戎狄，你們說，服不服得？」
眾軍仰面怒吼：「不服！不服！」
風雲頓時變色，喊聲更為驚天動地，城上官兵兩股戰戰，只覺兩眼一陣陣發黑。董纓額頭汗滴，有如秋葉晨露，粒粒迸出，團團亂轉，瞧著身邊親兵喝罵道：「奶奶的，有什麼好怕的？小楚呢？花先生呢？混賬東西，還不快去找來！」
巴圖大汗目光灼灼，揚刀一揮，大喝道：「這天下本就是咱們的，是咱們成吉思汗子孫的！咱們個個都是草原勇士，不能對不起英勇無敵的祖輩，你們說，你們願意偷生嗎？願意惜死嗎？」
眾軍挺起鐵矛，驚雷一般狂喊：「不願意！絕不願意！」
巴圖大汗大喝道：「好！都是我草原鐵血男兒！攻下慶陽！攻下京城！咱們到江南歇馬喝酒去！」手中金刀劃過長空，奮力一劈，烈日下，爆出一溜炫目金芒。
眾軍揚威，揚矛嘶喊：「攻下慶陽！攻下京城！歇馬江南！殺啊！」
頓時旌旗蔽日，萬馬驟風，盡力奔騰，飛奔慶陽城下。頃刻黃沙滾滾，紅日無光，一支支萬人隊扛著巨木雲梯，爭先攻城。
城上早已有備，弓如霹靂，勁弩齊發，蒙古官兵舉盾格擋，幾百匹戰馬慘嘶滾翻，中箭而斃。馬上戰士滾鞍落馬，持盾挺戈，仍舊如風衝殺。
城上檑木炮石、灰瓶金汁紛紛擊下，蒙古前鋒軍馬遭劈頭一擊，頓時飛顱斷臂，鮮血當肩，死傷慘重。
攻勢一挫，後軍支起投石機，張機投射巨石，怎奈慶陽城高牆厚，巨石射到半壁紛飛滾落，反砸傷不少自家兵馬。烏力罕目眥欲裂，掠前喝道：「我來。」親身架起四部投石機，挑一塊最大的磐石放上，將機簧連成一股，奮起內力，怪叫一聲，機簧嘎吱吱響起，他吐出一口氣，喝道：「去。」
蒙古兵將駭然失色，暴雷似發喊，眼看磐石大如磨盤，疾飛沖天，直衝城頭。
城上守軍忽見一點黑影飛來，須臾而至，轉眼奇大無比，當頭罩落，轟然巨響，正砸中一根城樓樑柱，樑柱一塌，城樓猝然半傾，土木瓦片如雨四濺，巨石落地翻滾。
守軍大驚，哭娘叫爹，紛紛躲避。董纓驚惶，滿身俱是塵土瓦礫，金盔滾落，不知去向，嘶聲道：「快找楚落塵、花先生，快！快來救我！」
忽見青影一閃，一人搶前，攔住巨石，雙手一兜，將石抄起，往外拋出。去勢急勁，更逾投射之勢。城下攻城軍馬齊發一聲喊，那石去若隕石，嗚嗚怪響，直奔烏力罕。董纓驚喜交迸，撲前挽住那人，叫道：「花先生，你可算來了。」
烏力罕吃了一驚，鵲起跳開，轟隆隆一陣響，四架投石機頓時被巨石砸成粉碎。
高埠上，蒙古大軍帥旗迎風翻捲，北山眾人各騎戰馬，隨侍巴圖大汗左右，瞧得親切，盡皆嘿嘿冷笑。
巴圖大汗面色泛青，眉頭皺成一堆，忽道：「白山主，城中有高人相助，不知山主有何善策破城？」白鷗天洒然一笑，道：「白水黑山間，天人阿修羅。烏力罕國師是蒙古第一勇士，他自然更有奇策妙法，本座豈能與他爭功？」說罷，夾馬退開幾步，門下眾人會意，齊齊撥馬退下高埠。
巴圖大汗一怔，耳聽他一番話夾槍帶棒，正要設法勸說，忽然遠遠一支箭射來，這箭力道雄渾無匹，霎時間已到巴圖大汗馬前。巴圖神色一變，舉起馬鞭擊下，驀覺手中劇震，絲鞭一揮兩斷，箭頭銳厲寒氣，已撲至面門。
巴圖大汗魂飛魄散，雙眼一閉，只待勁箭穿腦而過，忽感後頸一輕，全身蹈虛而起，身子已被飛身而來的白鷗天倒提而起。巴圖大汗半空中慘叫一聲，白鷗天投鞭擊斷箭桿，箭頭仍穿透巴圖護身軟甲，激射入體。
巴圖跌入白鷗天懷中，胸間鮮血透甲迸出，須臾暈厥，不知死活。
高埠上護駕親兵面如土色，急奔上前，帥旗歪斜，旗面一垂，堰倒黃沙之中。
蒙古眾軍見狀大驚，心下疑懼，頓足回顧，齊喝一聲陛下，千萬人互相窺望，軍心頓然大亂。
忽聽得連珠炮響，鼓聲不絕，城門大開，兩支軍馬挺出，喊聲震天，衝殺而來。一支為江湖群豪組成，另一支是慶陽守軍，由徐霸率領。
群豪隊伍中，當先一騎白面微鬚，正是崑崙掌門古青衣，他揮劍砍倒兩將，大笑道：「恭喜高世兄又立新功啊，你花家神箭，我今日可算又瞧見了，哈哈哈。」
高野目射冷芒，嘴角泛起一絲奇異笑容，聞言悶不作響，持著銀槍，一味搶殺，當者披靡，似要將滿腔憋屈恨意俱發作出來，搠翻一個，便輕喝一聲：「楚小子，去死吧！」古青衣聽他不停嘟囔，奇道：「高世兄，你說什麼？」高野微微一驚，道：「沒什麼。」
眾人驟馬緊隨，兩支人馬一左一右，呼風喝勢，縱橫殺入蒙古大軍。
蒙古軍馬大亂，拔寨都起，彌山蔽野，自相蹂踏，潰散奔竄。烏力罕正奔向巴圖大汗，中途見到城中放兵來趕，幾十萬人馬軍心渙散，不禁又驚又怒，厲喝道：「眾軍莫慌，大汗無恙，臨陣敗退，軍法從事。」揚掌劈翻幾人，然而眾軍奔得勢發，哪裡約束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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