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不得展 第035章 逃命 文 / 滿弓刀
楚落塵呆了呆,恍然明白,知道他下崖接戰即受內傷,體內土勁集聚,神通式微,適才大戰忍者,又遭重創,生機斷絕,臨死無儔土勁猝發反噬,渾身血肉頓化為弱土焦泥。眼看他身化泥土,消失得乾乾淨淨,心中酸楚,悲不自抑,見金玨兒昏迷,悚然心驚雙臂一合,輕輕抱起她來。
金玨兒悠然醒來,猛覺自己正被楚落塵摟住,心下微驚,眼珠一轉,又伏在楚落塵肩上痛哭起來。
楚落塵一時不知如何勸慰,只得輕輕拍著她的香肩,兩人坐了一陣,金玨兒醒悟過來,羞不可抑,推開了他,嗔道:「走遠些,傻呆子。」
楚落塵訕訕道:「玨兒,咱們挖個坑把師父掩埋了吧?」金玨兒點頭,金吾衛早已過來,一起挖了個深坑,將那褐土衣物撿入坑中埋了。眾人又再掘個大坑,將死難夥伴埋好。伴雷伴風記點人手,金吾三十六騎連番損折,只剩得十九人,眾人悲怒,俱各掩泣。
金玨兒守著師傅墳頭新土,秀目紅腫,不住抽噎。楚落塵想起一號監地牢中,此老的救命傳功之德,實是恩同再造,他詼諧直性,與自己亦師亦友。一再重創,身歷天劫,全為掩護自己安然突圍。思前念後,心中又痛,越想越悲。
良久,金玨兒抬頭望了楚落塵一眼,眉眼兀自泛紅,輕哼一聲,說道:「你要到哪裡去?」楚落塵想起那幅《羅浮花氣圖》,此圖干係甚大,好歹要設法取回,決計不能在死屍腹中爛掉,便道:「先返回京城,我有一件物事須得取回。」金玨兒撅著小嘴,杏眼含嗔,白他一眼,道:「也好,狗太監只道咱們潛蹤遠揚,萬不料咱們返轉入京,這便是你們漢人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傻呆子,我送你到京,便各走各道啊。」
楚落塵臉一紅,正要答話,忽聽得風中傳來隱約語聲,兩人聞聲色變。語聲斷續,有一個粗豪的聲音忽地一響,「仙人板板的,王八羔子溜得倒快!」豎耳再聞,卻只聽得流水松風,聲響於步履之外,人聲杳然,已不再聞。
楚落塵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失聲道:「田義!狗太監追上來了!」金玨兒喝道:「快走。」金吾衛早挽馬侍立,眾人策馬狂奔,喜得山勢平坦,一氣奔了二十餘里,京城連雲高樓遙遙在望,前方忽有兩條岔路,一條逶迤通往官道,筆直入京,另一條翻山而去,隱入大山深處。回看林麓兩分,峰巒四合。
眾人心中一鬆,眼望金玨兒,聽令再行。金玨兒令眾衛下馬,令伴雷率人馬前往進山那條路,故佈疑蹤。自己與楚落塵在岔路口等待。楚落塵討了一套儒衫,在左近林中尋到一窪溪水,只覺滿身腥臭奇癢,忙下水洗浴。
時至晚春,北地猶寒,日暖風和,溪水卻溫。楚落塵枕著清流,恍然若夢,多時泥垢一旦清釋,頓時喜樂無限。知道追兵正緊,卻又不敢放縱洗滌,匆匆洗罷,換上衣物鞋襪,走出林來。
金玨兒一見,露出驚訝之色,但見他修眉朗目,有如良質美玉,只是滿面鬍鬚,掩去本來面目。她撲哧一笑,彎腰在靴筒拔出一把短刀,迎了上去。
楚落塵嚇了一跳,脫口道:「你這是干甚?」金玨兒臉一紅,瞪他一眼,道:「給你剃鬚呀,別慢騰騰的。」楚落塵只得由她,見她挨近身來,只覺得吐氣如蘭,不覺面紅心跳,支吾道:「你會麼?」金玨兒啐了一口,罵道:「大男人怕人刮臉麼?別亂動,一動便劃破了。」楚落塵一動不動,一顆心彭彭亂跳,偷眼睨去,見她小嘴一撅,眼中大有嘲意,不覺羞慚。接著刀光一閃,倏覺臉上一涼,眼見鬍鬚紛紛飄落。金玨兒輕哼道:「好了。」楚落塵摸摸臉,果覺滑膩,忙道謝了。
金玨兒端詳一陣,見他容色登改,玉面朱唇,甚是俊俏,不禁玉頰又紅。
此時伴雷引金吾衛迂迴歸來,走前回稟道:「主人,小的沿途疑跡佈置妥當,斃了兩匹馬,叫他們認為咱們馬力已盡,還挖了兩個捕獸陷阱,這些狗太監可有一番受用了。」金玨兒點頭,淡淡道:「知道了,下去換衣服吧。」
楚落塵見他們騎回的馬匹俱用皮革裹緊四蹄,東廠循跡追去,不見歸蹄,又見健馬倒斃,自是放心大膽追進深山裡去。眼見他們行事老辣,心下感佩,心想:「這位伴雷兄弟心智謀略大為厲害,空暇時再多多請教,必有助益。」
伴雷稟道:「京師把關必嚴,欽犯越獄,必然發下海捕文書,張貼榜文,畫影圖形,楚公子這樣子入城卻是不成的。」金玨兒點頭道:「依你說怎生扮相方好?」伴雷道:「這事卻要有勞伴風兄弟。」金玨兒頓悟,微笑道:「嗯,伴風身懷易容術,這次可派上用處了。」伴風忙躬身道:「這事交給小的。」金玨兒道:「你盡心做吧,回去後再論功賞賜。」伴風道:「謝主人!主人放心,小的理會得。」
伴風拉楚落塵走到一旁,在馬囊內取出一個盒子,盒子一格格俱是各色凝膠物事,他挖了幾團在楚落塵臉上細細塗抹,揉捏幾下,撿些刮下的鬍鬚粘在頜下,又束髮戴巾,頃刻完工。金玨兒走過來看了,讚道:「果然不錯,猴崽子好手藝!」伴風喜動顏色,躬身道:「謝主人誇獎。」
楚落塵見她手掠鬢髮,臉上似笑非笑,一時大奇,不知自己變成甚樣了。正在胡亂猜疑,伴風遞過一面銅鏡,笑道:「楚公子此後行事說話須得處處在意,可別露了破綻。」楚落塵對鏡看去,登時一呆,只見鏡中那人戴著頂儒巾,面上又乾又瘦,佈滿皺紋,顴骨聳起,頜下疏疏落落長著兩綹山羊鬍須。不覺失笑道:「你將我變成一個落第老窮酸?」
伴風笑道:「正是一個老窮酸。這等人物京城地面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進進出出的,最是平常不過。」楚落塵哪裡知曉這般江湖道上的伎倆巧技,聞言大感有理,暗暗點頭。
伴風自己扮成楚落塵的隨侍書僮,金玨兒一身男裝,扮成一個富家公子,伴雷做伴當,其餘金吾衛皆做家丁打扮。
一行人喬裝改扮妥當,金玨兒眼見耗時不少,追敵只怕就在頃刻現身,心下焦躁,連聲催促起行。伴雷清除了週遭人馬留下的痕跡,眾人上了官道,直朝京城而來。
楚落塵騎在馬上,遙望城門高牆,思緒紛繁,想起自幼在這京城地面討食廝混,市肆間混跡,樂也陶陶,誰知命運乖離,一朝捲入殺伐,入天子大獄,好不容易逃得活路,又亡命潛藏,四顧茫然,此後還不知有多少艱險危難,更想起死去的李毓、老金,存亡不定的母親,心下感悲,不覺悵然如夢。
眾人逶迤前行,楚落塵將伴風伴雷喚到身前,並轡而行,問東問西,較量槍棒,又討教易容、捕獸伎倆,說到有趣處,不覺心懷一爽,煩惱登時消散。金玨兒反被撇在一旁,小嘴嘟起,好不氣悶。
一眾人將至城門,忽見城門樓下人聲鼎沸,似有人群聚集,楚落塵凝目看去,心中一驚,只見前方柵欄林立,守把嚴密,大批軍馬正在盤查來往商旅。楚落塵與金玨兒走到前頭,心生疑惑,互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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