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歸雲遠去十萬里 第四章 懦夫 文 / 柳下妖人
桌上菜色艷麗，熱氣蒸騰，滿滿的排了一桌子，大家皆盡上座，一時間觥籌交錯。
「哈哈，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看來還是我有口福，剛剛殺的大羽**？這香味，我這侄媳婦的手藝，嘖、嘖！」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銀髮之上一根竹簪。
「遣爺爺好，快來吃大羽雞呢。」陸立倒是乖巧，見人就喊。
「叫什麼爺爺？他不是你們爺爺。哼！你還好意思叫侄媳婦？你還叫的出口！誰是你侄媳婦？我陸騰我沒你這樣的弟兄，她也沒你這樣的阿叔。你這賣族求榮的混蛋，你壓根就不配姓陸！」老爺子剛剛平息的憤怒在看到陸遣之後，被瞬間點燃了，嚇得正在吃飯的兩個孩子停下了筷子。
陸遣不慌不忙，走到屋內拿起一把凳子，把兩個孩子稍微抱開一點，坐到他們中間，幽幽的道：「我知道老哥哥你怨恨我，侄兒侄媳也怨恨我，全村上下都怨恨我，罵我沒骨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說的出那樣的話？答應異族條件，受人奴役，甘為牛羊？我陸騰當年是瞎了眼了，救回來你這條白眼狼！」
「大哥，我們若是不答應人家條件，那我族會有如何結果？」
「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就從來未怕過那茹毛飲血之眾，來多少一併殺了。」
「大哥，異族人多勢眾，硬拚不得啊！」
「誰是你大哥？你到這時候還向著異族說話，我看你這把老骨頭是發了霉，爛到骨子裡了，我不是你大哥，高攀不起你！你走，你走！咱家蹲不下你這大神。」
「大哥……」
「你是要我趕你？」老爺子飯碗往桌上一頓，「砰」的一聲響。
「哎……只有三天了，三天之後，異族來襲，這門外的河水應該不是這般顏色了吧！」陸遣長長一聲歎息，轉身面向陽光而去，原本挺直的腰桿，被自己大哥罵的漸漸有了彎曲的跡象。
有了這段插曲，幾人高談闊論的心情也淡了，匆匆吃完飯菜。
………………
「遣叔年輕的時候也是陸家好漢，戰鬥時候悍不畏死，也曾殺入敵陣之中，身中數箭，流血不止，被我阿爹救了回來。」陸起看到歷刖站在村中廣場當中，盯著場中參天大樹葉子沉默不語，索性就說起陸遣的事情來。
「這樣看來，遣叔並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為何此次極力主張求和？」
「遣叔三個兒子都是死在和異族的戰鬥當中，只留下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可能人老了，心境上會產生變化吧！」
歷刖唏噓道：「一門忠烈，三子戰死，遣叔不可能會如此委屈求和。莫不是有什麼隱情？」
「也許吧！但是遣叔極力求和卻是不爭的事實。」
「大哥，這大樹有年頭了吧？已成參天大樹了。」場面實在有點壓抑，對於晚節不保的陸遣，二人沒有太多可談，歷刖只得轉移了話題。
「此樹種名叫古月，傳說是先輩在月桂之上折來的枝丫，種在地上經年日久，千年生長一丈，可達數萬丈，只要有我族生存的地方，都會種著這麼一株古月。」
看著眼前屹立村中的古月大樹，枝枝葉葉向上生長，看不到下垂的枝葉，虯枝剛勁，裂開地面的樹根，乾癟的樹皮，這幅滄桑的畫面，儼然百萬年前大戰之後族人生活的見證！
「好樹，好樹，樹如其人，難怪我族諸多英雄，光看這樹就知道我族風骨！」
「哈哈哈，兄弟你這是誇樹還是誇你自己呢？」陸起一聽歷刖這話，眉眼都帶著笑意，這不分明是在自誇？
「呵呵，大哥說笑了，兄弟不過是有感而言罷了。」
二人正聊得暢懷，忽然陸立哭哭啼啼的跑來，直往家中衝去，陸起罵道：「你這小子，是不是又給我闖什麼禍了？」
歷刖走過去，一手把陸立抱在懷中，安慰道：「立兒，怎麼啦？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麼樣子？」
「叔叔，美妞說以後不能做我媳婦啦，她不喜歡立兒了，嗚嗚。」
「告訴叔叔，美妞是誰啊？我們立兒這麼好的男孩子她都不喜歡，是不是你欺負她，害他傷心了？」
陸立抹著眼淚，掙扎要從歷刖懷中跳出來，爭執道：「才不是呢，美妞是遣爺爺的孫女，美妞說她是內奸的孫女，不配做我的媳婦呢，叔叔你去殺光那些異族，殺光了異族，遣爺爺就不用做內奸啦。」
歷刖兄弟二人相視一眼，歷刖道：「嗯嗯，叔叔會幫你的，立兒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別讓美妞看到你哭，不然就不喜歡你了。」
「立兒，你和叔叔說說，美妞還說了什麼？」
「美妞說那些異族就要殺來了，我們部族是打不過的，她是內奸的孫女，就配不上我了，我不要美妞做別人媳婦。」
「兒子，這些都是美妞自己想的？」陸起急切的問道。
「美妞說是聽別人講的，大家都在說遣爺爺是內奸，是異族的狗腿子……」
「豈有此理！」陸騰從屋內走出，眼瞼微微垂著，原本被陸遣氣的蒼白的臉色，現在不正常的潮紅起來。
「立兒，帶上你娘留的那隻大羽雞腿，我們去你美妞家。」
聽說去美妞家，陸立立刻跑到家中，提出一個食盒，一行人快步向院外而去。
陸遣的房屋建在小河邊上，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女孩子正在浣衣，看到眾人前來，馬上跑過來，也不叫大人，逕直對著陸立道：「立兒哥哥，我是不會嫁給你啦，你回去吧。」
陸起過去一把抱起女孩，捏捏那張粉妝玉砌的小臉，瓷娃娃一般，笑道：「你未來公公來了呢，你都這麼沒禮貌，小心我家不要你進門，哈哈。」
美妞看著眼前那張滿是鬍渣的臉，嘴角慢慢一撇，淚水就流了下來。「對不起大伯了，我不可以嫁給立兒哥哥了，嗚嗚……」
「美妞不哭，你爺爺在家不？大爺爺是來給立兒提親的呢，美妞以後就是我家的小媳婦了。」。
「大爺爺不要揍我爺爺，他知道自己錯了，在家反省呢。」
陸起抱起兩個孩子，望陸遣家中快步而去。
大門緊閉，木頭房子被歲月熏的略帶灰黑色，門口的大塊木柴堆積，劈開的只有小小一堆，夠用幾天而已，木柴旁邊的斧頭銹色斑斕，斧柄都被露水潮的長出青苔。
「美妞乖，今天不揍你爺爺，我去找他聊天呢。」陸騰邊說邊走到門口，推開門，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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