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三章 人生的吶喊【中】 文 / 奈何飄零風吹過
第八十三章人生的吶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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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愛別離,怨長久。
佛家經常會講到『執念』與『放下』,意在淡泊,不思名利計較,便不會有名利之苦。但在張暮眼裡,這些都是人生種種,捨棄這些自然就不會人生痛苦,但凡事都有相對的一面,沒有痛苦就意味著不會有快樂。
生活是痛苦與快樂間的掙扎,故此,才會有人說出『水深火熱』與『冰雪兩重天』的妙語。
書院經歷大戰,戰後的書院正在一步步重建之中。很多毀掉的庭院建築還需要重新蓋起,所以一月份的書院總是忙忙碌碌,外門的課程已經停止,但內門的謀書講解還在繼續,這就是『地位』所帶來的差別,但亂世本就是這樣,沒人會為此多說什麼。
第二日的清晨。雪夜之後,張暮與夏侯芸就離開了書院,其間張暮與姜雲浩見了一次面,彼此交情不深的緣故,只是很客套的寒暄幾句。反倒是牧雯琳有些熱情——————異域他鄉外,見到認識的人難免會有親近之感。
簡單的隨意閒聊。
張暮清楚徐州那裡的變化,但這些都是通過大勢以及公孫正的情報書信所得,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還需要一一相詢。
牧雯琳並沒有選入『明威十三姬』,最終她還是落選了,否則也不會來到青州這裡參加所謂的年關廟會。但究其緣由,她落選並非是因為支持她的人少,而是徐州爆發的動亂!
徐州州牧盧靖運用手下秦歸彥的巧妙叛變,從而統一了徐州。這是張暮已經知道的,但通過牧雯琳的描繪,他才知曉當時的慘烈,整個徐州上層為此十去三四,凡是有些規模的大型宅邸,裡面都是橫屍遍地。而後,徐州大半重要的職位空出,盧靖將這些職位中的一半插進自己的人脈,另一半則廣招賢士,為求有能力的謀臣武士。
張暮心中凜然。
其實所謂的『招賢納士』,在他眼中就是一個過場罷了。君擇臣,臣亦擇君,真正有能力的人在沒有確定盧靖的能力之前,斷然不會真心輔佐,加入到徐州之中。但這番舉動,至少表達了盧靖想要逐鹿天下的野心!
對君主而言,野心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人這樣聊著,姜雲浩在一旁比較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相隔幾月未見,張暮總感覺姜雲浩似乎更穩重,也更自信了一點。與那日在馬車上所見的落魄景象完全不同。一陣閒談過後,張暮感覺到牧雯琳似乎對姜雲浩有些好感,但後者懵懂,對此還模模糊糊的沒有察覺,不由好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自己未必強到哪裡去。
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光逝去。
張暮向姜雲浩與牧雯琳道別,隨後又找到周語葉寒暄幾句,未至午時,便與夏侯芸一同離去了,廣君歌自辰時起便不見蹤影,即便留下來也是招人閒語,更何況他此刻還有事情要做——————去找尋新的住處。
從前的那所庭院在書院極北,比北方坊市還要向北一點。戰爭從南北兩個方向發起,南方稍弱,北方更重,那庭院自然不可倖免的毀在戰火中。所幸沒有什麼珍貴事物,損失倒也不算什麼。
庭院沒了,自然就要找一處新的。
但張暮沒有什麼人脈,一向在書院裡深居簡出,又極為喜靜,如同他所尋找的庭院那般,偏僻,幽靜,沒有人煙前世宅男過慣了,這世依舊沒改過來。
「周語葉已經告訴我們那處庭院沒了怎麼辦?」
夏侯芸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她偏過頭,對著張暮問道。
「讓我想想,老鬼,潘光,余家鼎,孔良,董宜,費昱」張暮在將書院中認識的人於腦海中回憶過一遍,然後忽然記起一個人,不由莫名笑笑。
「去公孫正那裡吧。」
夏侯芸先是略微一愕,隨即笑道。「我還意味你會有心有顧慮,那裡也挺好,左右附近之處也沒有其他門生存在,倒也符合你『幽靜』的標準。」
公孫正雖然叛離了書院,但他的庭院尚在,並沒有隨戰火灰飛煙滅而去,如今空著,倒也沒有什麼人住進去。張暮與夏侯芸一路漫走,都是熟悉的道路,兩個人走在上面彷彿回到了剛進青州書院的時候,積雪未化,行走在上面發出腳踩白雪的聲音,那種『嘎吱』的聲響讓人放鬆到了極致。
院落沒有變化,還是從前的那副模樣。
推開門,滿地覆蓋的積雪,走進屋內,桌案上很顯眼的地方留有一張書信,信件被牛皮紙封存。張暮與夏侯芸面面相覷,隨後伸手將信件打開,抽出裡面的一張紙,上面畫了一個鬼臉,旁邊只有兩個字————————勿念。
這樣荒誕不羈的東西,也只有荒誕不羈的人才能寫。
「這是算到我們一定會來。」夏侯芸在旁邊看著,不禁說道。
張暮聞言點點頭,將信件重新放了回去。「他想要青州,我想保書院不,是拖延書院覆滅的速度。」張暮瞇著眼。「各憑手段吧。」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夏侯芸問道。
「打掃房間。」
夏侯芸愕然。「啊?」
趁此功夫,張暮忽然跑到房間外的院落裡,在外面積雪中做出一個雪球就向夏侯芸扔了過去,夏侯芸『啊』的一聲驚叫,隨即兩者像往常那般玩鬧,天空晴朗,時光彷彿定格在這個瞬間,留下一陣嬉笑
距離『澗山居』以西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處平凡的庭院,這裡是姜雲浩的住處,沒什麼特色但就寒門之士而言,已經稱的上舒適非常。
嘎吱。
姜雲浩推開房間大門,他手裡拿著塔羅牌的盒子,神情怪怪的,似乎很多情緒糾結在一起,複雜的讓人無法言表。
塔羅牌的功用,姜雲浩還並沒有弄明白。
但他已經知道一點,這個東西很神秘,神秘到似乎有某種奇特的象徵與預示。子不語,怪力亂神。受生活環境所限,姜雲浩的眼界能力並不算開闊,但自幼生活在村莊,各種鬼神之事倒也常常聽村裡的老人們提起。
可眼前這件事物,依舊超出了他理解想像之外。
若非長久以來,學習謀士思維的習慣讓姜雲浩心緒平靜,換做旁人,即便不會嚇得魂飛魄散,卻也可能病入膏肓,一下臥床難起。思緒於此,姜雲浩抬起頭看著身前那片虛無之處,那裡沒有什麼系統,只是一個透明的,怪異到讓旁人無法看到的屏幕顯現。
屏幕不大,上面有三個字浮現在紙盒之上。
塔羅牌
怪異的名字,怪異的東西,怪異的現實一切都這麼不可思議。姜雲浩還記得初次見到這種東西時,他揉了半天眼睛,始終不明白那道屏幕是怎麼出現,也不清楚到底能夠用來做何用。
但無論怎樣,這些都證明了一件事情。
這個叫塔羅牌的東西,很神奇
時間這個東西,無時無刻都在流逝。
十二日後,青州的北部傳來消息,於叔遠大敗,姜家與從司隸調來的兵馬合為一處,而且書院之時反水又太過突然,讓整個姜家大軍追殺於叔遠敗逃的隊伍,竟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殺到最後的主城門外。
城破的那一刻,於叔遠一把火點燃了自家庭院,將妻女與自己牢牢鎖起,濃厚的黑煙翻滾,院內之人全部被活活燒死。
待大伙撲滅,從城外衝進來的姜家將士踹開封閉院門,於叔遠等人早已變成一具具乾屍,那種燒烤熟透的味道瀰漫,讓當時很多在場將士忍不住作嘔。
淒慘狀不多言表,只是姜家在青州的勢力又壯大一分。
毫無疑問,勢力的減少,讓書院開始逐步危險。
而首先感受到這種危險的,正是掌管書院軍事力量的陸離。各勢力在書院邊境處的頻繁動靜,以及形勢變化的壓迫感滲入,讓他整夜都無法安睡,連續數個夜晚都是如此,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陸離總是『老子、老子』的,說話有些輕佻,但真實為人卻與他表露的截然相反,用廣君歌的話講,就是「他這個師弟總是反著來」。面露驚容時,往往內心安穩的不得了,而極度平靜時,恰恰就是他最沒有把握的時刻。
現在,陸離坐在廣君歌的對面,神情就是極度平靜。既不驚慌,也不輕佻,猶如一灘被凍住的死水,丟顆石子過去,都未必會出現漣漪。
「怎麼辦?現在整個青州就剩下四個勢力,而幾乎所有勢力,與我們之間都是『非敵即仇』的關係。」陸離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衫。「老道,這真算的上是生死存亡之際。」
罕見的,與廣君歌沒有半點挪揄之意。
廣君歌皺著眉,他很敏感的察覺到陸離心中有某種在醞釀——————把書院看得太重,有種患得患失的錯覺感。
「天下無不散筵席,也沒有下不完的棋局,陸離,你著相了。」
「如果真是雙腳懸空,全身都已墜入萬丈深淵處毫無生還希望,那老子也不會說什麼。」陸離看著廣君歌,他臉上的平靜以及緩慢語速,都讓他看起來格外認真。「但現在只不過邁出一腳而已,明明還有希望,就這麼放棄讓我如何甘心?」
「希望?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就是勢力。」陸離一字一頓的說道。「把書院變成勢力。」
廣君歌忽然莫名其妙的笑出了聲。「書院對你對我,對生活在這裡的那些老謀士而言都很重要,它就是一把傘,能夠遮風避雨,卻做不到讓你一滴雨都沾不上。但你如果把它變成勢力,那就什麼都不是」
說著話,他伸手加了一把炭火,暗紅色光亮自暖爐中透出,照在兩人面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更何況誰是軍師,誰是君主,誰做小吏,誰當將軍,還有書院中的門生後路,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瞻前顧後者難成大事,師兄,在這時候你想得太多了。」
『師兄』一詞出現,讓廣君歌微微愣住。陸離與他雖同是道門流派,共拜葛翁為師,但這麼多年時間裡陸離叫他『師兄』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不是關係不好,恰恰相反,兩個人言語毫無顧忌常嬉笑怒罵,關係自然好得非同尋常。
但這個詞每一次出現,都會顯示陸離的堅定信念。
書院,他是一定要保下去的,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價雪中送炭的恩惠,有人可以重如泰山,有人也可以視之鴻毛,陸離毫無疑問是前者,當年沒有書院,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師兄,你可以放任大勢洶湧而來,讓書院順天下隨波逐流,我卻沒辦法這樣狠心,讓書院生生的消失在我眼前。」
陸離看著廣君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態度。「我會保住書院,不惜任何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