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九十四章 十年局(二十九) 文 / 奈何飄零風吹過
第九十四章十年局(二十九)
夏侯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恍惚,神情默然的,就好像想起了曾經某些難忘的事情一樣。議事廳的大門敞開,天空中的陽光射入,透過門窗的木質雕飾,像是某一片枝丫稀疏的林蔭,在地上留下了點點斑駁印記。
房間中很是空蕩,荀智陽不在,伏安也不在,將士們都在這片庭院外等候著,他們結隊站立,安靜的氣氛中,卻自有一種莫名凝重。
這就是張暮進來時的景象。
「有新的消息傳來了。」夏侯霖聽見腳步聲音,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的搖了下頭,似乎想要正在從回憶中醒轉。
張暮神情淡然。「看如此情形,定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聞言夏侯霖笑了一下,卻沒說什麼,只是抬起手,示意張暮坐在他的對面,然後從身旁拿出了一份快報急件,放到了桌案上。
張暮將這份快報打開,急件中的內容很快進入他的腦中,臉上卻是一笑,然後把這快報放到一旁。這上面的內容他早已知道,現在於張暮眼裡,什麼都沒有剛剛大勢中的消息讓他詫異。
「承坪城已破,東荊州勢力已經開始向冀州蔓延,不知道夏侯將軍心中對此是何打算?」
夏侯霖聞言,只是沉默的輕輕笑了兩聲。這讓對面的張暮摸不清楚他對於東荊州此次兵進,到底心中是否重視。張暮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不知夏侯將軍是否知道,東荊州官方商早於十年前,就已在冀州插足,現如今恐怕冀州的一絲一毫,都在東荊州勢力的手中掌握。」
他還是沒有將大勢中齊家滅亡的消息說出口,系統的涉及太過隱秘,張暮覺得自己可能一生都不會對第二個人說起。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拐著彎從旁敲擊,希望能讓夏侯霖從而有一點警示。
可出乎意料的是,夏侯霖聽到這個消息後竟然臉色無比平靜,只是將頭向張暮的方向微微側過,沒有一點應有的詫異顯示。
「你想說東荊州勢力才是幕後黑手?」
對於夏侯霖一語道破自己的心思,張暮只是眉頭一挑,這個世界裡人們的智慧都很妖孽,他已經認清了現實。
「不錯,荊州與冀州不同,作為荊州里最強的三大勢力之一,東荊州勢力所擁有的財力,遠非冀州可比,只要捨棄部分利益,完全可以達到拉攏孫家與打壓夏侯家族的地步,這對東荊州而言,並非難事,更何況……」
夏侯霖在旁邊聽著,他蹙著眉頭,臉上既看不出贊成也看不出反對。
張暮一頓,復又繼續道。
「更何況東荊州此次出兵時機太過巧妙,恰在冀州內戰最為混亂之時,而最巧妙的是,不過相隔數天而已,居然就將需要數倍兵力才能拿下的承坪攻破,這裡面的緣由,實在不得不讓人有些懷疑。」
「如若沒有染指冀州的意圖,是不會對冀州的情形下這麼大力氣的。」
夏侯霖沉默,面對著張暮這些話語,他依舊沒說什麼,房間裡無比安靜,氣氛又回歸到了之前的凝重。張暮明白,州域之戰不是兒戲,夏侯霖也在謹慎對待。
良久,他方才出聲說道。
「東荊州確實有這樣的能力,但說它是幕後黑手,卻是未必。」夏侯霖的這番話說的很慢,似乎也在斟酌。「如若是東荊州勢力推動的一切,那它的目的又何在?攻佔冀州嗎?」說到最後,夏侯霖輕笑了一下。
張暮在心裡一歎。
他知曉夏侯霖話語中的意思。那就是東荊州勢力缺乏相應的動機,荊州也是多戰之地,東荊州身為三大勢力中最弱的一個,旁者勢力都在虎視眈眈,它似乎沒有時間與精力去大規模的侵略冀州,那麼去設計這個複雜的局,而他們而言,又有什麼樣的意義呢?
這是問題結症。承坪敗落與齊家覆滅,讓張暮已經開始懷疑東荊州勢力就是幕後黑手,但他缺乏相對應的理由,拋開系統中的大勢不言,他沒有辦法自圓其說。
正在張暮思緒繁雜的時候,夏侯霖卻又忽然出聲道。
「因為承坪被破的緣故,景國然暫時不會再對齊家出手,明日,衫山一郎為東荊州之事將於萬阜召集我與景國然前往,到時你我一同前去。」
張暮臉色平靜,但內心中卻很是詫異。
暫時不對齊家出手的緣由他明白,這是景國然想要漁翁得利,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齊家已然覆滅,現在的正平,到底是歸屬於伍豐還是東荊州勢力,大勢上並沒有說,張暮也不得而知。
「但這樣重要的場合一般都是家族繼承人陪同,現在卻叫自己前去……」
張暮搞不明白其中的意義。
「不知荀智陽與伏安將軍……」
夏侯霖一笑,他好像看出了張暮內心中的那點茫然與不安,卻是未出言點破。
「伏安到時會守衛廣羅,而荀智陽將會出使正平,以表達和解之意。」
聞言,張暮一愣,然後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很是奇怪的神色。
「出使正平?」
夏侯霖點點頭。「不錯,任務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你也知道我對他很是提防,這樣的任務交給他,卻是再合適不過。」
張暮沉默,他聯想起曾經對於荀智陽的懷疑,臉色突然發白起來。
一個很可怕的想法,此時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
冀州,廣羅城外的一處營帳裡。
景國然端坐在中間,王維昌、俞瑞慶與顏雙分兩邊坐落,營帳中充滿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俞瑞慶的加入,好像讓某種矛盾變的更加尖銳。
「明日萬阜城的召集,王維昌將陪我前去,俞瑞慶與顏雙,你們二人將在此處看守營地。」
今日的景國然有些奇怪,神情總是經常恍惚,說的話語也沒有往日般深沉銳利,他沉沉的坐著,但目光卻一直看著帳門的方向,整個人都有莫名的患得患失之感。
顏雙心有疑慮,但俞瑞慶與王維昌卻心中明瞭。
一個是跟隨有一段時日的舊將,一個是身為冀州四大家族的族長,兩人對於景國然與衫山一郎之間的故事,多少都知道一點傳聞。
「你們下去吧。」景國然忽然向營門外擺了擺手。
「諾!」三人應聲而去。
帳門外。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氣氛說不出的古怪。顏雙率先離去,他依舊是那副不變的冷然模樣,一把亮銀槍在手,面對著自己帳篷的方向,給了兩人一個沉默的背影。
俞瑞慶看了一眼,他眉頭輕皺,剛要轉身離去。卻聽見王維昌輕聲說道。
「俞將軍真不愧是景公身邊的親信。萬阜城外一敗,景公對將軍的信任卻是絲毫不減。」
俞瑞慶聞言轉過身,面對王維昌卻是露出一個好像老朋友見面的笑容。
「我也沒想到當年街頭上快被別人打死的小子,現在居然成了王家的家主。」
王維昌把手指放在自己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低聲說道。
「我能成為家主並不稀奇,倒是你會成為重兵在手的將軍,才是真正讓我驚訝的事。」
如若有旁人在此,他一定會很詫異。
因為誰也想不到,這兩人居然在從前就早已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