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八章 十年局(二十三) 文 / 奈何飄零風吹過
第八十八章十年局(二十三)
萬阜城的歸屬,出乎意料般,沒有落到景國然與夏侯霖這兩者之間,而是被突然出手的第三方衫山一郎得到。從三合關出兵,到萬阜守軍伍豐的突圍敗退,時間被衫山一郎精準的計算著。
張暮一聲苦笑,他與伏安撤軍已回,此時坐在夏侯霖的帳篷裡,回想這一切,腦海中一個成語忽然浮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夏侯霖輕輕的笑了兩聲,不同於張暮的歎惋與苦澀,他神情間並沒有太大變化,衫山一郎異軍突起般奪得萬阜的手段,似乎根本沒有出乎他的心中預料。
「張暮,你能有如此表現,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什麼意思?」
夏侯霖感受到張暮疑惑的目光,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桌案上的一杯冷茶,微微的飲了一口。冰涼感沁入,讓他的眼睛不由瞇了一下。
「景國然與衫山一郎都是人傑,他們的經驗與閱歷非你能比,但你卻輸在最後的一步關頭,已然證明了你的潛力非凡,我也可以多少放心,把最後一件事拜託給你。」
「最後?」張暮很敏銳的抓住了這個關鍵「詞語」。
夏侯霖將茶杯舉起,又飲了一口,卻沒再就此繼續說下去,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另個方面。說出了一個讓張暮很是詫異的話。「其實這場萬阜的爭奪戰裡,衫山一郎並不是最大贏家。」
張暮習慣性的臉白了一下,他微蹙眉頭,略一沉吟。「夏侯將軍說的最大贏家,莫非是景國然,可是……」話語沒有說完,但後面的意思夏侯霖,無非是「損兵折將卻沒有拿下城池」之類的話語。
「伍豐在天官都城一戰中,用了那麼多冀州里沒有過的攻城器械。而景國然在第一次拿下萬阜城後,撤軍卻如此緩慢,還最後駐紮在與萬阜那麼近的地方,張暮你要清楚,這並不符合常理。」
「景國然在萬阜中得到了那些攻城器械?」
夏侯霖這一番指引性的話語,讓張暮突然有些明悟,他在這句疑問立刻又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這樣確實就能解釋景國然種種怪異舉動的原因,他是想保住這些攻城器械。」
天官都城一戰,吸引了全冀州的目光,而齊家在這次戰爭中所展現出的攻城器械,更是被放在各個勢力的桌案上,現在,景國然得到了這些器械,雖然不知道數量多少,但這些攻城器具的價值,在一定程度上,依然高過了萬阜城池的本身。
冀州,城丟了,可以再奪回來,但這些可以扭轉戰局般的攻城器械,想再得到,卻是近乎不可能般的事實。張暮的思緒於此,心下歎了口氣。
「冀州稀少的商人,與近乎自產自足,和其他州域不相往來般的商業態度,限制了冀州發展。」
夏侯霖此時忽然又出聲說道。
「萬阜雖已被衫山一郎奪取,但戰爭依然繼續,這一次,該輪到廣羅了。」說罷,他右手拿起一份文件似的密保,放在了張暮的面前。
張暮看去,眉頭不由皺了一下,後又緩緩舒展。
密件上,只有一個大勢中提到過的消息,那就是德化城被東荊州勢力攻破佔領,齊家已陷入兩難的境地。張暮沒有裝作什麼詫異,因為他相信,即便自己真的表現出詫異的神色,夏侯霖也能夠從中看出破綻。
「這會不會爆發州域之戰?」張暮問出了讓他心中一直不安的問題。
出乎意料般,夏侯霖聽到張暮的話語,卻是搖了搖頭。
「你沒有太多帶兵征戰的經驗,單憑地圖描繪,你是無法知曉德化城後面地形的凶險,十年前,東荊州也不是沒有發動過戰爭,但無一例外的,都被承坪與正平擋住,這一塊山勢險惡,沒有數倍甚至上十倍的兵力,很難攻進冀州中心地域,所以不用太過擔心。」說到這,夏侯霖一頓,張暮在旁邊聽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不妥的感覺。可具體哪裡,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反倒是齊家,此次一定會調集部分兵力,向德化之上的承坪轉移,而那時,就是爭奪廣羅城最好的時機。」
這一點張暮也明白,只是他尚有疑問。
「齊家也會知道局勢會向這種方向發展,屆時,他還會向承坪調兵嗎?」
「會的。」夏侯霖一向冷靜的表情上,浮現出一種篤定感。「因為齊家是冀州中的第一家族,只要它還想在這個州域中繼續發展,就注定了這個家族只有一個選擇。」
「聲望與地位嗎……」張暮瞇起眼,夏侯霖的話語,揭示了這個世界裡的某種必然無奈。
「大戰剛過,你下去休息吧。」
「諾!」張暮應聲後,轉身欲要離去。
「等等。」在要到達帳篷門簾的時候,卻又被夏侯霖叫住。他回過頭,看見夏侯霖臉上突然莫名一笑,笑容裡有種看破的味道。
「我女兒來了,她想見見你。」
張暮一愣,他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都已靜止,眼睛眨了兩下,才突然出聲。「夏侯小姐想要見我?」
夏侯霖點點頭,他的嘴角翹起,神情間很是怪異。
……
冀州,天官都城。
衫山一郎與廖奕在房間中對坐,桌案上擺滿了酒菜,可兩個人卻是一口未動。
「先到者,未必先得。諸侯長大人果然是好手段。」
「廖將軍過譽了。」
廖奕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並非過譽,諸侯長大人的手段確實不凡。恐怕從一開始,大人就是這樣的打算,用廖某的將士牽制,待景國然攻下萬阜,伍豐領軍回撤之際,讓三合關的兵馬全速出擊,從而輕而易舉的拿下萬阜。」廖奕冷哼了兩下。「佩服,佩服。」
衫山一郎安靜的聽著,等廖奕說完,才笑著,輕輕的開口說道。「哪裡,只是剛才的提議,不知道廖將軍考慮的如何?」
廖奕瞇著眼,他現在很想抽刀砍去,然後大開髒口,狠狠的吼幾句「媽了個叉」。可現在不行,他是諸侯長直屬部隊的將軍,如果衫山一郎被他殺死,在冀州,廖奕恐怕就真的無名無份,被徹底淪為平民。
「廖某的將士只在天官都城,也只忠於冀州的諸侯長大人,至於某些人的建議,請恕廖某難以從命。」言罷,站起來轉身離去,只給衫山一郎留下了一個背影。
衫山一郎沉默的看著,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輕歎了一口氣,陽光明媚,照進房間裡,卻沒幾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