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寂寥 文 / 流白靚雪
第一百六十六章寂寥
直到一年後，才重新振作起來，並試圖積極報復魏氏，替沈洛心出氣。
只是時不我與，因為就在那一年，他被查出血癌，從發病到末期，過程出奇的短，不到半年，就含恨離開了人世。
彌留之際，還執著著想要再見沈洛心一面，只可惜那個時候的沈洛心，處在交通極其不發達，甚至連個電視和報紙，都不普及的地方。
對於外界因為尋找她而起的種種的風風雨雨，她都沒有機會去聽聞到。
自然更加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失去了她那唯一的有所虧欠的朋友。
而容恬的死，對於那個時候，正在努力對抗魏氏的容氏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容嘉自此就屢戰屢敗了！
然而對於魏連庭來說，容恬的死，卻並不是一件令他高興的事情。
失去了值得敬佩的對手，他的心裡更是有了落寞至深的感覺。
尤其是蓮霆為了尋找洛心，自出了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b城的土地上之後，他的痛苦就更加深重了。
顯然與洛心的寧靜生活相比，他們兄弟倆簡直就像是生活在地獄裡一樣。
誰也沒想到，這一熬就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他們也從滿懷希望，到如今的麻木機械了。
除了尋找沈洛心母子的念頭，一點也不曾放下之外，若說尋找的具體過程，已經完全只能用乏善可陳四個字來形容了。
中國地大物博，全國十幾億人口，要從這麼多的人中，尋找出幾個人來，難度完全不是一點半點。
更何況若是被尋找的人，還誠心藏匿起來不想被人找到的話。
那麼困難就更加重重了。
國安局的人在為他們找了大半年後，終於撤回了所有的人。
很實事求是的跟他們說，要他們放棄。
魏連庭也能體諒人家，畢竟是國家部門，不能為了他們一家的事情，無限制的這麼耽誤下去。
畢竟不停的浪費國家資源也是可恥的。
那只沈洛心一直不曾用過的手機號碼，到如今還在被監聽著。
甚至為了怕那個號碼會因為沒有電話費而被取消，蓮霆一氣給那號碼裡一次性沖了一萬塊電話費。
然而那個號碼卻依舊五年來不曾動用過一次。
他們甚至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打從一開始，那個號碼就是洛心為了混淆他們的耳目，而故意準備的。
也許那張電話卡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
可任何事情，沒有確切的看到結果前，總是忍不住抱有希望的。
蓮霆便是如此。
五年了。
蓮霆本身也變了很多。
時間的滄桑和內心深處思念和對洛心懺悔的磨礪，使得他這些年看上去老相多了。
那種沉穩樸拙的氣息，別說早五年，就是早三年，也是沒有的。
但是現在，他卻更像是一座沉穩而雄偉的大山了。
天涯海角，四處漂泊，又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活，讓他的眼角眉梢，染上了層層疲憊。
每天每夜的睡眠越來越少。
正確的說是從洛心離開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身形瘦削，與他修長的身高，完全不成正比。
但是他的眼神卻一點點的越加平靜而內斂了起來。
上官淼一路跟隨他，陪伴他，過了這五年，從一開始的看到他歇斯底里，不可自抑的悲慟模樣。
到如今的慢慢地把所有的悲傷都壓抑在了心底深處。
臉上再不展露半分。
可以說，他是親眼見證著他的每一步蛻變和成長的。
然而這樣的蛻變和成長，他卻寧可他不用去體會。
也許是沈洛心的離開，真的對他打擊太大，也許是蓮霆自己也在懺悔曾經做過的很多的錯事。
這些年他越加的相信因果報應，和積善積德這樣的輪迴宿命論了。
在尋找沈洛心而不得的情況下，蓮霆這些年也真的做了不少的好事。
捐款興建希望小學，支持貧困地區發展，創建殘疾人兒童基金等等。
每一項公益活動，他都做的順手且自然。
一開始很多人以為他是在沽名釣譽。
但是隨著他這些年輾轉周折在全國各地，到處都能看到他熱心於慈善和公益的身影後。
便是最苛責的媒體和輿論們，也都對蓮霆的行為報以了最崇高的讚揚。
很多的人都發現，這位魏氏的二少爺，是真的低調的在認真的做這些事情。
沒有人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些少數的知道內情的人，都紛紛歎息，魏氏的這位二公子顯然是個真正的情種。
但是在為他惋惜的同時，又不得不內心讚賞他的堅持不懈。
畢竟若是攤到他們自己身上，他們自問是不能堅持這麼久的。
而魏氏本來就是國內經濟巨鱷的名頭，在魏蓮霆又積極樂衷於慈善之後，更是在行業內，乃至整個國內，都享有了很高的聲譽。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無心插柳，所帶來的成果。
而對此，身為當事人的魏蓮霆，卻全然不關心。
他只是每經過一個地方無所得之後，就忍不住內心失落和感慨。
無數次站在寂寞的窗口，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時，都忍不住低問：洛心，你到底在哪裡？
「蓮霆，回去吧，你大哥這個月已經打三次電話來催你回b城了！」
「師兄，你不用說了，你知道我不會回去的。」
「蓮霆，這不是開玩笑，你必須回去，這是最後通牒！」
上官淼也不得不強硬起來了，「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你想念沈洛心，想要找到她再回去，不過蓮霆，難道對於你來說，其他的人的心情你都不考慮了嗎？」
「你大哥這幾年老了很多，大家都不年輕了，時間留給我們彼此的也不多了，你明白嗎？」
「我知道！」
蓮霆抿了抿自己的唇角，不是不想回去見見大哥，只是這麼多年，他一直飄蕩在外，天涯海角的尋找洛心，早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回去見大哥了。
「既然知道，明天就跟我回去！」
「師兄，血樣沒有了對不對？」
上官淼猛地聽到這話，頓時一怔，隨後臉色就變得有些嚴峻和難看了起來。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固執了。」
蓮霆沉默了一下。
然後轉身就重新面朝向窗外，看著外面稀稀疏疏的幾家燈火，然後悠悠地便道，「我這五年的命，本來就是已經是撿來了的。」
「如今不過是大限到了，沒什麼可值得驚訝和緊張的。」
「看來老天注定是不會給我和洛心一個善終了，所以我認命了！」
「蓮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明知道我最煩聽到你說這些，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沈洛心，再沒有一個能令你牽掛能令你堅強的人了嗎？」
「有！有很多！」
「可是那又如何？我的發病是遲早的，洛心當年留下的血樣，即便這麼幾年，你和洛叔叔再三的給我想辦法，稀釋再稀釋的給我用，也只夠撐我五年！」
「我不想放棄生命，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多一點時間活下去，哪怕不能找到洛心，不能得到她的原諒，起碼我還能多為其他的人做點什麼。」
「但是，很多時候人不能勝天，你也好，洛叔叔也好，我大哥也好，你們都已經盡力了！」
「所以，師兄，不要再堅持了！」
「這幾年我的心靈過的很平靜，可我知道你們為了我操碎了心！」
「不管我願不願意，我總是不可避免的成為那個令眾人擔憂的對象，你們背負我的使命，活著不難受嗎？」
「這一次，既然是上天覺得我是時候離開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蓮霆——」
上官淼真的很擔心蓮霆現在的情形，他太淡定了，也太淡漠了。
似乎已經半點都不在意生死，超脫在生死之外了一樣。
「師兄，這是宿命！」
「去tmd的宿命！什麼狗屁的宿命！叫我說，就是沈洛心那個女人太絕情，若是真的恨，乾脆一刀一槍的直接把你殺了，就這麼躲著藏著算什麼樣子？」
「整個魏家被她一個人弄的家不像家的，你們兄弟也一個個的人不像人的，果然是個禍水！」
「你想說你終究要死，是宿命是嗎？」
「那好，若是你死了，我發誓，沈洛心這終其一生，有本事都不要被我找到，否則的話，我一定殺了她，讓她下黃泉去陪你！」
上官淼也被蓮霆的淡漠，終於激盪出了火氣。
「師兄，你在說氣話！」
「你明知道這和洛心沒關係，是我太固執了！」
「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我也固執的就說是因為她，這天底下的女人我見的多了，若沈洛心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
「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就算是石頭做的，你對她那麼好，也都該捂暖捂軟了，而她呢？」
「她倒好，直接一聲不吭的抱著孩子就走人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上官淼這五年的風霜辛苦，都在此時此刻爆發了。
他知道他失態了，他遷怒了。
可是他無法不遷怒，無法不失態。
眼看著再找不到沈洛心，蓮霆就真的要死了。
當年洛氏綜合醫院裡雖然留了點沈洛心的血樣，但是經過這幾年的稀釋和使用，便是再節約，也只夠支撐完這個月了。
也就是說，在下個月蓮霆發病前，若是還找不到新鮮的沈洛心的血液的話，蓮霆就肯定會死的。
而沈洛心能被找到嗎？
鬼都知道不可能找到。
已經失蹤了整整五年多的人，半點消息都沒有，難道就能在最後關頭冒出來嗎？
那是小說，那是電影，而不是生活！
蓮霆能理解師兄心中的焦躁和鬱悶，他知道他不是真的在恨洛心，而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
可是蓮霆他自己，其實真的感覺無所謂。
找了五年，若說不累又怎麼可能呢？
緩緩地轉身，面向上官淼，走了過去，輕輕地擁抱住他，「師兄，謝謝你，陪著我這麼久！」
「若是我真的走了，以後見到洛心，替我說對不起！」
「告訴大哥，我其實早就不怪秦匡了，這麼些年了，也別再繼續蹉跎下去了，都不年輕了，就讓他們相依為命吧！」
「還有師兄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這幾年也被我耽誤的不清，也趕緊找個好女孩定下來吧！」
「呸！住口，你小子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上官淼聽著這些話，眼眶都紅了。
「不是遺言，只是我心底最深的心願罷了！」
「人早晚都有一死的，大哥你出身古武世家，按說早該看透這一切，你是因為別我連累的入世太深了，連帶著影響了你的心境！」
「往後——」
「住口，不許說了，你不會死的，也許奇跡會在最後一刻出現，不許放棄！」
「若是你膽敢真的放棄，我就真的天涯海角也去找沈洛心母子，然後殺了他們去給你作伴！你師兄我說到做到！」
蓮霆微笑，知道他又開始口硬心軟了，但是眼神裡，卻還是淡淡的露出笑意，「好，我不放棄！除非天帶走我的命，不然我絕不妥協！」
從上官淼的電話裡知道，霆兒還是不願意回來，魏連庭便知道，他是情願埋骨在異地他鄉，也不願意就這麼形影單只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