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碧血黃沙 文 / 李殤隱
殿外的混亂已是漸漸沉寂了下來,而這一切都沒有引起殿中那個女人的分毫注意,李煜的接近更是毫無所覺,依然在那裡自說自話著。「你說,人這一輩子為什麼要這麼苦,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為了這個破城付出了那麼多,結果卻是死在了自己最為親近的臣子手上,是不是很諷刺。哦,你不要誤會了,他還不值得我付出一切。」
「她是樓蘭的罪人,殺死她,這是你父王臨終前關心的地方,正是她毀了一切。殺了她,為了你的父王。」李煜的遲疑頓時引來了連綿的敦促聲,那本來隱約的聲響越說越大,音量也是越來越刺耳,甚至讓他不由得抱住了腦袋。
「你是來接我的麼?」李煜的動作終於引起了那個女人的反應,陡然看到他裝扮的時候,那個女人的眼中流過了一縷喜色。不過在看清楚他的情形後,頓時面色大改,「不,他不能這樣對我……」聲音淒惶中,已是連連後退了兩步。
李煜這才發現,玄鐵劍不知什麼時候已是被他拔了出來,劍刃上凝練著猶如實質的劍光,流光溢彩的劍芒便是他自己都未曾看見過。接著他又發現,他竟是持著利刃一步步在往前走,渾然不受他的掌控。
「嗚嗚,為什麼會這樣。啊……」驚呼聲中,女人卻是被絆了一下,與地上血泊中的男人摔在了一塊,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一些血腥。她抬起一雙沾了血腥的雙手看了看,然後神經質般地笑了笑,「呵呵,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是你的妃子,你死了,我也就活不了了。」
李煜對這個女人自然全無好感,對殺人更是毫無芥蒂,只是如現在這般如玩具般任人擺佈自是萬萬不能。當即便想暗暗調動體內的真氣,一股突如其來的刺痛卻是差點讓他將手中的玄鐵劍丟了出去,劍刃上的流光也是瞬間碎散。接著他又試了兩次,結果卻皆是如此,彷彿容不得他半點反抗一般。而一待那疼痛感消失後,他的身體又朝那個女人迫了過去。
那女子似乎也覺察到了李煜的不對勁,本來已有幾分頹然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希冀,嚶嚶哭泣中,更是不時以柔弱的眼神看向他,梨花帶雨中更顯了幾分柔弱。如此這般似乎有了成效,雖然只是十來步的距離,那個男人卻是走走停停,不時還會捧住腦袋,一副痛苦莫名的樣子。
李煜在接連的痛感刺激下,精神已是出現了些微的疲憊,不過他還是繼續堅持著。
女子見狀心中暗喜,一邊繼續淒楚地哀求著,眼角卻是偷偷張望起來。就在李煜再一次忍受不住捧住腦袋時,她身形一動,竟是如彈弓一般一躍而起,接著便瘋狂地朝殿門外跑去。近了,近了,只要再跑上幾步便能跑出去了。看著近在咫尺的殿門,女人臉上浮現除了一抹甜甜的微笑。男人,就是見不得軟弱無助的女人啊!只是,這般念想才堪堪在她腦海中浮現,接著便駭然地發現,她竟是莫名其妙地摔倒了,渾身的氣力也是賊去樓空,再也用不上分毫。
「啊!」一聲猶如野獸般的怒吼在大殿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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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地間,周圍熊熊燃燒的大火似乎要將天地燒穿一般。
「只要殺了她便好了,何必還要多受一番折磨呢?」樓蘭公主淡漠的聲音響起。「你和你的父王,果然還是有些不同。那麼,我便繼續往下面說罷!」
李煜這時連點頭的氣力都沒有了,這一場抗爭雖然看起來毫不激烈,但對精神的消耗和刺激卻是超乎想像。再加上劍刃上流光溢彩的劍芒對真氣消耗也是前所未有,他現在已是身乏體困到了極點。只是,他還是只能硬撐著,連表露一下都不行地硬撐著。
「父王的憂心忡忡終於化為了現實,當一名樓蘭兒郎渾身浴血地進城來時,我們意識到,戰爭降臨了。而就在這前一天,他的書信對此卻是隻字未提。樓蘭實在太弱小了,便是舉國之力又能有多少可戰之力呢?戰火很快便燃燒到了樓蘭城周圍。」
對此,李煜倒是知道,「他」的那位父王對這一突然襲擊其實也是後知後覺,等到後來已是塵埃落定。可惜,現在的他便是連發出一點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
「父王本來是要安排我和那個女人離開的,可是只要有人出城便會被飛蝗般的利箭射穿。對此,我除了站在最高處觀望一番外,沒有任何辦法。看著樓蘭的兒郎們一個個地隕落在嗜血的鐵蹄弓矢下,看著樓蘭人的鮮血將一片片黃沙染得血紅成片,看著樓蘭的子民們惶恐萬分地抱頭痛哭,我卻只能就那麼看著,將一切映在眼底,記在心底。這些場景,即便我死了我也要記住,永生永世地記住。」
「你聽到了嗎,樓蘭哭泣的聲音?」
當這有些熟悉的言語在李煜的耳中響起時,周圍那些燃燒的火焰竟是陡然增長了幾分,滔天的焰火中竟是開始出現一些隱約的畫面。
「兩個時辰,並不算長,但對於那天的樓蘭來說,卻是那般的漫長。站在高處的我分明看見,平日裡看著牢固無匹的城門轟然倒塌了,錚錚馬蹄聲伴隨著席捲的風沙衝了進來。他們踏破了我們的一切,生命,家園,還有尊嚴。」
「當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我本來充滿恨意的心總算是平靜一些,這人我認識的呀,只要他來樓蘭,這個人便是形影不離地跟著。他要帶我走,並告知了父王亡故的消息,同時還提到了他臥病在床無法親來。知道嗎,那個時候我一點都不激動,腳下的殺戮與哀嚎瞬間都從我的腦海中消失掉了,剎那間我明白了,我該為樓蘭做些什麼了。」
李煜聽到這裡,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不安,眼見對方閉目沉吟了起來,當即便不管不顧地盤膝坐了下來,全副身心地進入了真氣的恢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