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白骨如山鳥驚飛 第十一章 有借有還 文 / 李殤隱
更新時間:2013-04-05
「唔,修為倒是有些火候,可惜!」張真人說著話,身影已是在一陣扭曲之中再次向李煜這邊飄了上來,詭異的功法在升騰的真氣烘托下更顯輕靈,隨心所欲之間恰似閒庭信步,直接便給人一種尚未盡力的表現。
李煜一振手中的玄鐵劍,真氣流水一般灌注了進去。江湖高手的比鬥一般都會演化為真氣的對抗,但現在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剛才那一招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之上,實屬浪費。而造成這種情況的應該便是對方面前那層朦朧的屏障,不過也可能是太極功法的極致表現。可以說,現在的形勢對他來說是相當不利的。
張真人絲毫不給李煜喘息的機會,雙拳如影隨行,頃刻之間已是讓李煜連退十步,直接便退到了門口。在這過程中,李煜自然是不甘示弱的,純陽劍法招招生風之下全力出擊,可惜總是被那層水紋一般的屏障抵擋住,憑空被消去了大半威力。
站在門口,李煜鼻息之間已儘是那門外清新的味道,一番呼吸之下,本來緊繃的心情倒是得到了一絲緩解。
「純陽劍法卻是不是武當派的純陽劍法,若是假以時日,你定當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來。而且,若是能將之與武當派的純陽劍法結合起來,只怕又會是天底下頂尖絕學之一。」張真人在一番搶攻之後卻是罷了手,「所以,我現在倒是有些改變主意了。」說著眼神一凝,「純陽,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可願留在武當,為武當生,武當死。」一個個字,斬釘截鐵,就好似在指天發誓一般。如此一來,他的誠意也就顯得淋漓盡致了。
李煜聞言一愣,當此情況下,這樣的條件其實再是優厚不過了,換一種方式來說的話,對方分明便是有將武當派托付於他的意思,到時候號令武當自然是不在話下了。若是換做好些年前,他恐怕還會應下來。「若我為武當之主,是否便能庇得門下弟子在那浩劫之中周全?」下意識一般,淡淡的一句反應已是脫口而出。
張真人本來顯得幾分激動的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眼神在李煜身上掃視了一遍又一遍。看得越多,眼中的煩躁意味便會更濃烈幾分。「哼,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又何必拿話來問我。冥冥之中自有天命,這世間的事又哪裡是你我說改變便能改變的。」言辭激烈,情緒也是稍顯波動了一些。「這麼看來,你是不會答應了,那好,你準備吧!」
李煜卻是聽得一驚,從對方的話語中,他竟是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奈,一如之前與宋遠橋說話時對方表現出來的一般。身不由己,當時便被他分外留意的字眼,這時間再次明晰了起來。若是這位武當派之主都是受人擺佈的話,那他本來打算去面對的究竟會是什麼呢?江湖高手?朝廷?又或者是那玄之又玄的命運?
「一念生死,太極輪迴。」
伴著張真人的緩步低吟,他身前那道詭異的屏障中間竟是有幾縷真氣緩緩動了起來,很快便由慢及快地旋轉了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已是化為了一個漩渦,他本就朦朧的身影漸漸被遮擋住,看不真切了。
李煜正遲疑之間,忽然便覺得一股絕大的吸力從對面傳了過來,引得他不由自主地便往前面挪去。再去看那漩渦之時,不知何時竟已演化為了一個不停運轉的八卦,自然便是那吸力的源頭。這般攻擊方式李煜倒是少見,一邊運氣於足的同時,另外還外放了一縷真氣。須臾之間,那股離體的真氣已是到得八卦跟前,接著便是一頭紮了進去,再也沒有傳出半點動靜來。
「真氣之道,生死相依,源源不絕,方為正統。」張真人身前八卦已是愈轉愈快,這時已然只能看到兩條線的軌跡了。「武器再是鋒利,招式再是精妙,又能算得了什麼,無水之舟終究只能擱淺於河罷了!真氣,才是江湖的主宰。」說著便聽得他輕叱了一聲,那旋轉中的八卦竟是徑直便往李煜身邊撞去。
李煜見狀自是如臨大敵,八卦之中蘊含的真氣容量實在已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若是果真被砸中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對他而言,目前其實有著兩個選擇。若是為安全計的話,自然是直接抽身後退為妙,大門就在他背後,出去之後能動作的面積大增,可供選擇的餘地也就更大。另外還有一個非常冒險的選擇,那便是用上借氣之道,其中凶險自不必說。心念電閃之間,他最終還是沒有後退,玄鐵劍一閃之中已是回到了背後。
「啵」一聲奇怪的聲音響起,就好像是氣泡被刺破了一般,並不激烈。
感受著手中一絲絲流逝的真氣,李煜雙手已是直接抵在了八卦之上,須臾之間竟是神色大變。如他預想中一般,這八卦乃是由純粹的真氣構成,借氣直接便是湊效了。只是,這八卦中凝結的真氣實在太過龐大了些,隨著真氣的不停湧入,他的經脈已是漸漸達到了容納的極限,可那八卦卻是並無太大變化。
「借氣麼?嘿嘿,難道那教你之人沒有告訴過你一句話麼!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有借不還,或有大難。以你現在這般借法,十息之後必將灰飛煙滅了。」張真人的揶揄的聲音傳來。
李煜這時已是感覺到了大大的不妥,正如張真人所說一般,這借氣之道講究的便是一進一出,追求的便是借彼之氣攻彼,但他卻是連一絲真氣也送不回那八卦中去。隨著經脈中的不適感愈加強烈,他已是滿臉通紅,手臂上的袍袖更是在「嗤啦」一聲中裂開後,瞬間化為了碎片。
白光,滿目的白光,這時李煜最後的記憶。
***
「純陽先生,前面便是我派禁地所在了,千萬記得跟緊我的步伐,不然觸發一些禁制便麻煩了。」純心停下腳步細心吩咐道,「雖然都是一些小玩意,以先生的修為不足為慮,但究竟會耽擱時間不是,師祖可是等了許久了呢!」
李煜茫然地掃了一眼眼前的一切,正是那熟悉的拐角處,看著和顏悅色的小道士,他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純心見狀直接便往前走,只是在轉頭之後,嘴角扯起了一抹詭笑。
幻境?或者,夢境?李煜的腦海中已是一片混亂,之前發生的一切依然完整地保留在他的記憶之中。宋遠橋的叮囑,木屋中的交鋒,一切都是那般真實。
「純陽先生,快些跟上來吧,我們就要進入禁地了。」純心話音方一落下,整個人已是消失在了李煜面前。
李煜當即快走了幾步,就在拐過那座竹林之後,面前的一切已是大不相同。本來應該是新雨後的下午,竟是悠然地飄起了雪花,周圍的一切早已覆蓋在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之下。看著周圍透著一絲熟悉感的陌生環境,他暗自歎息了一聲,這才應該是門派禁地該有的特色才對。
「先生,這邊請。」純心在稍微等候了一陣後,才說話道。「不怕先生笑話,我第一次進禁地時可是好一番大驚小怪的呢!說起來,其實這落雪之後的武當山才是最漂亮的呢,先生覺得呢?」對於李煜淡然的態度,他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
李煜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接著在純心的帶領下,李煜領略了一番別樣的武當風情。不過與血刀禁地有所區別的是,這武當禁地中的四季並沒有那般分明,前面幾步路還是大雪飛揚的,走不十步或許便是烈日高懸了,顯得頗為隨意。除此之外,這後山倒是與他記憶中的相去無幾。踏在鬆軟的泥土上,聞著鼻息間芬芳的味道,一身燥熱的氣息瞬間已是盡去。
「呼,先生真是好修為。」純心的修為在武當弟子中已經算不錯了,只是礙於入派時間太短,真氣根基還是淺了些,這一路行來已是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每次過這禁地都像是重生了一般,真正是痛並快樂著呢!」
李煜輕嗯了一聲算是應答,這年輕人或許資質不錯,可惜心思卻是有些複雜。若是按他正常的真氣消耗來算,便是走完後山大約還有一兩層結餘才是。現在這般,不過是浪費了許多真氣在不必要的地方,比如說,防備他。
等到李煜和純心到得木屋跟前的時候,天氣已是換為了細雨霏霏,雨絲飛舞之間,一層淡淡的霧氣繚繞在木屋前後。
「叩叩叩」,純心在柴扉上敲了敲之後,朗聲說道:「祖師,純陽先生已經來了!」說完頓了一頓便直接去推那柴扉,接著欠身一讓,「先生進去吧,祖師正在屋中呢!」
看著熟悉的院落,還有院落中熟悉的草木,李煜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之前才經歷過的種種。當他挪步往院落中行去的時候,眼中的景像已是與記憶中的結合在了一處。希望,他今天不會第三次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