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零六章 為什麼 文 / 一曲離歌
第一百零六章為什麼
「真心？」
怔了怔，半晌，他悲愴地大笑出聲，聲音在山谷中久久迴盪，帶著一絲淒涼和哀絕。
他五年來的真心已經被她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現在她居然還來跟他大談什麼鬼真心？
「對，真心，你現在只是暫時被表象所迷惑了罷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心其實並不在我身上。」
她的語氣有些軟化下來，對於這樣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她無法做到疾言厲色。
或許，其實這些年，她一直是知道他對她的這份心意的吧。
只是她自己一味地選擇迴避，等到現在他說出口了，她才真正正視這個問題。
可是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知道這樣絕情會傷害到他，但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將來彼此痛苦，還不如早點讓他解脫，至少，他就可以重新去追尋屬於他的幸福。
因為她清楚地明白，恐怕這一生，她是不會再愛上另外一個男人了。
如果讓若離姐知道黎皓軒這樣的心思，那她們之間的友誼恐怕也會產生隔閡吧。
看來她得找個時間好好跟若離姐談談了。
日落西山，夜幕開始降臨，從這裡看下去，整個城市的燦爛流光都盡收眼底。
慢慢地，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開始逐漸閃爍起來，擴散，擴散，直到整個視野中變成一片燈的海洋，美得令人屏息。
只是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誰也沒有心思去觀賞美景。
回到自己的公寓裡，慕千尋的心思百轉千回，今天發生的事都太過震驚了，以往虐待過她的繼父現在坐了牢，母親的那條項鏈居然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寶貝。
更離譜的是，今天黎皓軒居然跟她說他真的喜歡上了她！
以往的五年他都沒有說出來，她也樂得裝傻，可是現在他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挑明？
難道是因為若離姐懷了他的孩子？
勉強吃了些東西，渾渾噩噩地洗完澡，她驀然想起今天黎皓軒說過的話：
「明明是自己不喜歡的人，卻為你懷了孩子的那種無助無力的感覺，讓你捨不下，卻又不得不捨下。」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得不捨下？難道……
不行，她得馬上去找若離姐，怎麼著也得提醒她做個準備，黎皓軒那樣的男人，心思變幻莫測，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匆匆忙忙打了車過去，來到韓若離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的屋子裡依舊亮著燈，恐怕還沒睡。
上前去敲響了房門，屋內久久沒有回應，隔著門板可以聽到裡面傳來幾聲尖銳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被砸到了地上，她的心一驚，難道黎皓軒已經來了？
心裡憂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有人來開門了，是韓若離，她的臉上儘是疲憊之色，眼神有些黯然，「千尋？」
韓若離看到慕千尋的時候，有些吃驚，怎麼也沒想到她這麼晚了還會到她這裡來，轉頭瞧了瞧屋裡，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慕千尋心裡一驚，黎皓軒真的比她先來了？
「若離姐，黎皓軒是不是在裡面？他跟你說了什麼？」
她焦急地發問，生怕黎皓軒已經對韓若離說出了那些殘忍的話了。
「你自己進來看吧。」
她推開門讓慕千尋進來，然後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走到客廳，慕千尋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躺在沙發上爛醉如泥的男人——黎皓軒。
茶几上已經擺滿了空酒瓶子，地板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渣子鋪了一地。
黎皓軒的身體彎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酒瓶子一個勁兒地往嘴裡灌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嘴裡還唸唸有詞：
「尋，慕千尋，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愛你？為什麼……嗝……為什麼……」
他的眼神有些灰敗，夾雜著濃濃的悲傷和痛苦，身上的衣服很凌亂，頭髮也亂蓬蓬的，下巴上的鬍渣都微微顯出了幾分青色，她不敢相信，這個就是幾個小時前她才見過的那個黎皓軒。
她從來不知道，那個意氣風發，心高氣傲的黎皓軒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她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他頹廢的樣子，半晌無言。
韓若離再次歎了口氣，然後走進廚房拿來了掃帚，將地上的碎片掃走，以免誤傷了他人。
「尋……尋……我愛你……我愛你啊……」
喃喃地自語著，他又拿起酒瓶大灌了一口酒進去，腰身漸漸彎了下去，直到將俊臉整個壓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然後手一抬，將酒瓶對準自己的腦袋，就這樣將瓶子裡剩餘的酒液淋了下去。
「啊——」
韓若離看到他這樣子，尖叫了一聲，趕緊放下掃帚就上去奪他手裡的酒瓶，慕千尋聽到她那聲尖叫這才從這令人震驚的一幕中回過神來，「黎皓軒——」
她趕緊衝上前去，想要幫著韓若離將黎皓軒手中的酒瓶奪過來，可是還不等她靠近，黎皓軒瞪著眼前的韓若離看了半晌，突然一個猛力就將韓若離撞在地上，口中大吼著：
「韓若離，你給我滾！你為什麼要懷上我的孩子？為什麼？你存心讓我產生愧疚心理，然後好讓我放棄尋，跟你在一起是不是？韓若離，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不會原諒你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裡有了一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若離姐，你怎麼樣？」
慕千尋也顧不得黎皓軒在那裡發酒瘋了，見韓若離被黎皓軒推到了地上，趕緊過去扶起她，她現在懷了身孕，這樣一摔如何受得住？
「沒事！」
韓若離苦澀一笑，眼神裡有著空洞和茫然。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麼？是，的確如此，是她心存著一絲奢念，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忘記千尋，然後回心轉意，她才放任自己的感情這樣淪陷下去，可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
「啊！若離姐，你都流血了，還說沒事。」
慕千尋心疼地將她輕輕從那堆碎玻璃渣滓中扶起來，然後攙著她到遠離黎皓軒的沙發上坐下，「若離姐，現在什麼都不要管，我先幫你處理腳上的傷口，你現在懷了身孕，得時刻小心才是。」
快速找來了醫藥箱，消了炎，然後止了血，然後拿紗布幫她裹上傷口。
又幫檢查了一遍韓若離的身體，見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若離姐，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不要去靠近他，我去煮碗醒酒湯給黎皓軒，他這樣子要是再傷到了你和寶寶怎麼辦？」
韓若離沒有回話，只是怔怔地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黎皓軒出神。
慕千尋低聲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走向廚房。
煮了一碗醒酒湯出來，黎皓軒此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狂怒，只是靜靜地趴在沙發上，彷彿吵鬧久了倦極了的小孩子一樣睡了過去。
慕千尋輕輕走到他旁邊坐下，然後扶起他的腦袋，輕聲道：
「軒，起來喝了醒酒湯再睡。」
看到這樣一個男人為了自己成了這副樣子，她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心疼和無奈。
為什麼愛一個人，一定要這麼苦？
她苦，黎皓軒苦，韓若離更苦。
聽到令自己魂牽夢縈地嗓音驀地響起，黎皓軒震驚地睜開了原本迷醉的雙眼。
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慕千尋的臉時，怔了怔，隨即嘴角慢慢地勾起一絲淺笑，然後慢慢擴大，直至揚起令人迷醉的弧度：
「尋，你來了。」